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南面的一处豪宅大院里,后花园西边的角落有一处不起眼的灰顶小平房。
这里便是帝国宝庆将军家的后厨房。看起来不大点的地方,偌大的宝庆将军府近百口人的吃食,都要在这里张罗。
“阿嚏”一个大大的喷嚏响起,丫头略显狼狈的用袖子遮住飞了到处都是的胡椒粉,踉跄的向后退着。泪汪汪的大眼睛也有些泛红,看来是吃了不小的苦头。
将将退了几步,还没等心中忐忑稍定,便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丫头悻悻的回转过身子,满脸的懊恼,却也无奈看着倒在地上的调料架子,和满地狼籍,红的,白的,黑的,绿的那些调料粉末。
撒了一地,五颜六色的好不热闹。
一时呆愣在那里,不敢出声了,也不敢再动了。
嘭的一声。
厨房的门,被一个身着青色长沙衣的少女打开。青衣少女慌张的走进来,回头赶紧关了门。
小声念叨着“叫你不要来的,你偏要来,等着喝就好了。要是被谁看到了,那不被人家笑话死。”
丫头站在一边低着头,诺诺的开口“芽儿姐,我就是看不得你太累……”
“小姐啊,你…那就先去门口看着,看到别人靠近,就叫我。”玉芽叹口气,看她听话的出门才接着收拾起来。
丫头走了出去,乖乖的站在门外不动。这时正是正当午,吃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平日除了做饭时间,其他时间里是不会轻易来人的。
玉芽收拾好地上的东西,看看最后剩下的一小堆灰色的辛香料。这个好像是七姨太喜欢吃的那个味道吧?用手指沾了点,抵到嘴边尝尝。
“嗯…还是挺有品味的吗~”玉芽笑眯眯的看着地上的一小堆香料,想起了什么似地,往一边的灶台里面掏出一点灰来。捡起一旁的小罐子,合着香料一起放了进去。
打开灶台上的大锅,从里面盛了一碗热水。又在一边的盒子里翻找出来一小包红糖,放到了热水里。
端着红糖水出门,又不放心的看看厨房外面四周左右看看,见确实没人过来才放心的走出来,把糖水给彩泉喝了便准备回去了。
“小姐,我们走吧。”
“嗯,知道了,芽儿姐。”
她俩人居住的西边的一处废弃了的荒院,据说还死过一个贪污补贴的嬷嬷,平日连个人影都不靠近的院子许是这将军家的小西院,就是为了她们准备的。
自打彩泉嫁进来,她们虽然过的不享受,甚至是辛苦。但是,要是平时没人来的话,她们得日子倒也是挺自在的。
那个丫头,是杭州那边的一家有名大户的女儿,闺名舒彩泉。而玉芽则是彩泉的贴身丫头,当时跟着彩泉一起过来的陪嫁的丫头。
彩泉在大婚时,将军本人因为不在家,大夫人就叫彩泉穿了一件大红的喜袍。被下人背进门后,跟出门在外的将军的衣服磕了个头,成了礼,就算是将军家的十四姨太了。
“快走,小姐。”
“芽儿姐,你慢点,我跟不上了。”
“不能慢了,若是被人家看见,咱们就没有清闲的日子过了。”
绕过了花园里种了剑兰的花坛子会出现人的走廊,玉芽拉着彩泉走向小院子那边。
进了西院,紧紧的关上门,玉芽跟彩泉才松了口气。
“我的小姐啊,下次你就乖乖在屋里等着就好了,不要跟我一起去了。”开门伸出头望望门外,确定了没人,玉芽又回头抱怨了彩泉一句。
“芽儿姐,我知道了,你每天都这么幸苦…”
以前在自己家里,芽儿姐就每天给自己从厨房端来红糖水喝。自打来了夫家这里,好像不能像以前似的那样了,芽儿姐就每天出去,偷偷到厨房给自己弄来喝。
“小姐,你真是个小孩子。以后就不要管我了,你身子弱,可经不起这么跑。下次你就老实的在屋里等着好了。”玉芽笑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彩泉喝完了红糖水就有些犯困,玉芽收拾了一下床铺,把一件小坎给彩泉盖在肩膀上,就怕她着了凉。
过了一会儿玉芽见彩泉暖和了,就回身把她拉起来。
“快,到了做体操的时间了。”玉芽一边说着,一边催促一脸祈求跟不愿意的彩泉。
“芽儿姐,我每天都做你说的这体操。也没见我身体变好啊,还是别做了。”彩泉懒散的趴在桌子上不肯起来,玉芽只好看着她不说话。
玉芽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好了…芽儿姐,我错了,我做操还不成?”
“好,准备一下开始吧。”玉芽变换了笑脸,貌似刚刚发脾气的不是她本人。
俩人正准备开始做体操,玉芽就听见小院那扇破旧厚重的门被人推开了。
在屋里,她们就能听到外面来抱怨的声音。
“姨太太真是的,叫我来这个鬼地方,开个门都会弄一身土。”听话声,玉芽知道这是三姨太的贴身丫鬟小茜。
“小姐,回床上躺着去。记得盖好被子,不要说话。”
玉芽说完,就抬步出了门。
“姐姐安好。”试探的看向她手里拿着的一个包裹,难不成是送礼来了?
“挺好的。”小茜左右看看这个小院子,又往屋里看了看直接进屋去了。
玉芽见她进屋了,就一起跟了进去。
“我家小姐正在午睡,有事的话,姐姐就跟我说吧,我会转告我家小姐的。”
小茜闻言一看床上十四姨太确实是睡了。
“三姨太跟七小姐说了,十四姨太即是从杭州那边来的,就一定精通刺绣。眼下这副八骏图,就交给十四姨太帮忙做了。”
玉芽一听,就忙笑呵呵的向小茜说道。
“三姨太跟七小姐真是抬举我家小姐了。”
“我家太太说了,十四姨太生的手巧,杭州刺绣的手工也十分了得。若是这图不交给十四姨太做,就是糟蹋这图了。”
“呀,那真是亏了姨太太惦记照顾了。这不是,我家小姐刚刚还说整日无事烦闷的要死,后面三姨太就叫姐姐你给带来这刺绣了。这下正好,我家小姐有打发时间消遣的玩意儿了。”接下包裹,打开看了一下,见配线都很齐全。
“即是这样,我就给你们放下了,记得要细心点做,这料子可是天蚕锦缎,贵着呢。”
小茜交待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姐姐多不坐会儿了?”接过小茜拿来的包裹,玉芽客气了一句。
“不了,我还有事。姨太太还说要吃福德斋的点心,我得出去买了,时间耽误长了,姨太太会着急的。”
“哦,那姐姐有急事的话,就先回吧。记得跟姨太太跟七小姐说,十四姨太跟她们请安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小茜扬着笑脸出门去了。刚走到门口,像是想起来什么忘了交代的,有又回来了。
“姐姐可还有事没交代的?”玉芽见她又回来了,暗自松口气。还好不是见她刚走就叫彩泉起身了。
“有事忘了交代,姨太太说下个月中旬齐王爷二十寿诞。这图要赶在月初完成,好给长安那边的齐王爷送过去。”
“呦,现在就是月底了,那离下个月初只剩下七八天了...也罢,反正我跟小姐整日无事。在月初前,会做好这点事儿的,这个请三姨太放心好了。”
“那就好,你先忙着,我这就走了。”小茜打开门,远远的躲开门框子快步走了。
屋里床上的彩泉起身。
“她来做什么?平日不是连路过都要绕道儿吗,今天想起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看门的放狗了呗,非要逮住一个耗子咬咬。”把包裹往桌子上一扔,打开四个角。
“这是什么图?”彩泉走近桌子,看着桌子上的锦缎。
“是八骏图。”玉芽语气里有点无奈,八骏图在杭绣里,向来是最不好绣的,光是那奔跑的神态就磨人耐性了。
两人围在桌子边上,开始对着这面撑起来的锦缎研究起来。
“这副八骏图,三姨太叫人给我们送来了。明面上说是叫咱们帮忙给绣完它,其实她就是怕自己在齐王爷过寿前完不成吧,就把这棘手的活丢给咱们了。”一边看一边琢磨着完成它需要多久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