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升旗的时候，谭晴踮脚向一班队伍的排头看去。身高不够踮脚凑。终于在又一次踮脚后隔着人海的队伍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一个身材挺拔的少年。
与盛繁的相遇就像是微澜的湖水中扔进了一块儿石头，翻个浪有道波也就沉底了。谭晴觉得，他这人虽然很不错，跟她也聊得来，但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就是一个普通人儿。
于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中午跟温宁一起吃饭的时候，温宁还问她路上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事儿。谭晴敲着下巴想了想，对她说：“助人为乐算不算？”
温宁默，埋头吃饭。
谭晴性格活泼，很谁都算聊的开。但是聊得来的同班同学大概也就是温宁了。或许因为两人是同桌，关系总要亲密些。不过这俩人的性格却是大相径庭。温宁平时不多言语，跟半熟不熟的人说话也就是微微一笑，十分客套有礼貌。有时候还不爱说话，就是自己干坐着。
不过这都是表象。
谭晴深知这小丫头疯起来有多作妖。
五行大山压不住她。
对于已经学理但是还没有结业考试的谭晴，下午的课基本上就是文科和自习。
政治老师在讲台上口沫横飞地讲着她的唯物唯心方法论。
温宁头疼，手里转笔的速度快了一点，转头看着谭晴背物理公式。
温宁鄙视她：你居然还背的进去。”
谭晴一心在背公式，显然没听温宁在说什么，“嗯”了两声算是回答。
温宁心烦，转笔的速度更快了，“最近也没什么考试，你这么努力干什么。”
这次谭晴干脆没回答。
温宁无语。拇指中指一使劲儿，“啪嗒”一声。
笔飞出去了。
谭晴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具体表现为，她很有自知之明。
她知道自己天分平庸并不聪明，所以要想取得好成绩必然要在行动上多付出。这也是她为什么可以一直保持在班级前十的位置的原因。
这个成绩听起来确实很不错。
但是理六毕竟不是理一那种成绩变态的班级，就算是在普通班里，理六也并不拔尖。所以学年大榜三百理科生中，她也只能排在一百的尾巴。
不过努努力还是可以排在屁股的位置的。
“努力总会有回报的。”
哪怕只有一点点点。
晚上放学到家以后，谭晴发现母上大人买了好多好吃的，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
“是要回去看姥爷吗？”每当谭母了很多好吃的并且在厨房一锅一锅又一锅地做菜的时候，谭晴就知道母上大人要回家看看姥爷。这几乎成了她家的规矩。
谭母脚不沾地头不抬地说道：“明天你姥爷过生日，全家人都回去。你舅妈买了一整只羊要给全家做全羊宴呢。”
“真的么？！”谭晴激动了，姥爷过生日全家聚在一起吃饭，多温馨多美妙。而且......
“还是舅妈亲自下厨啊......”
要不要今天不吃饭留着肚子明天大吃大喝一顿？
面包在一旁“哈哧哈哧”地表示赞同。
谭晴第二天一直都在星星眼，连最头疼的物理课都倍儿精神。
温宁用胳膊怼了怼谭晴：“你看没看见物理老师看你的眼神儿？拧着眉心抬着眼睛像是看白痴一样噗哈哈哈......”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放学铃刚响，谭晴抓着书包就冲出教室。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对美食的向往。
谭晴左手西瓜右手桃，两个袋子拎得她胳膊都酸了。谭父谭母则每人拎两道菜。到了舅舅家门口，谭晴放下手里的西瓜去敲门。开门的是舅妈。
舅妈身高很高，白胖胖的。可能因为她经常笑，总让人感觉十分亲近。谭晴特别喜欢这个舅妈。
“舅妈~我们来咯！”谭晴最先开口。
“嫂子，”谭母笑着点头，“我们来了。”
舅妈笑呵呵地赶快招呼他们进来：“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不冷？”又看见他们手上大包小裹的，不由皱着眉头责怪：“你说你们来就来呗，又拿这么多东西。吃的啥的家里都有，我都备好了就等你们来了。”
谭父接过谭晴手里的水果：“多买点大家一起吃呗。”
说话间大家伙都出来了。谭晴最是机灵，看见长辈都先打招呼：“大舅！大姨大姨夫！三姨三姨夫！我们来了！”顺便又拍了拍舅舅家小弟弟的肩膀：“几个月没见，你小子又高了啊！”
大家伙都笑了。
谭晴说完又伸着脖子往屋里瞅：“姥爷呢？我怎么没看见呢？”
小姨家的妹妹突然钻出来：“姐！姥爷在里屋看电视呢！”
谭晴又蹦跳到里屋：“姥爷！我们来啦！”
姥爷慢慢站起，笑呵呵地用关里话①说：“哎，来了啊。”
谭父把刚拿来的东西放到客厅的茶几上。茶几上还有其他几兜子水果，旁边还放了一个大蛋糕。
谭母和谭父也进了里屋。谭母也用关里话回姥爷：“爸爸，我们来了。”
谭父不会说关里话，搓了搓手也跟着叫了声爸。
“哎，哎。来了就好。”姥爷用关里话回答着。
谭母的娘家是一个大家庭。谭母姓沈，排行老二，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也就是谭晴的大姨和小姨。舅舅是谭母的哥哥，也是谭晴大姨的弟弟。
当年沈家本来是关里人。后来祖上闯关东②一路来到了这里，沈家也就在这里扎了根，有了这一大家人。
“舅妈，我要吃肉！”
“肉多着呢，可劲儿吃！”
大家哈哈哈地笑，舅舅召唤大伙儿开饭。谭晴和弟弟妹妹率先跑进厨房。
“姐我跟你说，一大桌子菜呢，我干等你也不来！”
谭晴拉着弟弟妹妹：“走，吃饭！”
--①：关，指山海关。关里，山海关以西或者嘉峪关以东。关里话，即当地方言。
②：关东，指黑吉辽三省，位于山海关东面。闯关东是我国人口一次巨大的迁移运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