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已经是三月。这期间,皇太极重病,李自成杀农民领袖罗汝才。沈阳却还是和往常一般,没有一点动向。
这期间,最无聊的还是金瑶。。
金轩被派到外藩去镇守,家里愈加无聊起来。皇太极倒是鲜少来找她了,连带着李凌和袁子锦也没有再来过。那些阿哥她却是彻底避开,一个也不见。似乎她这样做皇太极倒是满意了,松了她的禁令,竟然可以让她随意出府。
不过金瑶还是经常会在府里府外看到有陌生人的影子,金瑶初时还觉得诧异,后来经过晚娘若有若无的点拨,才算是明白:皇太极监视着她了!金瑶的嘴角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冷笑,想起皇太极的那一句:“我皇太极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看来他果然还是怀疑她了!
好在那些人并不光明正大地出现,金瑶也就当做什么都不在意,照常过她的生活。
那一日,金瑶穿着男装,就直拉着晚娘要去郊外的山上采摘杜鹃花。晚娘终于忍不住翻白眼了。因为盛京的春天来的晚,到了二月底(阳历的四月)才总算看到了春天的迹象。她有一日从晚娘那里知道了拿花瓣可以做馅饼还可以酿酒,百无聊赖的她四处寻找着各式各样的花瓣,连续半个月来竟然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两人在山上四处转悠,面前是一片花海,幽幽的香气在山间浮动,杜鹃花瓣的颜色将整个天空都要染红。一条仄仄的溪流,溪流两岸,尽是杜鹃花。清澈的溪水,欢唱着流过,带走了一地的落花。四面山光无限,鸟鸣瞅瞅,泉水依依。正是春季好时光。山花烂漫不说,那些花瓣上还闪动着露珠的光泽。金瑶是第一次出到郊外,不免湖光旖旎,四处张望,流连忘返。
金瑶让晚娘在一处山上采摘花瓣,自己却是四处瞎逛。岂料处处都是美景,她贪恋景致,一不小心竟然走错了路,转悠着到了一处山头,再也转不出去。走了三四里路,竟然还是未曾见到晚娘,心下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可恨着山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人!金瑶不由得满脸愁容,乱走一气。正四处走着,她忽然听到有马蹄的声音,不由得张眼极目四望,撇眼睛似乎看到远处山林中有一抹红色的影子闪过。金瑶心下一喜,已经急急的跑了过去,叫唤道:“喂!前面的那人,问个路……”
金瑶的声音还未落下,脸色已然大变,一支箭羽朝着她的方向飞了过来。
金瑶吓了一跳,好在她身手敏捷,急急地闪避开。饶是如此,那箭羽还是从她的头顶穿过,打落了她的帽子。顿时一头长发披散而下。
却听那远处一声“啊——”,似乎十分吃惊。金瑶心中有气,就要破口大骂,那一面已经有人冲了过来,径直扶起了金瑶:“你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我看到了一只小鹿,你这样莽莽撞撞地出来,我还以为你就是那只小鹿呢。结果我的手一松,箭就飞了啊!”
声音清亮,似乎十分着急。金瑶不由得抬眼朝着那少女看去,约莫十八九岁,有着一股成熟的韵味。她穿着骑装,紧身束着,手里拿着弓箭,腰间挎着一噶箭囊,里面犹有十多支雪白的箭羽,英气勃发的样子扑面而来,栩栩动人。但是她皱着眉头,眉眼间透着一丝忧伤。金瑶看着她,顿时产生了好感,心下对于她的鲁莽而产生的恼怒也都飞到了九霄云外。笑了笑:“没有关系,是我不小心。”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们在这里狩猎,已经将山道封锁了啊。”那少女好奇地看着金瑶。金瑶心下也是纳闷,原来是这样,难怪今日这山里竟然没有几个人影。她不由得又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女子一眼,心里猜想着这个女子的身份。看她的打扮,又能让这山道封锁,应该身份不低。
那少女见金瑶不生气,心中一喜,已经笑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马喀塔。”
金瑶见那少女毫不做作,不由得含笑说道:“萍水相逢,我叫金瑶。”
“呀——”那女子惊讶地看了金瑶一眼,忍不住笑靥如花,“你就是那个瑶格格?哎呀,真是太巧了!我前儿个还说要去你的府上拜访呢,可巧的这就碰上了。”
金瑶纳闷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是谁,只好上下打量着她。
“你不识得我,我刚刚从蒙古过来的。不过我认得你哦,刚一回来,就听那些人议论你,所以对你很好奇。”那女孩子收拾好了弓箭,斜睨了金瑶一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俏调皮地道:“你穿男儿装挺英俊的!不过那头发有些不伦不类……”
金瑶顿时脸上讪讪地,急急地将头发编了个辫子,塞进帽子里。清朝的破制度,男子都是留发不留头,前面光溜溜的。
正说着,有两个少女已经从树后绕了出来,打头的那个少女约莫十五六岁,身着红色骑装,手中也拿着弓箭。看到了金瑶,有些诧异,却并没有问她什么,倒是转过头去看着马喀塔:“马喀塔姐姐,小鹿呢?”
马喀塔好笑地看了金瑶一眼,随即看着那少女道:“东莪,小鹿跑了,我只射到这个人……”
那叫东莪的少女顿时脸色变沉,怒瞪着金瑶:“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我们在这里打猎,你这大胆的奴才,不好好守在山下,怎么敢私自闯进来?!”金瑶见那东莪变脸,听着她说的话,知道她把自己当做了山下的奴才,心中暗叫不妙。
果然,还不等金瑶和马喀塔解释,那少女已经发飙,瞪着圆目朝着金瑶骂了起来,金瑶来不及反应,一记长鞭随之甩了过来,却是那女子身后的丫鬟手执长鞭,直接抽到了金瑶的身上。金瑶吃痛,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伸手挡住了接下来的一鞭。襟袖被撕裂,金瑶只觉得手臂都麻了,火辣辣地疼。
“住手!”见那丫鬟还要再抽,马喀塔及时抓住了那马鞭,猛地一带,那丫鬟的虎口脱力,马鞭就到了马喀塔的手中。
“东莪,你还是这般不长进啊!怎生这样野蛮?难怪你阿玛不敢把你嫁出去!”马喀塔急急地回过身看金瑶的伤势,看到金瑶那被抽打得淤青的鞭痕,还有金瑶那隐忍着不肯哭出来的表情,不由得闪过一丝不忍,蹲下身为她包扎伤口,一边温柔地吹着气,问道:“你没事吧?我送你回去……”
东莪不乐意了,上下打量着金瑶,又暧昧地看了马喀塔一眼,这才道:“姐姐不会是喜欢上这个白面小生了吧?!若是这样的话,怎么可以让他就这样跑掉?”马喀塔听了东莪的话,皱了皱眉,轻斥道:“胡说什么你?!”
金瑶看着东莪那嚣张的样子,心中猜测着她们应该是哪个大臣的女儿,只是不知道是哪个旗的。金瑶心中不忿,却又敢怒不敢言,只好摇了摇头,咬着牙站了起来,道:“金瑶没事,烦请马喀塔姐姐给金瑶指路,金瑶这就即刻下山!”
“呀——”那少女一听金瑶这样说,急急地拉住了金瑶的手臂,惊讶地问道,“你刚刚说你叫什么?你真的是那个金瑶格格?”
金瑶的那只手刚刚被那丫鬟打伤,疼痛已然难忍,实在不愿意开口。如今被这少女急急地拉住,愈加痛了起来。脸不由得扭曲着,惨白了几分。那少女一见,慌乱地松了开来,看着金瑶,上下打量,这才恍然大悟:“你女扮男装!”
金瑶已经不耐烦了,心中强忍着要爆发的怒火,朝着马喀塔求救,马喀塔顿时有些无奈,看着东莪:“我们也回去吧,这打猎真没意思。”
那少女的脸色有些难看,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却是眨也不眨地盯着金瑶。金瑶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所幸任由马喀塔带着上了马。马在山道上飞奔,很快就到了山下。
山下停着几匹马,两个男子正坐在山脚的一处石亭子里喝茶。金瑶一愣,随即朝着其中的一个年纪稍老的中年男子看去。怎生如此面熟?金瑶不由得直愣愣地看着那人。那个中年男子也朝着金瑶看了过来,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另外一个男子约莫三四十岁,见到马喀塔驾着马回来,不由得微微一笑:“马喀塔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山上不好玩?”
马喀塔正要说话,东莪已经抢先一步跳下了马车,撇了撇嘴,一面看着金瑶一面道:“阿玛您就别说了,碰到了一个砸场子的,小鹿没有射到,差点闹出人命来。这不,带着伤患下来了!”说着她的面上闪过一丝讥诮,伸手一指,就指着金瑶。
金瑶面色一冷,果然,那男子朝着金瑶看了过来,却是一愣。
“东莪,该闹的也闹了,你也该收场了!”马喀塔瞪了东莪一眼,随即看着那个男子,淡淡地道,“王叔,瑶格格是不经意间跑到山上去的,况且她受了惊不说,而且还挨了东莪的马鞭,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那男子见马喀塔这般说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随即就安排了马车,吩咐马夫送金瑶和马喀塔回城。东莪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回去,随即驾着马就跑了。
金瑶上了马车,车窗外的男子直直地盯着她看,金瑶只觉得面部烧得厉害,被那少女的马鞭抽到的地方痛得麻木,不由得闭上眼睛靠在马车上,自动忽略掉了车外的那一道灼热的目光。
“范先生,马喀塔先走了。您随着和硕睿亲王慢些回,不用护送了。”车外的马喀塔吩咐了一声,随即就先开了马车钻了进来。
范先生!范文程!和硕睿亲王!多尔衮!东莪格格!王叔!马喀塔!固伦长公主!
真是一场巨大的盛宴啊,比明星阵容强大的清宫剧还荒唐!只不过短短的一个时辰内,连续在她的眼前出现了四个历史名人!偏偏她浑浑噩噩,竟然毫不知情!
金瑶的面色已经惨白,心中震惊,忍不住朝着车窗外看去。范文程正急切而担忧地看着她!而和硕睿亲王多尔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那眼睛里闪烁着某种东西,金瑶看不懂,身子却不由自主地一阵阵的发寒,战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