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苏醒之时,发现自己正跟在一个和尚后面亦步亦趋,且身体是一个七八岁的幼童。
“看来自己已经夺舍了这个幼童,只是不知道此处是什么世界,和尚和童子又是什么身份。”
和尚身着破旧的灰色僧袍,赤脚而行,左手捏着一串菩提念珠,一步一珠,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拿着一只竹镊子,当脚下有人骨时便弯腰夹起,放进背后的竹篓。
江林虽已夺舍,但童子的意识却并未消散,而是缩在脑海深处,江林因而并不能完全掌控身体,有时童子意识暴发,江林便只能集中全部精力与其抗争,此时身体便双目迟滞,机械地跟在和尚身后走着。
童子意识很强,显然是天赋过人,然而江林经过几天的接触,发现其似乎遭受了重创,意识浑浑噩噩的,时常传出没有逻辑的话语,不管江林怎么跟其接触,都无法沟通。
江林身为成年人,且修炼灵魂转世诀之后,灵魂力量自然比童子大得多,但童子神魂却极为精粹凝实,两者相较,就好比一汪湖水和一块石头,江林只能将其包裹,却无法消磨。
如此数日,江林跟在和尚身后也没发生什么危险,有时明明从凶兽旁边走过,但其却对两人视而不见,有时明明前面是一座高山,江林却跟着和尚的脚步一迈而过。
不管江林怎么呼喊,和尚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也没有说过话,但见识到了一路上各种危险的妖兽和怪和尚的神奇之后,江林在没有解决脑海中的童子意识反噬之前,只得跟着和尚,最起码安全问题暂时不用担心。
日是幽蓝,月是霜白,整个异界大地都笼罩着一层凄凉,一路上,江林见识了无数奇景,妖鬼食人的惨像更是屡屡发生,和尚只是拾着骨头,一概不闻不问。
如此十数个日升月落之后,和尚终于在一座山脚下停住,江林不由地抬头看去,只见一条登天石阶从山脚蜿蜒而上,山顶一柱香烟腾空百丈,隐约有钟声传来。
回过神时,和尚已然消失不见,江林无奈道:“真是个怪和尚,承你一路之恩,来日必有所报。”
江林转身朝山脚的石阶行去,走到近前,才发现石阶尽头早有一大群人等候,数名身着灰色僧袍的光头和尚守在石阶路口,待到山顶钟声停止后,其中一人站出来。
“本寺此次招收弟子,取前一百名独自走完石阶,进入般若殿者。其间不准服用任何丹药灵草,不准使用任何灵器法宝,不准任何人援手,更不准妨碍其他人,年龄超过十六岁者,自觉退出,若有违反一律取消资格,并且其家族百年之内本寺不再招收任何弟子,听明白了吗?”
僧人手持七尺齐眉棍,对着众人厉声喝道。
待众人齐声应允之后,僧人才缓声道:“若有支撑不住者,高呼退出便可,自有本门弟子带其下山,贫僧奉劝各位,仙道虽好,却不可强求,否则反误了性命。”
众人却哪里听得进去,长辈都红着眼睛叮嘱孩子,死都不能放弃,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况是亲人,只要有一个族内弟子被收入仙门,整个家族便可至少兴旺百年。
僧人摇了摇头,放开石阶入口,数千名孩童少年便一窝蜂的汹涌而去,饶是石阶宽达三丈,入口一时间也是拥挤不堪。
江林静静地沉吟许久,等到人群都上去了之后,才缓步踏上石阶,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山林葱郁,清风徐来,连头顶幽蓝的太阳都似比别处暖和,江林也不管其他人,只是随着自己的节奏往上攀登。
前面数千阶,江林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在走,一步一阶,一阶一上,让江林有一种仿如跟在怪和尚身后行走的感觉.
可惜千里之路终有一别,江林回头看了眼山脚下怪和尚离开的地方,摇了摇头继续攀登石阶。
五千阶之后,渐渐地有人开始掉队,许多人开始坐在原处休息,江林缓缓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六千阶,有人开始高呼放弃,江林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行。
七千阶,有人开始阻碍其他人前行,自以为做得隐秘,却被僧人发现,直接带下山去,取消资格并且连累家族。
八千阶,有人匍匐在地上,咬着牙往上爬,双手指甲满是乌黑的血液,江林只觉双腿酸胀难忍,好在脑海中身体本身的意识没有出来捣乱,以其自己的意志倒是轻松忍耐下来。
八千五百阶,有人从石阶上滚落下来,立时有僧人赶来接住,好歹保住一条性命,江林此时也在勉强坚持,越到后面石阶上笼罩的压力就越大,八千阶之后几乎感觉身上背着数百斤的巨石在前行。
八千九百阶,江林看到几具弱小的身躯趴在地上,嘴角流出暗红的鲜血,双眼死死地盯着山顶,口中却没有了呼吸。
江林几乎步步踏着鲜血前行,此时江林也感觉出这具身体的天赋异禀,坚韧程度大大超过前世的成年人,比起无限空间中的低阶冒险者也毫不逊色,但看到前面十几个或稳步攀登,或缓慢爬行的身影,江林也明白,只怕这个世界之人,身体普遍要比前世强壮许多。
九千阶,登仙梯,登上这九千阶就有了追求仙道的机会,登不上就是仙凡永隔。
江林踏上最后一阶后,只见前方立这一块巨大的石碑,上书‘谛心寺’,佛光内敛,却又盛气凌人。
走过石碑,就是试炼的终点般若殿,江林走进去时,里面已经盘腿坐着四十几名少年,总共一百个蒲团,已经坐满将近一半。
江林随意找了蒲团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钟声再次响起,江林睁开眼睛。
大殿佛像下面不知何时坐着一个面容清苦,身形瘦弱的僧人,身上穿着灰色的袈裟,开口道:“一个一个上前,不可喧哗。”
于是最前面的少年便走到清苦僧人面前,僧人手掌在其人头顶停留片刻,便直接说道:“法号道信,资质下乘,去往杂役院吧。”
旋即便有一旁的弟子将其带走,众少年不由地纷纷心中一寒,却没想到即使踏上仙途,也分三六九等,杂役院不问便可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如此刚刚踏完九千阶的少年们便一个一个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老僧面前去,绝大部分都被老僧一言分派到诸如杂役院、膳食堂等地方,只有极少数少年,僧人才会开口询问两句之后,将其分到丹器阁或者方丈院等地方。
轮到江林时,江林一脸平静的走上前,僧人手掌放在头顶,江林只觉一股清凉之气游遍全身,须臾老僧开口道:“汝求佛为何?”
江林心中一喜,看来不用去杂役院那些地方了,然而正当此时,江林感觉脑海中一炸,安静许久的身体本身的意识竟在此时闹腾起来,旋即江林双目一黯,心神已然被拖入识海中。
僧人等了片刻,见江林双目无神,也不答话,便叹了口气道:“资质尚佳,可惜愚钝,法号道真,去往藏经阁,望汝勤习佛经,得证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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