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两个“守卫”才回来。
昨夜擅离职守,守卫头领很是不悦,差人叫了他二人前来领罚。
但他等来的却是一抹刀光和永远的黑暗。
那二人身手狡黠,一刀便结束了头领的性命。
人群中一片哗然,守卫旋即亮出长矛遁甲,但他们哪里是二人对手。
紧接着是一场单方面的没有悬念的杀戮。
血色满天,血流满地。
……
“小、小鱼,俺跑不动……跑不动了……”
小胖子气喘吁吁,拄在一棵树上。
长时间没有食物果腹,郑环气力也不足够,但是为了保命,必须跑。
“快走。”她拉上小胖子向山林里跑去。
……
古有君主镇压边塞,臣民篡权夺位,任凭战争杀伐,皆有因缘由起。就连武王伐纣,也是听天命为之。
这次刺杀也不例外。
奉命迁徙的殷商遗民途中遇歹人抢劫而后被杀人灭口,偶遇途经此处的某人,与歹人周旋后不敌对手,惨死刀下。
一代英雄就此陨落。
悲愤而令人惋惜的故事。
但其中细节郑环无暇思考,比如马车上的人到底是谁?又是谁要杀他们……
现下最要紧的是逃命。
……
身为大周数一数二的刺客,陈大陈二做事向来谨慎干净,看着名单上的两个名字,二人泛起嘀咕。
“对对人头,有没有落下的?”
“两个娃娃。”
陈二哦了声,“是不是走丢了。”
陈大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将手里的名单销毁。
“罢了,就算积点阴德。”
陈二无所谓的吹了吹口哨,双手背起长刀向前走去。
“算我一个。”
……
不知跑了多久,似乎再也提不起一丝气力,两人躺在溪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累……累死了……”
小胖子耷拉着眼皮,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就像蜕了一层皮,抽筋拔骨。歇了很久很久才缓过来。
“小鱼,我们为什么要跑啊。”他回过神来问道。
郑环仰面而视,看着阴晴不定的天,说道:“为了逃命。”
“逃?”小胖子坐起来,很是不解:“为啥逃,俺没做坏事!”
“有人做了。”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所以我们要逃。”
“因为我们没做吗?”
“是的,因为我们没做。”
她起身,看向小胖子充满天真的眼眸,沉默了很久。
小胖子也看着她,仿佛自己不认识这个自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小妹。
“咕……”
打破沉默的是郑环的肚子。
她饿了。
“噗!”
小胖子笑了,这才是他认识的小鱼。
……
两匹骏马在竹林间飞驰,耳边的风啸掩盖住女子的抽泣声。
“爷爷…”她心中喊道。
消失的奇怪的侍卫正持着马缰绳,旋即蹙起眉头,这是他很少有的表情之一。
倏地一声,箭羽急速飞来,冲破长空,直奔二人。
侍卫后仰缰绳调头,却来不及躲避,眼看飞箭刺来,不再犹豫,跳马奔向女子,二人飞旋倒地。
将受惊的女子安置,侍卫亮剑,伺机而动。
天空阴云密布,周围四下无声。
……
溪水中鱼儿很多,郑环在废弃的马车上还找到了火石,叫醒因看到死人而吓晕的小胖子,两人大吃了一顿。
方才一阵猛跑,两人以为自己跑的够远,实际上不过二三里。果然是小孩子的气力。
“小鱼,他们……”小胖子指了指躺在旁边的尸体,一副后怕的模样。
“死的。”郑环道。
小胖子咽了咽口水,他当然知道是死的,但是为什么死了啊。虽然迁徙过程中他也见过有人因抵抗不住劳累与饥饿死去,但这次不同,这些人是被杀害的,满地血迹,死相难看。
“不该管的别管。”郑环提醒他,也是提醒自己。
……
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似乎随时会支撑不住,落下雨来。
马车临近溪畔,小胖子自小在水边长大,不一会儿就又打上来些鱼虾,准备在下雨前烤熟,当做晚饭。
今天似乎就应该这样过去。
但事与愿违。
马车的主人走的匆忙,许多东西都未拿走,郑环找出两套合身且低调的衣服换上,甚至找到了一些银钱和纸帛,上面盖着印章,想来是文牒一类的东西。
郑环只拿了些银钱和衣物,没有破坏现场,她不想惹上什么命案。
“走吧。”
郑环整理好包裹,说道。
小胖子将烤好的鱼包起来放好备用,听到这句话很是不解。
“去哪?”天都快下雨了。
“刚才没下,就下不了了。”
郑环指着不远处的尸体,“一会儿该烂了,你还不走?”
听到这话,小胖子二话没说抱起烤鱼起身。
此处离之前的城池不远,城里人接到消息很快就会赶过来;且那两个刺客若执意杀人灭口一定会在附近逗留,怎么看此地都不宜再待。
……
郑环同小胖子向西南又行进了几日,除了一只山鸡突然出现成了二人盘中餐外,倒也风平浪静。
血迹是从竹林外发现的,一路延伸到竹林的另一头。
虽是提醒过自己,不该管的不要管,但郑环还是沿着血迹一路找来。
一匹骏马中了数箭惨死林中,伤口处长了蛆虫,死了两天左右的模样。
“小鱼……我们走吧,这肉不能吃。”
小胖子以为郑环和自己一样还想着野味,赶忙上前提醒道。
郑环观察那箭羽以及周围打斗过的场景和溪边的做对比,很快便有了结论。
不是同一批人。
“小鱼,你看!”
小胖子指着被马压住的一处。
有一把匕首。
那个小车夫的。
郑环将匕首捡起,想着那马车的仇家还真多。
忽而她抬起头来,听着静谧的竹林中忽而传来空明声。
呜——呜——
那声音悠远而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