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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宛城战事

马元义被捕事发,张角仓促起事,最先响应的便是张曼成。南阳郡是距离京都洛阳不远的军事要地,张曼成等在此经营许久,一发动便是雷霆之势。张曼成指挥南阳黄巾主力进攻南阳郡治宛城,三月庚子日,击斩南阳太守褚贡,攻下宛城,军势大振。之后,朝廷派秦颉出任南阳太守,率大军围攻宛城双方便在宛城之下相持。

秦颉此人为官还算清正,反攻南阳的战事中,给黄巾军造成了不少麻烦,将张曼成的主力围困宛城。奈何原本南阳被弊政所累太多,一片乌烟瘴气,南阳的百姓更多地支持黄巾军。宛城的百姓也站了出来,在张曼成的鼓动下,百姓们纷纷为捐粮捐物,并且组织乡勇帮助守城。攻下宛城原本有黄巾军七万余,再加上其他组织起来的人员,竟然达十余万众,全城动员加紧城防。在朝廷军队的猛烈攻击下,黄巾军数次将汉军的攻势遏制下去,城墙几度失守,还是被守军又拼死夺回。秦颉的汉军主力将宛城围住,帅营在城北门外,日夜进行攻城战。

这一日,张曼成部队再次扑灭了汉军的反攻,战斗异常惨烈,汉军主攻的北门城墙六度失守,还是被数量众多的黄巾守军夺回死守住。这一批的汉军跟之前的南阳军队不同,战斗力强了不少,秦颉也指挥有度,因而给宛城的黄巾军造成很大压力。黄巾军都是由领导的太平道成员和普通百姓组成,战斗素质较参差不齐,不过数量众多,而且黄巾军的一些阵法表现出色,再加上作风悍勇,跟汉军精锐也不相上下。

原本南阳太守的府邸里,张曼成部队的主要人物齐聚一堂,商讨军事,除了大帅张曼成,还有副将赵弘,军师贾道人,部将韩忠、孙仲等人。议事堂门外,站了几名守卫亲兵,其中一人看上去年纪还很小,可是一脸冷漠的表情却让人想象不出他真实的内在,特别是那双眼,冰冷中似乎闪烁着寒芒,竟然是一种杀气。这个少年人,似乎内心充满了仇恨,让周围的几个同伴都感觉到了,跟其外表年纪真合不上。

少年正是从白水村之乱里逃出来的叶放,之前昏倒在山林里,后来醒过来,冷静了不少,村子没了人都死光了,无去无从。想着要报仇,却如同痴人说梦,叶放逐渐扭曲的心,让他绞尽脑汁去想仇恨的事。恨谁?恨那些滥杀无辜的官兵,要说个人,叶放也只记得那个领头的将军。终于,有决定了,叶放要去加入黄巾军,官兵不是诬赖义父他们是黄巾党么,那么自己就真正去成为黄巾军的一员,去战场上杀官兵,杀了那个领头的将军。

叶放随着黄巾军的招募加入进来,并要求见主帅张曼成,兵士们以为他说笑,之后只能说出张曼成之前来请过义父的事。来到张曼成面前,叶放大致说了白水村的遭遇,要求加入黄巾军跟着张曼成,给义父等报仇。张曼成当时就被叶放的坚定又杀气十足的眼神震撼到了,另外考虑叶放年纪还小,虽然有一手射箭的本领,身体也算强壮,于是决定把他留在身边当作亲兵。

叶放站在议事堂外看似面无表情,实际还在细心听着里面人的说话,对当前的情势仔细了解,记在心里,指不定什么时候需要分析判断该做什么决定呢,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么些年来养成了留心观察周遭事物的习惯。如今南阳太守秦颉统领的汉军在城外和黄巾军对峙,几次攻防战打下来,互相也了解了彼此实力。黄巾军势众,而且攻下宛城之后士气正旺,汉军之前丢了宛城,太守褚贡还被张曼成斩杀,要不是秦颉及时出面组织起反攻,南阳一片全面失守的话就将危及到京都洛阳。另外颍川、冀州黄巾军的主力也分外活跃,天公将军张角率领的冀州黄巾军吸引了朝廷的主要力量。

太平道引发的黄巾起义给朝廷造成了很大震动。从各处的情报看来,灵帝在三月戊申日以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五营士屯于都亭镇守京师;又自函谷关、大谷、广城、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等各京都关口,设置都尉驻防;下诏各地严防,命各州郡准备作战、训练士兵、整点武器、召集义军。皇甫嵩上谏要求解除党禁,拿出皇宫钱财及西园良马赠给军士,提升士气,灵帝接纳提案。另一方面又发精兵镇压各地乱事:卢植领副将宗员率北军五校士负责北方战线,与张角主力周旋;皇甫嵩及朱隽各领一军,控制五校、三河骑士及刚募来的精兵勇士共四万多人,讨伐颍川一带的黄巾军,朱隽又上表召募下邳的孙坚为佐军司马,带同乡里少年及募得各商旅和淮水、泗水精兵,共千多人出发与朱隽部连军。总体来看,黄巾军势大,汉军战况不利,位于南阳的张曼成部攻下宛城,想要以此为据点站稳脚跟,然后于其他几路起义军响应分东南北三个方向进攻京师洛阳。

现在张曼成部的主要目标就是击溃秦颉率领的军队,稳固南阳的起义成果。可是多日下来,反而是秦颉在猛攻宛城,力图收复失地,而朝廷的援军听说也正往这个方向来。

“大帅,我看这个秦颉不好对付,长久下去势必给我军士气造成严重的危害。”副将赵弘对眼前局势并没有头脑发热,虽然起事以来颇为顺利,一路攻下宛城,还斩杀了南阳太守,在附近又聚集起十几万大军,可是能否守住宛城还是个未知数。首要的问题就是粮草,十几万军队消耗的粮草是很庞大的数量,宛城作为南阳郡府虽说囤积了不少,但是也只够宛城军民支持数月,如今已经过了百多天,一直和汉军这么耗下去,出问题是迟早的事。就算外出寻粮,现在灾荒连连,宛城附近也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应,如果去劫汉军的粮草,恐怕更不可能。因此,只有尽快击溃秦颉的部队,才能稳住阵脚寻图攻打洛阳。

张曼成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有勇无谋,反而是一个智计百出的人物,否则也没有足够实力来领导南阳太平道。此刻他正伸手抚着自己的大胡子沉思,赵弘跟随自己多年,慢慢地不像以前那么好勇斗狠,也开始冷静地分析事物了,对这手下的进步他是感到很满意。良久,张曼成看向坐在下首的军师贾道人,开口问道:“军师,赵将军所忧有理,我军粮草渐成问题,需要尽快攻破这个秦颉,听说朱隽的军队往这边来了,要是让他们援军到来,就对我们非常不利了。”

“大帅所言甚是,咱们可要趁早收拾了这个秦颉,千万不能让他等到朱隽的援军。依我看,秦颉跟咱们对峙了百余日,那一股子反攻的猛劲也差不多到头了,今日虽然官兵攻城猛烈,但实际上则是强弩之末,想趁机给我军最后的压力。大帅今晚可去袭营,之前虽然也有夜袭,但实际并没有什么功效,秦颉一定认为我们多少放弃了偷袭,而今日战况激烈,互相都损失颇大,连日来的我军的动向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我想能够大大麻痹秦颉。所以正好趁此机会去夜袭敌营,一举消灭秦颉军。”贾道人依然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滔滔而论。叶放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人,听到了他的声音更觉厌恶,而他的计策虽然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总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似乎考虑还不周全,可是一时也想不到。

张曼成赵弘都没有说话,低头思考贾道人的意见,一边的韩忠却拍案叫好:“贾军师此计甚妙,韩某也认为那秦颉绝对想不到我们还敢再去袭营,而且是在今天白日苦战之后,这些天官兵攻城都很猛,我军也疲于应付,互相都没讨到便宜,今晚夜袭一定出人意料。”他这么一说,其余部将也觉得有理,纷纷表示赞同。

张曼成看向赵弘,眼神鼓励他发言。赵弘心里一热,张大哥对自己可算是另眼相待,一直以来都当作兄弟来照应,在军事上也教导了自己不少,很多时候都引导自己思考和发表意见,提携有加。赵弘清了清嗓子道:“军师和韩将军说的确实有道理,从近日的战况来看,今夜袭营很有可能出乎敌军意料。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看需要准备两队人马,一队在外做接应,无论袭营成功与否,都能给偷袭军队以增援。如若偷袭成功,可以趁势杀进去,如若汉军早有准备,则负责二次突袭,接应撤退。”

张曼成听完之后再次考虑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心,今晚袭营,由他亲自领一队人马偷袭敌营,另外让赵弘和韩忠再领五千人在外接应。众人商议已定,便各自前去准备诸项事宜。

叶放这个大帅的亲兵成员,来到张曼成面前请战:“大帅,今晚你一定带上我!”

张曼成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孩子,有点惊异,哈哈笑道:“你要跟我去?难道你不怕死么,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你还是个小孩,怎么能随便就这样上战场。”

叶放盯着张曼成,坚定地表明自己的决心:“大帅,你收下我也是希望我能够做点什么,怕死的话就不会来加入义军,你知道的,我要杀官兵给义父他们报仇。另外,我虽然年纪小,力气可能不够大,可我有能力杀人,我已经杀过人了,所以大帅你尽可放心。”

张曼成看着眼前的少年似乎有点恍然,年轻人啊,如此倔强,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跟当年的自己何等相像。看着叶放从骨子里散发的坚韧,张曼成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入夜,丑时三刻,正式人最容易疲劳和放松警惕的时候。

张曼成亲自率领的五千人马悄悄地往汉营摸去,叶放跟在大帅的身边,一身黄巾军的打扮,看上去有点怪怪的,背着一张长弓,手持短剑,还是有点紧张的样子,毕竟这可是真正第一次上战场。

解决了几个汉军的岗哨,对方大营依然没有察觉什么异动,张曼成随即率军冲入汉营,首先开始放火烧营,喊杀声顿起。一时间整座大营开始沸腾,一些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官兵惊慌失措的拿着武器跑出营帐来查看情况,敌人都杀进来了,他们连盔甲都没穿上。火势一起,就连着烧过去,许多官兵哭爹喊娘地跑出来,马上就被等候在外的黄巾军挥戈刺矛杀个正着。

叶放一路跟着张曼成往敌军帅帐而去。看着周围残忍的厮杀,这才体会到战场的冷酷无情,一时间仿佛又回想起官兵屠杀白水村村民的景象,只是这一回是官兵们成了刀下亡魂。前面就是汉军的帅帐,汉将秦颉此刻是不是慌慌张张地组织抵抗呢,张曼成第一个冲进营帐,四处一看,没发现有人,难道秦颉跑了?外面喊杀声一片,不时传来惨叫声,还有烈火焚烧的声音,张曼成转头吩咐,去搜索秦颉的下落,亲兵们纷纷拥出开始寻找敌军统帅。

叶放还是跟在张曼成身边,其实他想找的人是那个带头屠杀白水村民的朝廷将军,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双眼睛,冰冷中透着残忍的兽性,要是再让他碰见,肯定能马上就认出来。张曼成跨上战马,回头问叶放会不会骑马,叶放说学过,于是找了一匹战马让叶放骑上,随着张曼成杀出营去。这时,从汉营外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喊杀声,张曼成随即带人迎上去,却发现来的人马是说好在外接应的赵弘和韩忠。

“你们怎么来了?秦颉老儿不知道跑哪去了,正早派人寻找呢。”张曼成奇怪赵弘为何带人这时就杀进来。

赵弘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变色道:“大帅,我们是看到汉军有埋伏,所以马上领兵杀进来接应大帅撤退啊!不好,中计了!”

张曼成听到第一句就觉得不妙了,汉军有埋伏为什么没有发动,而且大营内的士兵不像是有埋伏的,可是到处找不到秦颉,汉营里的士兵好像少了许多,难道?秦颉连自己的士兵也不告诉,事先就埋伏好,等到我军袭营,又去引诱第二队提前来接应,然后再一网打尽?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啸鸣,营外顿时亮起点点火光,战鼓响起,似乎有近万人朝大营杀过来。张曼成等大惊失色,纷纷掉头往迎敌军,只见对方当先一人正是秦颉,手持大刀指着张曼成哈哈大笑道:“黄巾小儿,尔中计也!”

张曼成哼哼冷笑并不答话,带头就冲了上去,大喊道:“弟兄们,杀出去,取了秦颉人头者重赏!”赵弘、韩忠等也拍马赶上,怒吼着冲向敌人,近万黄巾士卒跟随而上。双方大火拼,只是这下黄巾军被大营内外的汉军前后夹击,处于明显劣势了。

叶放骑着马跟上了张曼成,一眼看去,秦颉旁边一员汉将,黑脸无须,手持长矛,不正是那个仇恨了千万遍,时刻想着杀死的人么。叶放勒马停下,此时张曼成已经和秦颉交上了手,叶放取出弓箭,搭箭上弦,瞄准那个黑脸将军,只有这种方式是他擅长的,而且只有一击的机会。

叶放正在瞄准,突然对方也取出弓箭,而瞄准的人却是张曼成,叶放大惊,出声提醒已经来不及了,急智中一松手就把箭射了出去。那黑脸将军马上就感觉到了叶放射来的一箭,慌忙躲避,而此时他射向张曼成的一箭就微微偏了准头,但是仍然射入了张曼成的胸口。

张曼成大叫一声摔下马去,秦颉惊喜,正要上前捉了张曼成,突然又一员黄巾将领杀了出来,是赵弘!赵弘见到张曼成中箭落马,大怒,拍马赶到正好架住秦颉,赵弘武力勇猛,擅长使槊,秦颉一时也奈何不得。而那个黑脸将军,被叶放的冷箭吓了一跳,叶放趁机来到张曼成身旁,看他血染胸口,昏死过去,下马奋力将张曼成抬上马鞍,自己拉着就往外跑。秦颉一见张曼成被救走,大喊士兵们上前抓住叶放,此时被韩忠注意到了,于是领一队人马过来,合力保护叶放带着张曼成逃跑。

背后的战火和厮杀渐渐远离了,叶放带着张曼成由韩忠保护着回到宛城,过不多时,赵弘也带人逃了回来。这一次偷袭失败,反中了秦颉的计谋,损失惨重,带去的一万人马折损过半,更主要的是主帅张曼成中箭受伤,生死不明,黄巾军一时士气低落。汉军并没有趁此机会攻城,可能也是疲惫异常,另外还想先探听张曼成的生死吧。

太平道确实不乏医术高明者,张角的徒弟贾道人负责救治张曼成,叶放第一次看到这讨厌的道士显露真本事,紧张的拔箭、止血、包扎之后,张曼成的伤势得到了压制。另外还要归功于叶放,要不是他的冷箭干扰了那个人,致使偏离了要害少许,否则也很难再救回来了,现在却不至于要了张曼成的性命。叶放同时也知道了那个黑脸汉将的名字,魏无极。

第二天午时,张曼成才醒过来。苏醒之后的张曼成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谢过了叶放的救命之恩,另外却马上下令严密封锁自己伤势的消息。一直担心大帅的赵弘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这一次行动失败,他也有料敌不慎的责任,要是大帅因此牺牲,赵弘可要自责死。

张曼成想了半天,龇牙咧嘴坐起身来,然后笑眯眯地对众人道:“我这次受重伤,并非全无益处,我已思得一良计,非叫那秦颉老儿上当不可。”

赵弘一直都对大帅敬服有加,此刻听到张曼成说是有办法叫秦颉上当,心中没有怀疑,忙问道:“大帅这是因祸得福,只是不知有何良策?”

张曼成哈哈笑道:“此计说来不难,就是我诈死。不过真正要骗到秦颉,还要好好保密,对自己人也不能透露实情,只有在座的诸位知道就可以了,一旦秦颉中计以为我伤重而死,诱他来攻城,我们就有机会埋伏杀死他,汉军必定大乱。”说着,张曼成扫过在场诸人,除了赵弘、贾道人,就还有韩忠和还留着的叶放。最后大帅的目光停留在叶放身上,笑着说:“小子,这魏无极我现在也十分痛恨了,这一次一定要拿了他的狗命,叫他们有来无回。”

赵弘见张曼成这样说,心中不由一动:“大帅,诈死骗秦颉来攻城,我们可故作不支放进城来,然后在内城布置重兵,等到对方中计进城,即关闭城门来个瓮中捉鳖。”

张曼成满意地看了看赵弘,赞赏道:“不错,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另外对于我的伤情,军师,你想办法让汉军以为我重伤死了,我军内部也要控制,一定要使秦颉相信。”赵弘和贾道人点头应诺。

“什么,张曼成死了?”秦颉听了密探的报告,有点惊喜,这跟自己纠缠百多日的对手真的死掉了么。秦颉还是有点不相信,吩咐斥候再去查探,另外他看向射那一箭的魏无极,似乎要他确认张曼成会不会因这一箭而死。

魏无极刚才听到说张曼成死了,就不为人察觉的笑了笑,似乎知道什么,见到主帅询问的意思,便开口道:“当时天太黑,又一片混乱,末将也不能确定那一箭是不是射中了张曼成的要害,不过伤重是肯定的,因此还要秦将军定夺。”

秦颉听完皱了皱眉,不由陷入了深思。第二天,秦颉得到斥候的再次回报,张曼成确已身死。印证了这个事实,秦颉不由大喜过望,看来是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一旦有机会得到功利,人的私欲就会瞬间膨胀,从而影响正确理智地判断事物。

叶放这几日都在准备着,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魏无极,杀害白水村民的凶手,这次一定要报仇。

传来了消息,汉军有动静了,秦颉亲自率领三万步骑兵来攻打宛城东门,双方的决战开始,汉军散布着张曼成身死的消息,士气旺盛。这一日申时,汉军攻破了宛城东门,杀进城来,不料,大军刚刚进入外城,发现竟然空无一人。

秦颉心觉不好,中计了,急忙命令前军改后军,后军改前军,全军撤出城外。但是为时已晚,只听一声炮响,黄巾军从四面杀出,原来城外还伏了一支骑兵,一等汉军入城,便冲杀过来,重新占领东门,关上了城门。

如今,三万汉军成了瓮中之鳖,黄巾军将官军团团围住。正在汉军惶惶之时,黄巾军闪开一条道来,只见张曼成在众将的保护下,缓骑而来,看着惊异悔恨不已的秦颉道:“秦颉,你已经中计,现在被我军包围陷入死地,何不下马投降,我可保你性命。”

秦颉知道今日必然九死一生,却仍是仰天大笑道:“张曼成,你诈死诓我,我承认中计,不过要我秦某人向你黄巾贼寇投降,哼哼,先来试试我的刀吧!弟兄们,今日便是我等报效朝廷的时候,弟兄们唯有拼死杀敌,才能有命回去见亲人父老,要是战死这沙场,也对得起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跟着我杀啊,只要杀了这些黄巾贼首,就能夺下宛城,建功立业!”说完振臂大吼,汉军顿时被鼓动起如虹的气势,众人都知道黄巾党对官兵残忍至极,从不心慈手软,不拼就等于死路一条。

张曼成大怒,险些气得伤口迸裂,自己好意劝降,没想到秦颉却趁机鼓舞士气。张曼成挥手命令进攻,黄巾军从四面压了上去,与官兵战成一团。汉军虽勇,但毕竟被围,人又少,渐渐抵挡不住黄巾军的攻势,秦颉带着人拼命往城门攻,希望突围出去。

叶放也在战场上,他就只有一个目的,找魏无极,可是人太多又密集,一时根本寻不到,急的他到处乱窜。

情形十分危机,就在这时,忽然城外喊声大作,又是一支汉军杀到,开始疯狂攻打城门,这一侧的黄巾军顿时开始散乱。秦颉多处受伤,不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号召起所有兵马,开始从城内攻击东城门,终于打开了这条逃命的通道。于是汉军和城外的军队会和,蜂拥而出往汉军大营逃去。

张曼成急忙率领人马追去,一定要趁这个机会杀死秦颉。叶放也跟着追,他还没找到魏无极呢,怎么能就此罢休。

汉营在北面,这期间要通过一片密林,黄巾军追赶着汉军奔入这片林内,张曼成感觉不对劲,正要喝止军队前行。正在此刻,密林中又一支冷箭飞出,直取张曼成,没有任何防备的张曼成顿时被穿喉而过,栽下马去。随后,只听密林中一声大喝:“张曼成已死,杀啊。”又是一支汉军冲杀而出,领军者正是之前一直没出现的魏无极。

这突然的惊变让所有黄巾军的人们傻了眼,大帅真的被射死了。一时间,军势大乱,其他将领带着人马愤怒地和汉军交战在一起,特别是赵弘,简直杀红了眼。

叶放也被惊呆了片刻,但是随即而来的肉搏战,却让他马上回到现实中来。现在可是真刀真枪地干了,随时都有可能送了性命。叶放放眼望去,见到魏无极正骑马在后面压阵指挥,于是大喊道:“杀到那边去!杀了那个带头的,杀了魏无极!”身边的黄巾将领孙仲听到,抬头一看魏无极果然在那里,随即率军冲杀过去。

混乱中,叶放弯弓搭箭,直取魏无极。魏无极早有准备,俯身躲过,发现了叶放,认出来就是那晚放冷箭的小子,骑马冲了上来。叶放知道正面交战必死无疑,只好回身往密林深处逃跑,回头看见魏无极竟然在后面紧追,还朝叶放笑了笑,笑得叶放一阵心寒。

二人越走越深,渐渐地远离了主战场。叶放正没命奔跑间,忽闻背后异响,有破空之声,惊觉是夺命追魂之箭,赶忙往地上趴去。可是仍然晚了一步,利箭从他背部穿透,直从胸前穿出方止,叶放上半身剧痛,被箭势带着向前飞出近一丈,摔在地上。利箭穿胸的痛苦使得叶放整个人都开始抽搐,张大嘴巴想喊叫却只能发出低哑的声音,倒在地上叶放整个人侧身蜷缩,那支触目惊心的箭依然穿透在他身上。

魏无极策马来到他面前,低头看着垂死挣扎的叶放,微微笑道:“你的箭术不错,那晚是你射的那一箭妨碍了我吧。看你年纪不大,却有大家的风范,让我想起一个人来哦。”看着叶放剧痛之下仍然用仇恨的眼光盯着自己,魏无极笑得更高兴了:“哈哈哈哈,那个人可是我亲手杀死的,临死前他看我的眼神,就跟你现在一样,你们的命运也是一样,都是要死在我手中。”

叶放晓得他说的就是义父徐烈,亲耳听到义父真的已经死了,还是大受打击,心中痛苦万分,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心痛还是现在身体上的痛苦,叶放咬牙强忍着不让自己哀号出声。

魏无极坐在马上俯视在地上无力蜷着的叶放,用怜悯的语气说道:“你看你,才十三四岁吧,这么年轻就要死了,多可惜,其实我现在救你的话,你还可以保住性命哦。本来嘛,你何必跟着那些黄巾贼闹事造反,对了,我早就洞悉了黄巾贼的计谋,我知道那一箭要不了张曼成的性命。只是我没想到张曼成这么没用,还是不能杀掉秦颉,反而让秦颉跑了,自己却送死到我手上来。哈哈哈,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计划很不错,要是秦颉死了,那么剩下的功劳全都是我的,我也就是主帅了,不过这次秦颉就算没死,也是有罪之人,而我才是救援有功。”

叶放这时才发觉魏无极这个人的可怕,真是阴险,连自己一方主帅和士兵的生死都不顾,使阴招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如今看样子自己也要命丧在此了。

魏无极提着缰绳,战马开始不停在原地踏动,他对叶放诡异地笑了笑,开口说道:“我真的可以留你一条性命哦,但是你也必须得付出些东西,哈。”说着,突然猛一拉缰绳,坐下战马立起嘶鸣。接着让叶放胆寒的是,马蹄无情地踏在了叶放的腿上,顿时响起一片骨头断裂之声,“啊——”叶放终于放声惨叫出来。

叶放的大腿小腿膝盖骨头全部断裂粉碎,这种连续不断的疼痛折磨让他开始休克昏迷。魏无极跳下马来,又极度残忍地拔出叶放身上的箭,不过同时封住血脉止住了大量出血。叶放被这一抽,又痛醒过来,在地上哼着,连喊叫的力量也没有了。

魏无极啧啧的叹惜,摇着头道:“哎呀,骨头全碎了,以后就不能用这双腿走路咯,我看站也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爬了,不过好歹我没要了你的命,怎么样,感激我吧,哈哈。这就是你跟我作对的下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不过以后也就只能当个地上爬的乞丐吧。”

叶放聚集起一些意识和力气,死咬着牙撑起身子,抬头盯着魏无极竟然在发笑,像鬼一样的阴森笑容。魏无极冷下了脸,皱起眉头,终于有点动怒地道:“小子,是你自己找死!”说着分别踢了一脚叶放的双臂,又是一阵骨裂之声,叶放一头栽倒,喉咙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两条手臂的骨头也被踢碎了。魏无极最后用脚踩住叶放的头,把他的脸死命往泥地里踩压,叶放一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任由着被蹂躏。逐渐的,叶放失去了意识,没有声息了。

魏无极踢了踢叶放的身体,发现没有反应,查看了一下,确实是没有气息和心跳,死透了吧。于是,拍了拍手,翻身上马离去。

天空慢慢下起了大雨,雨水淋透了地上的那个少年。

不远处,一个人影闪现,来到叶放的身体前,是一个模样三十左右的蓝衫文士。此人盯着地上的叶放观察了许久,双眼开始放光,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他蹲下身来,伸手摸了摸叶放的身体,接着按在叶放头顶,过了一会,本已死透的叶放竟然奇迹般活了过来。

蓝衫文士笑着对茫然睁眼看他的叶放道:“你没这么容易死掉,你身上可有着不可思议的潜藏力量,这是一股多么惊人的真龙之气。像你这样万年也出不了一个的人,竟然真被我给遇上了,运气呀!不过你也够幸运的,这个时候能遇到我左元放,我带你走,今后就看你的造化了。”说着,就抱起叶放,施展鬼魅的身法,消失在雨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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