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岁，我大学毕业了。
我用了一笔杂七杂八的钱开了一个小饭馆，从同期朋友那借来的，大学时候打兼职挣来的，银行贷款贷的，一大笔钱。我回到这里开了一个小饭馆，我手艺还算可以，再加上我这么多年也算是没白上学，这地方选的也还行，所以日子也算是过的可以了。
那个时候，是我妈唯一闲下来的时候。也许是长久的积劳成疾吧，刚闲下来的第二年，老妈就被查出来患了淋巴癌，我当时差点被吓的哭出来，不过一听说还能治好，我又去借了一大笔钱，店也押出去了，最后也算是幸运，因为是早期，加上钱砸的够到位，终于算是治好了。
“但是啊，老人家身体不行了啊。。。真是让人无奈。当时借了20多万，最后还了大约5万，然后我只能又跑去给人当会计去挣钱了，最后勉勉强强还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呢？”
说到这里，王华沉默的叹了口气，老吴此刻也没有之前那审问时候的咄咄逼人的架势了，此时两人相谈，更像是友人在谈话一样。看到她沉默了，老吴就说了句话，把话题继续引了下去。
“呵呵。。剩下的一半？”似是对这段历史的回忆越来越心烦，王华的笑显得无奈而又凄凉。“第二年，弟弟杀人了。”
“但是啊，我那个弟弟，我再清楚不过了。他怎么可能杀人。。。他虽然越混越烂，但是他一直都是很有原则的人。那次的案子说他强奸后杀人抛尸，呵呵，可能吗？那次的他是给他的那个所谓大哥顶的锅啊，就是那个叫什么‘黄哥’的来着。。。我的傻弟弟，这一下子，差点就把命赔进去了。
但是他也不是无条件进去的，在那之后，我接到了黄哥打过来的30万，后来我弟弟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了，从此之后就找不到人了。我就用这笔钱还了账，然后剩下了不少。我真想不懂，那么有钱的家伙，为什么要强奸杀人呢，既然能摆平，那么用钱不是很容易吗？我真是不能懂啊。”
“你说的不止吧？单单你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小小的10万就能搞的定啊。”
“是，我大学时候的那些朋友这时候帮了大忙了，她们和我不同，她们学金融可是为了家族企业啊。也就是靠着他们的大腿，我才有了如今在鹤洋市的成就。
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黄哥’这个家伙给干掉了，然后，我重新整合了当地散乱的黑道势力，用着这股力量，我搞定了当地很多的企业。
你可能说，我在这边搅风搅水，难道没人查我吗？说句实话吧，只要钱送到位了，这事还真能压下来。说起来，像你这种不吃我的贿赂的人，我还是我第一次见。”
老吴笑了笑，从衣兜里掏出烟盒，点了支烟，继续问道：“你是怎么杀他的？不说说吗？”
“有必要吗？”
“说说吧，反正你是逃不掉了，说不说，我都能扣你的罪名。说出来，也许你会好受一点。”
老吴的话说的很随意，但是话语内的杀伤力之强，瞬间就击穿了王华的心里防线，当然，也许之前就把心理防线彻底击垮了，这不过是补个刀而已。王华凄惨的笑了笑，她动了动嘴唇，却又有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又叹了口气，就这么犹豫了半天，她终于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警察先生，你是我遇到过这么多人，唯一一个感觉不同的人。不得不说，你既不是那些收过我贿赂的那种贪官，也不是那种照章办事的迂腐之人，你似乎有自己的独特的准则？”
“嗨，说我干什么，继续说你吧，你到底是怎么杀你弟的？你说出来我好写结案报告。”
“警察先生，揭别人的伤疤，你不觉得这样有点残忍吗？”
“说说看吧，没准你的心理也许会好受一点呢？”
“呼------警察先生，你可真是恶趣味啊，好吧，那我就说说吧。27岁时，因为工作压力大，长期的熬夜看财务报表，处理房产，做账，谈项目，一系列的重压让我提前得了冠心病，不过一直拖着没治。后来医生对我说，我再这么拖下去，不超过半年就得出事。
其实吧，我死了，也没事，地球这么大，死了谁不是照样转？大不了就是一了百了。
但是我死了，我之前得罪的那一帮人绝对不会放过我妈的，我太清楚那些人是什么尿性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不到我一个女人居然也有感觉到这句话的时候，想想真是嘲讽。
后来我一直等不到合适的心脏，最后还剩4个月的时候，我已经有点顶不住了，只能开始想办法去找合适的心脏。”
“所以你找到了你弟弟？然后。。。。”
“是，我的心脏病不能再拖了，如果再这么拖下去，迟早要玩，遍寻不到的时候，我就让我的手下去打探我弟弟的消息，没想到居然找到了。我第一次是是打电话，说家里想他了，他一句话都没说，就挂掉了。”
“那看来他不想家了？”想了想，老吴实在想不出，他是怎么回来的，之前查的时候，显示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如果说是她硬绑回来的，恐怕不太可能。他略带疑惑的问道：“你是怎么把他哄回来的？”
“骗回来的，我说我被黑社会威胁了，以前的‘黄哥’看上我了，要找我茬，要他回来救我。结果他真来了。”
说道这里，王华笑了，也许是这段回忆太过沉重，她又叹了一口气，道：“说真的，我没想过他会来，他不知道‘黄哥’已经死了，这次电话，更像是开玩笑一样。不过既然来了，也省的我去动用其他手段了。之后我让手下把他绑了，然后联系了地下医生，同期做了手术。”
“然后。。。他就永远活在你心中了。。。。真是一场有意思的家庭伦理剧啊。不愧是能混到黑道头目的女人，能混到这个程度，我也得说你心真够黑的。”
“随你怎么说，能栽倒你这样的警察手里，我不算亏，如果我死了，我那个弟弟是绝对不会照顾我妈的，所以，我得顶起来这个家啊。。。所以，这就只能对不起我弟弟了。”
“但是你的内心一直是自责害怕对吧？所以在连续15起奇怪的命案之后，你自己也害怕是否是真的有冤魂索命，对吗？”
“是啊，毫不客气的说，我是这地方的龙头，但是，再怎样，我也只是个女人啊。。。。这15条人命，搁谁谁不怕？所以我才催警察早日结案啊。。。”
“能理解，行了过两天，我把报告写了，到时再给你写个假材料，你按个手印就行了。你，真的很可惜，不该被卷进这场案件里。你的人生。。。真是个忧伤的故事啊，如果不是我见得多了，说不定我都感动了。”
“呵，你这是在嘲笑我吗？”王华苦笑道。
“不，你误会了，”老吴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一本继续道：“我是真的见过很多，人生悲剧而已，活的久，就见得多了。列夫.托尔斯泰曾在《安娜.卡列尼娜》中说过：‘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你只是其中的一个不幸罢了。”
“是吗。。。”王华无力的笑了笑，有些凄凉的问道：“那我妈会怎么样？”
“老人家会安稳的度过晚年的，请放心吧。”
“。。。是吗，那我。。。。多数是活不成了吧。。”
“是的。”
这么长一段故事讲下来，老吴虽然表面没有说什么，但是内心还是有点唏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就只能静静的抽烟，在审讯室里这么坐着，本来是来带新人的，现在才想起来，那个新来的叶远川给他招呼到外边去了，到现在都不在这儿看着。
“咣当-----------”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打开了，叶远川，慕容两人一下子冲了进来。
“老板，有线索了。”
这边刚想到新人的事，结果叶远川就闯进来了，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的慕容就接着说道：“老吴，王烨的尸体被发现了，有人报案说，黄哥死的坟墓旁边发现了王烨。去看看吧。”
“好。”老吴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王华，微微摇了摇头，便和两人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