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真寺寻古
浏览了水陆庵,小车又载着我们一行七人,向王顺山进发,蓝田县文物旅游局的樊维岳老先生陪着我们。小车沿着崎岖狭窄的蓝水峪蜿蜒爬行,十分钟后,就赶到了一座架在蓝水上的木桥。樊老先生说:“去悟真寺看一看。”于是,我们又下车爬山。
悟真寺是游王顺山的第一道景观。适逢庙会,庙内有佛事活动,远远近近的善男信女和我们一道爬行在“之”字形的山路上。有七八十岁的小脚老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有提着香表漆蜡的大男人,也有拎着干粮袋儿的小青年。他们拜佛心切,显然比我们爬得快了些。我们因为长期居住在喧嚣的闹市,爬山的本领当然就差了点,加上樊老先生年近七十,这段山路实实地爬得我们够呛。正好,我们可趁缓慢攀登的间隙,浏览山景,尽情领略山的秀丽。
我是蓝田县人,农村长大的,山里爬惯的,凭着一股勇气,很快的在其余几人之前捷足先登了。进得山门,一明两暗,香客和文管所的干部们都聚集在这里乘凉。新任文管所所长老穆和我是熟识,一见我到来,立即送上一碗“竹林寺”的竹叶茶。待我的同路人一块进得寺门,老穆又领我们穿过庭院,上到中殿。原来这中殿上首新塑了佛像,两侧又塑了或坐或站的八大金刚,善男信女挤满了殿堂,有的打坐蒲团,有的顶礼膜拜,钟声阵阵,香烟缭绕。
随来的西安几位同行者,依照香客的模样,也点香,并双手置额边,低头弯腰跪于佛像前,十分虔诚地叩首默伏,于是,赢得一声洪亮的磬声,惹得我“扑哧”一声笑将起来。
我是不信佛的,从来也不给泥人儿跪拜,于是老穆就领着我去上殿参观正在修葺的“藏经楼”。据说,这个藏经楼下有三个经洞,曾经藏满了经卷,是隋文帝开元初年,名僧净业超慧所建,唐代净土宗创始人善导和尚与名僧法诚等人又在此释译佛经,研究佛经,这三个洞中的经典,不知何朝何代又被何人窃之一空,实在令人惋惜!
老穆领着我们沿一条幽幽小径,通过一片青翠的竹林,来到松涛声时起时伏的“龙岗”上。不待“向导”指点,我首先看到了一座座倾斜得十分厉害、身为四棱形的宝塔。经历了一千多年的风雨剥蚀,花岗岩雕塑的塔顶已经开始风化,可是塔顶下边那四角翘起的飞檐,却仍然玲珑剔透,当年曾经“风铎鸣四端”的风铃,不知被何人盗走,如今只留下吊铃的几个石眼,不过,我似乎仍然听到了风铃遇风发出的那清脆的响声,夹杂在松林的涛声中,顿时给人产生一种幽古、静谧,抒发千般幻想的感觉。
我有点奇怪,这一个个宝塔,为什么都倾斜得这么厉害。樊老告诉我,这是文管所成立前,那些企图在释迦牟尼历代弟子忠骨上发横财的歹徒所为,他们从塔的周围开挖,钻进塔座低下,把一只只脏手伸进佛骨盒内,想捞点“文物”便卖,于是,就把塔身弄倾斜了。我想,斜了也好,让远远近近的游客来看看这历史的见证,也许慢慢地就会懂得保护文物和掠夺文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穆又领我们来到一座石洞,洞深约一丈,宽两丈有余,迎面石壁上有斗大六个隶书石刻,年久风蚀,己无法辨认,我们几位根据字迹的深浅摸来摸去,还是摸不出是个什么字来。
老穆说,这是当年和尚的“面壁洞”。
顺着“面壁洞”斜坡而下,不远处有一方形巨石,夯在悬崖边,而且,大半边伸在空中。巨石表面光滑。老穆说,这是当年和尚月夜练习坐功的地方。他们或伫立或盘坐,或虔诚诵经,遥寄极乐世界。当我站在这块坐功石上,遥望王顺山,巍巍峨峨,伟哉!壮哉!朝脚下的深谷望去,只见白云在眼前飘袅,只觉“风从石下生,薄人而上抟。衣服似羽翮,开张欲飞骞”,隐隐约约,谷深不可测。细细望去,见谷底有一条小溪,溪边有石径小路可通对面山梁。两座山梁中间夹一狭沟,沟口又是一座十丈余的石崖,有水从谷中流出,顺着石崖轰轰隆隆氽进深谷,形成十多丈高的瀑布。看了一阵,只觉目眩腿颤,浑身轻飘,我不由得朝后退了两步。我建议老穆,给这“坐功石”四周镶一圈铁栏杆,让游人在这里也练一练坐功,至少算作一个观景台吧,老穆说:“要镶的,要镶的,你的建议很好!”
离开“坐功石”,我们向下山的路上走来,所过之处,随时可见到岗上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石头上留有圆形石窝,方形石臼;一堆堆被历史斑驳了的唐砖和圆筒瓦砾,使我不由得拉住樊老和老穆的手说:“自居易诗中的幡竿石、宾位亭、画龙堂、礼印坛、泉岩、莲花偈,这些当年曾吸引了多少游人和文人墨客的古老建筑,如今都哪里去了?何不按照诗人游览悟真寺的顺序,找一找当年这些遗迹,加以修复,供今天的游人浏览呢?”樊老和穆所长同时说:“是要修复的,不过,我们手头缺少的是钱,没有钱,诸事难办……”省作协的雷乐长插话说:“既然日本人说这里是他们佛教净土宗的鼻祖,为什么不和他们联合修复呢?”
老穆拍拍胸膛说:“不过,我们是有信心的。三年后,你再来游览当年这千间庙千名僧的名寺古刹吧。那时,她将以全新的景象迎接中外游客……”
我期待着有这么一天!
原载《西部文学报》1998年1月25日
巨鲵的命运
傍晚时分,我们一行六人赶到了王顺山森林公园。
这里因为是新开辟的旅游区,没有正式的旅社,我们只好投宿在一位农民家中。
主人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见我们要投宿,就热情地招呼住我们,随手端来山区人招待客人时才用的茶水。他的老伴和儿媳妇也张罗着给我们支床子,并从邻居家为我们借来了新嫁娘的花被子和尼龙蚊帐。
城里热死人,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这会儿,五六个人坐在一张小方桌边,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瓦蓝的天幕上那繁密密的星星。夜风袭来,凉嗖嗖的。呵,这王顺山的晚风真惬意啊!
忽然,黑影中走来三个青年,一字儿排开,站在我们面前,同时发问:“你们是来王顺山旅游的吗?”
我问:“你们有啥事?”
其中一位矮个子的青年说:“我们是林业局的,来收你们的登山费。”
我说:“明天早晨登山时再买票,还不行吗?”另一位高个子青年说:“今晚一买,明儿清晨登山,或迟或早随你们的便。”
“原来你们怕游人偷着登山,不给你们买门票?”
三位青年同时笑了。
门票每人5元,按说,我们六人应该出30元。经过讨价还价,三位青年又认了同乡,于是,收了我们20元整。
交过款,三位守林工人又告诉我们,近日蓝桥乡有一位青年从蓝桥河捕了一条特大的娃娃鱼(巨鲵),那位青年因捕捉国家第二类保护动物,被派出所拘留了几天,后来,罚款900元才获释了。经过交涉,娃娃鱼送到森林公园底下,供游人观赏。
“你们遇上了好机会。走,跟我们看看去。”那位矮个儿的青年说。
于是,我们一行六人跟着护林人向他们的办公室走去。
摸着黑,踏着凹凸不平的山路,我们来到护林工人居住的小房里。矮个青年领我们来到墙拐角,揭开一张不足一米长的铁皮,露出口径约70公分的铁锅。小伙子又打开手电,向锅中照去,让我们几位轮流参观。
只见铁锅白乎乎地粘满了附着物,大概是往日搞基建时用来搅拌白灰的家什,如今却用来盛了这巨鲵。锅中清水不足一半,巨鲵窝圈在锅底,游转不得。
护林人员又把一双大手伸在巨鲵腹下,托起来,让我们观看。
巨鲵足有20公斤,头比一岁左右的婴儿还大,前爪为四趾,后爪为五趾,爪儿大小与一岁半幼儿手掌不差上下,“呱呱”叫声与婴儿哭声酷似,当护林人把巨鲵放在水中后,它连动也没动一下,显然呈现出一种疲惫状态。
我告诉护林人,这种饲养方法实在不利于巨鲵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