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曼眼里错愕:“殿下……”
“出去。”陆承轩语气仍旧是淡淡的,不想再多说什么。雪曼微微一怔,略一咬牙,随即转身出门,望着天幕中的闪闪星河,不由得握紧双拳,心里越想越害怕,回到房中左思右想,终于暗暗下定决心,召来孟文睿道:“我要她死。”
孟文睿蓦地抬头,有些疑惑的问:“谁?”
雪曼眼里闪出一道锋芒,执笔写出两个字甩给孟文睿:“越快越好。”
那一片薄薄的纸片在空中舞动翻飞,发出撕拉的清脆声响,孟文睿只一抬手便轻轻捏住那张纸,然而在看到那个名字时却仍旧忍不住惊愕出声:“太子妃,这……”
雪曼却是幽幽一笑:“咱们也该逼太子回去了。”
孟文睿不敢多言,低头道:“是。”
昭曼醒来时已经接近正午,她伸个懒腰,轻喊道:“诗雅?”诗雅刚好端了药进来递给她:“姐姐醒了?快喝药吧。”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这可是陆太医吩咐的。”昭曼瞪了她一眼,到底忍不住心头一喜,接过药喝完,看诗雅仿佛是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道,“你这丫头,几天没见,在我面前说话还吞吞吐吐的?”
诗雅方笑了一笑,又探究地望了她一眼,才敢说道:“姐姐,皇上昨日宠幸了丽婕妤。”
昭曼轻轻“哦”了一声,神色不变,却是仿佛在想着什么沉吟未决。诗雅倒是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姐姐,小顺子死了。”
“小顺子……”昭曼想了一想,方想起来是前些日子陷害她的那个人,不禁道,“什么时候?”诗雅道:“就是姐姐打入天牢的时候。”昭曼冷笑一声:“速度倒是够快。”她还没来得及揪出那次陷害她的背后主使,对方却已经干干脆脆清理了这个人。她低叹一声,缓缓摇头,“也罢,这件事先揭过不提,以后的事只怕更难对付。”
诗雅听得心惊,不由问道:“姐姐,太后向来疼你,怎么会突然下这样的狠手?”昭曼眼里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她可不是疼我——这次知道了我是皇兄这边的人,只怕恨不能立刻杀了我才是,我们也不能干等着……”顿了顿道,“替我梳妆,我要去见皇兄,也该咱们下手的时候了。”
诗雅一颗心悬在那里,听她说的骇人,面上却仍沉稳道:“我这就准备。”
皇上正在湖心亭上与苏沐华对弈,此时听人禀报曼夫人求见,不由侧头向她望去。
她鲜少穿得如此正式,双蝶云形千水裙配上一件轻纱披风,头上梳了个同心髻,又配上一支金镶玉步摇簪,大气而不失妩媚。脸上浅浅涂了胭脂,淡淡的粉色仿佛落日的云霞一般摄人心魄,皇上遥遥望了她一眼,竟是不由得一怔,失神片刻,强自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只淡淡道:“不见。”
苏沐华倒是一怔,微笑道:“皇上不见曼夫人,是不是不太好?”皇上低头笑了一笑:“你想让朕见她?”顿了顿又道,“那就见吧。”作势便要起身,苏沐华眉头一拧,娇笑道:“皇上——”皇上伸手握住她的手,只望着她缓缓一笑:“过来。”苏沐华面上浮起一丝娇羞,依言过去,皇上也不管身旁众人,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吻,漫不经心的说道:“怀素,去告诉夫人,说朕有事要忙,没功夫见她。”纳兰怀素是御前侍卫,按理说这事轮不到他去禀,然而吉祥却刚好去传膳,不在跟前,他略一低头,道:“臣遵旨。”
说罢乘了小船,有太监不紧不慢的朝岸边划去,他遥遥望着那抹倩影越来越近,心头只觉得欢喜万分,待上岸后双眼望着面前似是梦寐以求的女子许久,才磕头道:“微臣御前侍卫纳兰怀素,给夫人请安。”如此正式的口气,昭曼不觉莞尔,手伸到虚空中:“纳兰大人不必多礼,以后见到本宫不用问安了。”
纳兰怀素这才起身,却仍旧怔怔望着她:“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夫人日后若有事差遣,怀素必定万死不辞。”一袭话令昭曼不觉一笑:“我哪里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去万死不辞的?你这人真是别扭,不过刚进宫哪里来的这些虚礼,我可是最讨厌这些东西,你知道罢?”
纳兰怀素方想起皇上曾说过她向来不拘小节,此时心头一松,笑道:“臣知道了。”昭曼颔首,越过烟波浩渺向湖心亭里望了一眼:“皇兄派你来接我上去么?”纳兰怀素一愣,方想起此行的目的,面色一红,轻轻咳嗽一声,方道:“皇上不想见夫人。”
昭曼神色却并无多大变化,只淡淡道:“哦?”
纳兰怀素打量她一番,才压低声音:“皇上不希望夫人再掺和这件事,请夫人务必保重自己。”
昭曼心底渐渐明白几分,缓缓道:“什么时候?”纳兰怀素一怔,昭曼望着他声音里有几分急切,“你们什么时候打算下手?”她素白的轻纱迎风而舞,眉睫微微一挑,眼波流转,含有三分担忧,纳兰怀素不料她如此之快便参透一切,心里只赞她冰雪聪明,却仍旧道:“夫人请不要再参与进来,若是夫人再有个三长两短,即便不顾及皇上,也要顾及承轩。”
昭曼身形一晃,迎风站立不稳,就要摔倒,纳兰怀素不由得伸手一扶,只觉得细腻的肌肤在手掌滑过,忙低头道:“微臣失礼。”抬眼却仿佛看到远处有个身影一闪即逝,仿佛是自己看花眼似的,也并未追究。
昭曼不在意的一笑,难免仍有些担忧,却只能道:“我知道了。”说完携了诗雅往回走,一路上心思百转,到昭阳殿时才听下人回禀:“陆大人过来请脉。”她微微一笑,随即踏进去,陆承轩在正厅墙上挂着的《兰亭序》停住,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似有赞叹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