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宝鉴
半个时辰之后，凌月仙子终于出来了。半个月未见，凌月仙子清减了许多，原本就十分苗条的身子更显得纤弱，此刻见了陆羽，脸上的笑意依旧暖人心。
陆羽看得心疼不已，拉过她的手道：“怎么瘦成这般模样了，修行固然重要，但我们还没到洗尘期，乃是肉眼凡胎，身子弄坏了，对修行也有大害。这么简单的道理，师姐应该比我更明白才是。”这却不是他故意占便宜，纯粹是下意识动作，不过拉都拉了，自然不能再放手。
凌月仙子被他拿住小手，略显苍白的俏脸上立时升起一片红晕，轻轻抽了不动，便任由他握着了，说话声音都小了几分：“师弟不要这样，让人看见了不好……你是不是怪我这几日没去给你送饭，我不是忘了，是真走不开。前些日，我爹狠狠训了我一顿，说我修行不用功，罚我闭关到斗法大会开始。”
在角落里打扫的几名妖怪丫鬟见了此时此景，相视抿嘴一笑，悄悄避到后院去了。
平日里凌月仙子不想表现得与众不同，在外人面前从不表露跟天权真人的父女关系（虽然大家心中都知晓），与普通弟子一样，此时在陆羽面前毫不回避，便是不把他当外人看待了。
陆羽心中大喜，正色道：“师姐，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么？”
“我……”凌月仙子将手抽了回来，神色娇羞，心里却问着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个惫赖的师弟这么关心？她生性善良，心思单纯，在派里人缘极好，又有掌门和几位长老爱护，人人都把她当小公主般宠着，从未接触****之事，连自己的心意都看不明白。
同一个问题，一年前的回答表明她对陆羽只有朋友之义，并无男女之情，而现在的回答，却足以让陆羽心下激动。不过，陆羽也知道她虽对自己有一丝懵懂的情意，却还没升华到爱意，心里也不着急。潜移默化正适合她这种性子，操之过急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师姐，那张瑜什么修为？”陆羽忽然问道。
凌月仙子一怔，奇道：“聚灵期五层，你问这个干什么？”
陆羽信口开河义愤填膺道：“此人发现我跟师姐交情好，方才跟我套近乎，说是只要我把你亵衣什么的偷来给他，他便指点我练功。如我这般正直无私的人，怎么会答应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当时便把他骂成了狗。他竟敢亵渎师姐，我绝不饶他，所以要问问他的修为，看看胖子，哦，不，紫师兄打不打得过他。”
听得张瑜只是聚灵期五层，他并不感到意外，张瑜若是修为高深，又怎么会派去主持弟子招收测试这等杂务。
亵衣这等贴身之物，对女子来说何等重要，绝不能落入男子之手，凌月仙子心头大怒，一时也来不及细想此事真假，愤然道：“岂有此理，真当我脾气好便能欺负么，这般羞辱于我，下次见了定要给他一个教训。要不是看在他师父的面子上，我非撵他出本门不可。”
陆羽还是首次见她发怒，凤目含煞，粉脸通红，****起伏，别有一番美态，不由看得呆了一呆。
又说了一会儿话，逗得凌月仙子笑意盈盈，脸颊绯红，眼见天快黑了才离开。
回到天极宫，明日便是斗法大会，陆羽心下有打算，也不浪费光阴，凝神定气，修炼梦想成真诀。至于碧木真法，眼下并不急着练。
两个时辰后，丹田处传来了一阵剧痛，这是因真元灵力两种不用根基冲撞引起，以往时常出现，他并不意外。但不同以往的是，一股诡异的吸力随之产生，四周空间扭曲，天旋地转，这让他顿时有些心慌。
有意停止运功，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体内真元和灵力冲撞更加剧烈，只痛得陆羽死去活来，冷汗瞬间湿了衣裳。
不知何时，四周已变得漆黑一片，然而前方半空中却悬浮着一面足有百丈高的宝鉴，通体红色，中部圆圆一块平整如镜，四周呈火焰状，犹如一团亘古不灭的天火。更奇异的是，那宝鉴中部圆圈之中有着无数缩小百倍的生灵，飞禽走兽虫豸花草树木不一而足，这些生灵竟似活生生的一般，繁衍生息生老病死，恍若一个新世界。
那宝鉴上方，一个极美的白衣女子闭目盘腿而坐，手中捏着法诀，头顶九个看不懂的梵文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其中一个金光已然黯淡。
陆羽运起碧木真元，手中凝聚出了十多片真元树叶，警惕地盯着白衣女子，只待她一有对自己不利的迹象便射出去。
许久，那白衣女子纹丝不动，仿佛一座雕像，陆羽却沉不住气了，小心翼翼地笑道：“这位仙子姐姐，小弟一时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请仙子姐姐帮忙则个。”
岂知白衣女子充耳不闻，陆羽即便平日里胆大妄为，但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形，也不由他不忧心。
“放我出去，我还是童男之身，我尚未娶老婆生孩子，我不想死啊……”陆羽掩面嚎啕大哭，凄惨之状当真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只是从指缝中盯着白衣女子的反应。
却见那白衣女子毫无反应，陆羽勃然大怒：“装聋作哑么，再不说话，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告诉你，人称辣手无情陆魔头便是我，别以为你是美女就不杀你！”
依旧毫无动静，陆羽死的心都有了，咆哮道：“这什么莫名其妙的鬼地方！”
话音刚落，那股诡异的吸力忽然出现。
陆羽眼睛一花，发现自己好端端地在床上打坐，什么宝鉴什么白衣美女消失得无影无踪。欣喜之余，心下既疑惑又担忧，伸手往丹田处摸去。忽然发觉手中有异，低头看去，赫然见自己手里正握着一面宝鉴，便与方才所见的巨大宝鉴一模一样，只是缩小了不知多少倍。
一道强横无匹的气息从这宝鉴中疯狂地散发开来，犹如风暴般席卷整个天缺山，仿佛真仙降临，一切生灵都必须臣服膜拜。不论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天缺派弟子，几乎在一瞬间汗如雨下，好似被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按住了全身，连魂魄都被镇压，神念都不能散出一丝一毫。倘若此时有人攻上山来，天缺派上下便是束手就擒的结局。
几息之后，这股气息如潮水般退散，缩回宝鉴之中。
陆羽毫无感觉，看着它发愣，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突然出现了？
十余道遁光从天缺派各处激射而出，悬停在空中。
“方才那股气息之强，实为我生平仅见，只是一闪即逝，连我都无法确定其所在位置。”天权真人神色间竟有一丝骇然，这实是数百年来都未出现过的事情，当年被其他四大门派围攻时，他都没这么惊骇，皱眉向不远处的叶紫绫问道，“师妹有何发现？”
叶紫绫脸色有些苍白，摇头道：“没有，我修为远不如掌门师兄，连神念都那股气息被压制得无法离体，更遑论确定它的位置。”
临月真人神色间的惊骇尚未消退，说道：“拥有那股气息之人，修为也太可怖了，整个天武国也找不出这等强者，不知是何方神圣。”
天权真人放出神念，将整座天缺山都笼罩在内，却再也感受不到那股强大的气息，只得叹道：“或许是他国元神高人路过，回吧，若那人真要对本门不利，我们也无法抵挡。”
房间里，陆羽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火红宝鉴，除了发现其右角刻有“万法鉴”三字便毫无收获。
这万法鉴定然是宝物无疑，老子受了一番惊吓还是值得的。陆羽早已将不安抛到九霄云外，但无论是砸、咬还是注入灵力、真元，万法鉴都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想想自己连法器都只是勉强能驱使，不能驱使这等宝物，这是理所当然的。
眼见天快亮，陆羽才将万法鉴收入储物袋，倒头就睡。
天缺派中央广场早已搭建好了十座斗法擂台，这些擂台长宽百丈，以坚硬无比的金石筑成，外面施以防护禁制，即便里面斗得天翻地覆也不会波及外面。当然，若是有各大长老那般高深修为，只怕一招便拆了这擂台。
两千余名天缺派弟子围在十座擂台旁，为自家一脉声援助威，其中有美貌女弟子出战的擂台旁更是人山人海。
天权真人和八大长老端坐高台之上，看着擂台上本门弟子轮番上台竞技，脸色俱是不太好看。
“九代十代弟子，竟如此不成器，本门未来堪忧哇！”执法长老赵钱孙叹道，他执掌天缺派刑罚百年有余，眼见本门弟子一代比一代差，被赶下山的不成器弟子一代比一代多，不由忧心忡忡。
天权真人默然不语，心下却如火烧一般。
自打天缺真人坐化以来，天缺派便开始走下坡路，甚至一度面临被他派攻上主峰的困境。天权真人接掌门户后，外御强敌，内除奸细，殚精竭虑培养本门弟子，这才保住了天武国五大修仙门派的地位。但天缺派毕竟元气大伤，从昔年天武第一掉落到如今的第五，而且其他门派也提防着天缺派东山再起，无论在分配资源还是招收弟子方面都压制着天缺派，恶性循环下去，天缺派早晚变成三流小派。
天缺派，绝不能在我手中衰败下去！
天权真人轻哼一声，缓缓闭上双目，心境很快便恢复平静。
眼见本门日渐衰微，众长老也是一时无语。
陆羽站在乾位擂台下，睡眼惺忪地观战。几日几夜不睡毫不疲倦，那是聚灵期九层以后的事，他眼下是没这般本事的。
斗法大会的规则极为简单，同代弟子斗法，采取淘汰制，选手按照早已随机排定好的顺序上台，胜者进入下一轮。
天缺派两千余弟子，掌门和众长老一辈是第二代弟子，这四百年来坐化的坐化被杀的被杀，尚在人世的只有二十来个，三代至七代弟子寿元耗尽者也过半，加起来不足五百人，剩下将近一千五百名弟子都是八代至十代弟子。一轮一轮比下去，算算斗法大会没个三四天是打不完的了。
“陆羽对陆震天。”乾位擂台主持弟子大声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