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告诉我认同 宿命 感恩
幸福的人:心随所欲
2010年3月2日
泥土轰然滚入了湍急的河流
是四月还是五月
北斗七星依旧闪耀在深蓝的夜空
它下面是寂静的河流
一个生命因年轻而充满了无法实现的向往
心灵的灯盏在风中摇曳
被冲刷的堤岸崩塌
泥土轰然滚入了湍急的河流
那是曾经的夏日
带着雨意的风吹过不久
我们躲雨在屋檐下
湿漉漉的头发淌下晶莹的水滴
窗口传出拉威尔步步升高的音符
霓虹灯闪烁五彩的倒影
你挥挥手跑进了雨里
电车驶过
遮住了你刚刚跳过水洼的身影
暮秋的树叶飘落
红的 黄的
长着芒刺的青藤
在那条山路上拉住了我们的衣角
当月牙成为了荒林中唯一的亮色
最后的萤火突然成群地涌现
两条陈旧的铁轨
笔直地伸向无法知晓的时空
雪落在刚刚返青的坡地上
它在松枝间结满了白色的花朵
路上两行清晰的脚印
很快地化作了春泥
瑞雪滴落成含泪的冰凌
挥手抹去的是那片无奈的阴云
心灵的灯盏因青春而摇曳
被冲刷的堤岸崩塌
泥土轰然滚入了湍急的河流
2010年3月10日
杜梨
一棵苍老的杜梨树
斜倚在潮湿的湖岸
我们可以轻松地攀上它粗矮的枝干
看平静的湖水
芦草映着天光
对岸 村边低矮的土墙
在阳光下发出家的温暖
一棵杜梨树
被一代又一代的孩子们攀折着
与粗砺的树干相比
树冠显得总是那么小
一簇簇的绿色的果实
酸涩 张不开口
被染绿了的舌头是生硬的
印在童年的记忆中
一代代的孩子们咀嚼着
那些小小的果实的苦涩
仿佛对每一个少年都是不可或缺的
未嫁接的原本的杜梨树
清贫中自由自在的童年
这属于记忆 属于孩子们的酸与涩
在阳光照耀和乡野之风的吹拂中
向往 梦境 若有所失的空落
无所事事的田野上的游历
那种未知的滋味
悄悄地 在少年们的心中
长成了一颗颗
青绿色的 小小的杜梨
2010年3月5日
一条大河到底有多少传说
一条大河到底有多少传说
兽骨的短笛轻诉岁月的锈色
青铜的雕像倒映在水中
一座山中的小镇受惠于蜿蜒的河流
一座祖先遗留的石房子
将气息传给了一架古琴
一个乐手沉睡于乐曲的波涛汹涌
一条大河到底有多少传说
一条沉船梦见了北风中的大雨滂沱
滚滚雷声震慑着鬼魅与精灵
雕栏上的彩色源于一个异乡的人
他曾面对大河哭泣
他的泪水淌入滔滔的水流
一个声音在暴雨中呼喊
画出梦想你就可以安睡
绘出希望你就能再次远行
一条大河到底有多少传说
它的魅力来自叮叮当当的打铁炉
一把长剑的寒光刺破了飞翔的梦
一个马刺埋入葡萄园又进入了陈年的老酒
一个酿酒作坊的工匠
嗅出了酒桶中铁锈的芬芳
一条大河到底有多少传说
山麓起伏 血流奔涌
一位智者摘下棘冠说出真理
一位武士脱下铠甲垂下头颅
一位国王放弃战马爱上漂流
漫山遍野的葡萄园炸裂了浆果
汹涌成一条滔滔汩汩的大河
画眉鸟婉转地唱出遗忘的情歌
酒神在橡木桶中呢喃着满含醉意的传说
2010年7月
那一瞬我已长大
记起的还有三月的风
河水初开
打着旋儿 流向未知
少年心如飞鸟
向往着远山和晴空
我们在汽笛声中凝神 目光越过河水
记起的还有夜半遥远的犬吠
只有丝丝缕缕的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
我们冲着篱笆小便
虫鸣突然沉寂
初夏的夜风 让我们****的
小小的身子打了一个寒颤
记起的还有母亲清晨做饭的声响
堂屋里的灶火闪动
还有学校里的晨钟
春的旷野 夏的林荫
收获前的枣园和湖
我们探头在水井中
嬉戏间看见了一颗明晃晃的秋阳
那一瞬我已真的长大
当我在城市的街头
回望火车站台上散尽的人群
一股清新的汽油味让我觉醒
我转身上路
在这座古老的城市
近乎忘记了少年乡野的时光
那是那一年
那是一个有沙尘的春天
那年我十几岁
我形只影单
初次领略与同伴争吵后的孤独与沮丧
抬头寻找响在头顶上的鸽哨声
大地突然震颤,令我眩晕
恍惚中我跌坐在街上
那一瞬我记起了许多
那一瞬我已长大
准备迎候来日那场更大的风暴
2011年8月15日
心中的美禽
在以往的人生中
你曾遇到过多少只美禽
这的确是很难记述
它们与你擦肩而过
飞过树梢 屋脊 光波闪烁的河流
在清晨 正午或明月初升的时侯
用婉转 嘶哑抑或尖厉的叫声
唤醒过温情的晨梦
午间的小息
深夜里内心的惊恐
在童年
那些成群的不停翘动尾巴的灰喜鹊
在青春的水乡
淀水和苇丛中的那一只只美禽
还有那些诗与画中的鸟儿
它们让我记住了
故乡明媚的阳光
芦苇丛中的水巷
午夜里寂静的农场
古人笔墨间早春的梅林
那年 我到英格兰看望读书的女儿
林中向我乞食的小松鼠
招来了几只摇摇摆摆的大雁
而我在湖边喂那些野鸭时
在湖的另一边
一群白天鹅
在远处的水面上腾空而起
它们鸣叫着飞向我
像是来迎接一位来自异乡的客人
在森林覆盖的诺丁汉大学的湖边
那座尖顶的钟楼的倒影
突然被一群白天鹅的翅羽所遮蔽
这时 钟声响起
美禽飞临 若有神谕
2011年10月20日
六月,在布拉格
起伏的山峦上森林苍郁
大提琴的忧郁犹如乌云般涌起
那些红色的屋顶,昔日的王宫
还有整个中世纪的往事
沉重得足以压弯了人们的心灵
尽管伏尔塔瓦河静静地流淌
天空的雨,时落时停
六月的布拉格依旧让我的心头无法安宁
在古老的查理大桥上
那些黑色的石头雕像见证了多少历史的瞬间
他们是否也满含着米兰·昆德拉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感叹
布拉格之春的冷风是怎样地吹过了大地
天鹅绒革命者的心中,何时燃起了
永不熄灭的灯盏
在这座古老和曾经无比辉煌的城市
人们在阵阵小雨中匆匆而行
在那些用石头铺成的陈旧路面上
曾走过了多少王公大臣、武士、学者和百姓
还有,那个从黄金小巷幽灵般溜出的卡夫卡
他的那只大甲虫映出了人心的扭曲与变形
布拉格,这中世纪古罗马帝国的首都
伏尔塔瓦河在静静地流淌
当我看到它时,为什么
心中依旧蓄满了怀念,无奈与忧伤
2012年7月9日
立秋·读沃尔科特①
一部《白鹭》为一个诗人画上句号
和我现在年龄相同时的诺贝尔奖获得者
在八十岁 在生命的秋天
拥有了他保持荣耀的收官之作
因为对诗歌的爱 而放弃
因为不忍心伤害 而挥手的道别
让我看到了一个诗人赤诚的情怀
白鹭 多么轻盈的名字
天使般地飞过山河与岁月
为遗憾 也为逝去了的纪念
爱不可重建 但美的所求凝聚
结为秋山之巅五彩斑斓的火焰
也许是一种巧合
在壬辰年立秋
这个暴雨与飓风成灾的夏日
酷暑仍在大地上徘徊
我从另一片大陆归来
曾经染色的白发渐渐呈现出它的本色
与立秋的暗合
让我有一种心安理得的坦然
这时 我看见白鹭在飞
“它们像天使/突然升起、飞行,然后再次落下”
丝丝的银色 如月光
如秋霜 如芦花的白
是岁月 是生命
是时间流水漂洗的纯净与明亮
在立秋时节
与一位大师的相遇
隔着二十个春秋的门槛
我梳理以往和稀疏的白发
为美丽的飞行 登高而望
2012年8月11日
一切都可能改变
一切都可能改变
在我每天走过的街上
风从另外的方向吹过那几棵针叶树
它们弯曲的姿态
多像几个异常谦卑的人
一切都可能改变
以前的顽童远走他乡杳无音讯
那个白衣少女何时成为了体态圆润的妇人
我匆匆的脚步变得迟缓
那些岁月在时钟的指针下一点点消逝
老树长出了新芽
我身体的某些部分以前习惯的事物
如今不再适应
时局更迭 某个夸夸其谈的人变得沉默
某年某月 他成为了自己的阶下囚
有些朋友总想固守疆土
有些熟人永远地离开了你的视野
我的窗外四季分明
那几棵银杏由青翠转为金黄
而冬青总是墨绿的
但它们渐渐长高
掩住了那条窄窄的甬道
现在 那只棕色的玩具犬走过时
我只能看见它的主人牵着的那条狗绳
一切都可能改变
我的头发渐渐地白了
有些事情也许不再重要
可我盼望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
而许多事情潜在的意蕴
经年累月 已经改变了原有的味道
2014年12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