清秋忐忑了一晚上,传来诏书让她进宫的时候她反而安心了。赫连珰下了朝,径直向清秋的院子来将她送去晴丝衣坊,陪她一起等着诏书。这是她第一次奉着诏书进宫。
在大朝,普通男子成年被叫做弱冠,而皇子成年举行的仪式则被叫做“加冠”,仪式在生日的当天举行,因为这一天成年的皇子需要祭天,再接受由师长给的加冠礼,而前一天的晚间,宫里则会宴请朝臣与宾客。宾客或为商贾,或为儒生,总之受邀者是要有身份的,清秋这一次还是以晴丝衣布坊老板的身份去的。只不过不是瑾瑜或是宫里给她下的帖子,而是诏书诏书不等同于下帖子,下诏书的意思是皇帝要召见她,而帖子说明她是瑾瑜生辰宴的客人。
接到诏书,清秋还不大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可事已至此,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了。
来宣召的公公看见同清秋一起在衣坊的赫连珰,心里暗暗咋舌,早些时候他就听说武清秋曾住到过三皇子府上,如今三皇子还特特陪她奉诏,这女子有什么本事?可即便是这么想着,依然向清秋行了礼才告退。
“其实你不用特意过来的,反正都接旨了,你还怕我怯场不成?”
“我是来接你回家。”
现在衣坊里陆陆续续进来了客人,店里还有伙计掌柜,清秋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那,走吧。”
赫连珰又开口:“等等,先不着急。”
“怎么了?”
“今日晚宴我穿玄色,给你挑一件同色的衣服。”
清秋感觉脑袋有些晕,佯作镇静地转过身往衣坊的里间走去:“昂,我自己挑吧,不麻烦你了。”
当然最终她也没有明目张胆的挑玄色的衣服,她选了件象牙白的曲裾,袖口、滚边和腰带都是鸦青色。她想着,虽然差得远些,但还是衬的吧。
两人回云宸居用午膳,赫连珰便问她:“不怕吗?”
清秋摇摇头,或许是无知者无畏,她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又向赫连珰道:“我给瑾瑜的礼物明日才到他府上呢,早知道早些让人送过去。”
“哦?什么礼物还非早些送不可?”
“我给他画的样子做了件礼服,绣纹也是新的,若是早些送去,他今日就能穿了。”
赫连珰掩了皱着的眉头,看向她:“清秋,我生辰在九月三十。”
“嗯?我知道,老陈提起过。”
“嗯。”
清秋看他面无表情的吃着饭,也不看她,瞬间福至心灵。
“瑾瑜若是穿上晴丝衣坊的衣服,想必不少王公子弟见了也会效仿的。”
他嘴角微不可查的动了动,清秋看在眼里,嗯,看起来心情好起来了呢。
“你也用不着吃醋啊,回头我照着那样子也让人给你做一件。”
只见赫连珰放下筷子,看着清秋,又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我吃饱了。”
她就纳闷,这人本来不是好了么?难道是她的错觉?
饭毕赫连珰就准备进宫了,送他出门的时候,清秋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别担心,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他们俩分开进宫,因为一个是臣,一个是商,要走不同的门。一个是皇嗣,一个是群众,要按着不同的时辰。
“你也是,别怯,我在呢。”临走前的赫连珰还是很温柔的,揉了揉清秋的头毛。
清秋从侧门进宫,时已近傍晚,靠近宫里的官道上沿途已经点上了宫灯,和新年喜悦的气氛不同,今日再看这城墙,是真的巍峨而庄严。晚宴前,清秋一直在偏殿等着,同在偏殿的,有她曾打过照面的京都的商人,她正同两个熟悉的商人寒暄,背后就有熟悉的声音叫住她,她回头。
“白大哥,你也进京了?”
“嗯,五月三十就入京了,却没见着你。”
“你这几月往返于金陵与京都,来去匆忙,想来是没时间小叙了。”
白钟吕自然知道为什么没有见到清秋,第一次她被赫连珰藏在府中他不知,第二次忙于处理颂梨的事他和清秋都磨不开身,而这一次,在他得知清秋回来之际赫连珰就已经把清秋掳回府上了。他便是想着也觉得愤懑,怎么俨然赫连珰就强行圈住了她?
“不过白大哥是瑾瑜的亲友,怎么在此处呢?”
“我此番是随着金陵随贡来的,不光是我,刚在府里颂梨却说一会儿也来陪你的。”
白钟吕话没说通透,他其实是故意来这儿,如果是接了赫连瑾的帖子,上了大殿他们也坐不到一处,可如果是借了商人的身份,他们的位子就会靠在一起了。
两人说了没一会儿,颂梨也来了,跟着一起的还有舒洛荀,只是这回颂梨说着一月多未见有些想她,然后就一直目光炯炯的盯着清秋。
“我也想你啊,颂梨,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清秋,你还会回鸳鸯胡同么?”
清秋被她问的不知该怎么回,下意识想岔开话题,却听这时舒洛荀冷清道:“她是问你想不想再出王府。”
她皱了眉:“郡主此话,是什么意思?”
没等舒洛荀开口,颂梨见气氛不对便暗中扯了扯舒洛荀的袖子,没等颂梨开口,清秋又说:“我想颂梨本意是要问我为什么这几日没在家里住,原本是朋友的关心,郡主恐怕是曲解了意思。”又看向颂梨:“今日散了晚宴我自然是要回家去的。”
在旁人没注意到的地方,白钟吕缓缓地舒了口气,可舒洛荀的心里却是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