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双黑色的鞋子晃在我的眼帘,我憋气快要窒息,无暇去后悔平日没有学学什么龟息大法。
“头儿,猎物不见了!”一个尖锐地仿佛从石头缝中挤出的声音道。
“头儿,都翻过了,没有。”
“头儿,床下还没找过!”一双蓝鞋朝着我的藏身之处走来,我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昏厥,不过记得憋气是憋不死人的,因为在昏厥过去的时候器官便自然得以呼吸,不过这一次却不一样了。这一个个都是真正的高手,手法敏捷刀起血流,绝对可以依着气息辨别出我的方向。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猪脑子,谁会藏在那么白痴的地方?”这个声音虽然尖细的有些刺耳,此时听在我耳中却是那么的动听,感谢猪脑子。“头儿,您说是不?”带着巴结和谄媚的笑。
“撤——,带上院子里的猎物。”估计是那个头儿的发话,声音干净利落,却又决绝地不带有一丝情感。
“头儿,这人都死了还带着……?”
“废话那么多,头儿说的有错么,没有引子用什么引来那大猎物。”谄媚的人继续说着,“快——把这些猎物都弄到布依阁。”
但是一双脚在经过我的藏身之处时还是停顿了一下,或许是那个头儿碍着面子不愿当猪脑,或许是那个被呼作“猪脑子”的人不甘的一瞥,也或许是那个谄媚的声音。不论如何,我深深呼出一口气,悬在眼眶的湿润终被深深的恐惧打散。
我不能哭,不能哭,要好好的活下去……
我害怕那些人再度折返,猫在床下直至天色微微泛白,朦胧的有些不可思议。
我悄悄地趴到窗口,看见一地的凌乱似乎已被夜风洗净,曾经血色凝满的地面此时已经空无一叶。
月舟曾说过,村东面有一座庙,年久失修,破落不堪,以后赚了银子一定要回来翻修一下大庙。我当时还嘲笑过月舟这种心思的奇怪,现而今却后悔自己没有问明白他对大庙的这种情感缘何而来。
我咬着嘴唇,猫着腰沿着窗沿小心地跳了出去,然后一路飞奔至大庙,心痛的发酸,哭不出来。
所谓大庙,其实叫破庙更为恰当。
因为是村落的最僻静处,村里人爱好耕种,不想看天吃饭听天由命却都尊崇纺山的土地庙,矛盾的紧。故而这供奉关二爷的大庙渐渐被冷落下来,蛛网联接,到最后竟有了许多关于这大庙令人恐慌的传闻,从此更无人敢近。
我虽自幼习武,也曾拥有着现代最科学的教学理念,不过在鬼神方面却不是一个胆大的人。我可以穿越,可以转世,可以留有上世的所有记忆,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曾经在火城骆府里,水瑶的一片衣角都把我吓的发慌,而今,我却斗着胆子一路跑到这偏远的大庙。
因为我不想死,更不想活的不明不白。想比着明晃晃的鬼怪,黑暗深处的那些邪恶计谋的人,才是最为可怕。我平静着呼吸,推开了这扇已经快掉下的庙门。关二爷在这里坐镇,我莫子西堂堂正正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劫后余生,仿佛一切都渐渐清明起来。
我团在供奉关二爷的台下,很幸运地找到一堆稻草。对着那些四处逃跑的小强们郑重其事地说着对不起,神经质般喃喃自语。我知道,我在努力忘却在院中看到的一切,自欺欺人。
那些人是何来历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就是他们口中的猎物。这或许也是为什么月舟一直固执地把我安放在小院与世隔绝的原因,而我,却辜负了他的心思,终究,为大家,惹来了这群煞费心机的刽子手。残忍地剥夺了我那哪怕是虚假中的宁静,如此快,快的措手不及。
我团坐在有些霉味的稻草里,听着风把大庙的破门吹的直响,呜咽着发出骇人的哀鸣。我没有去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居住了一年的村子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这大庙的南侧便是山,便是那个隐匿着我们莫家哀灵的地方。我怀着一点点的期盼和侥幸,在恐惧中等待着,像等待戈多一样的等待着,却不知,我等待的究竟是什么。
在抖着灰尘的台布渐渐由黑色转为黑红的时候,天或许大亮起来。我不敢动,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否能寻到这个大庙。这些人说对了一件事,我的确会再去寻他们,不论小菀他们的生与死,她们永远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让她们白白因我而去。
但是,我现在却什么都不能做……我抱着膝盖,有些发冷,抖个不停。心有些像被千万只虫子撕咬着,又撒进了大把大把的盐水,疼的发麻。
大庙里只有空寂的风与门板的响声,有些孤寂。
许久许久,忽然渐渐传来了脚步声,两个人。虽然不像是习武之人,但我还是万分谨慎地屏息凝神。
“筒子哥,我跑不动了,我饿……”一个好听的女声,我摸摸自己的肚子,我好像也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雯妹,你跟着我受苦了。”男人的声音响起,伴着扑簌的声音,“雯妹,你先吃点干粮,我……”
“筒子哥,你也吃……人家是心甘情愿跟着你跑出来的,我爹要把我嫁给那人,他明知道那人是什么东西……筒子哥……”
我锁着脖子听着这私奔小情人的郎情妾意心里无心八卦,只希望他们快些离开这里,我好也寻些什么吃食,然后打算着下一步的办法。
“雯妹,我去寻些水给你喝,你且等我啊……”
“嗯……筒子哥你可要快些回来啊……”
我不由地想发出声音,这依照情节私奔时候应该尽快赶路才是,那男子去寻水丢下女子,可别出了差池。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我惋惜地叹气,舔舔干裂的嘴巴,这大庙四处空无人烟哪有水源啊。
“谁,谁在那里?”女子的声音小心地传来,“筒子哥——”幸亏他的筒子哥已经走远。女子的声音开始颤抖,“是,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