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忌她的心情么?这是称心听完之后的第一直觉。“我懂。”她笑的甜腻的有些傻气。
懂什么？陶一白看到那个夸张的笑容有些想笑，但他不习惯于人如此亲近，便又冷下脸。
称心从怀里拿出那本破旧的舞谱道：“师父，你交于我的这本舞谱我已经练了好些日子，但就是摸不透你想告诉我什么。”
陶一白沉默了一小会儿，“因为根本就没有意思。”
“没有意思？那是什么意思？”称心瞪大了眼睛，感情她会错意了？
陶一白道：“此舞谱是我无双门的传世之物，是为我门信物，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用处。”
“无双门？！”称心一时打了个结巴，“师……师父，我们也……原来也有名字的呀？”
陶一白认真思索一番，淡道：“怎么我没跟你说过么？”
“当然没有！”称心愕然，师父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记得！师门信物如此重要的东西就这么随随便便给她了？
“你不问我，我自然记不得。”若不是陶一白的脸太过寒冷太过理所当然，称心定当以为他是在跟她讲笑话。
她暗自嘀咕：我倒是想问，你会回答么？
陶一白的个性她再熟不过，要是他想说的自然会说，他要是不想说，她就是问一辈子，他连看多看她一眼都不会。后来她也就习惯了，现在她都是先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后再等着陶一白的指示。如今陶一白反过来倒怪她不问了？真是——太不讲理了！
“太过愚蠢的问题我自然不会回答。”陶一白冷不防的迎上称心的眼睛，眼神锐利的好像能听见她在心里在说什么似的。
称心暗暗吞了口口水，惨兮兮的笑道：“师父，你有没有练过什么读心术之类的秘术？”被人看穿的感觉可不好受。
“没有——”就在称心舒一口气的时候，就听见陶一白接道：“我练的摄心术。”
“摄心术？！”称心平地一跳，“师父你又忘记跟我讲了是不是？！”
见称心又露出粗鲁的动作，陶一白不悦的皱了皱眉，“不重要的事情而已。”
不重要？！那什么又是重要的呢？白无忘么？称心嘴上没说，心里却不爽。好像每次扯到陶一白的事情，她又会变成一个小姑娘似的莽莽撞撞，失去了平日冷静。论年纪，只比陶一白小几岁罢了，论身份，她跟他同样都是仙妖，论地位，她好歹也算是半个仙界中人（女人生气的时候是不会记得不利于自己的事情的），怎么样都不应该在陶一白面前像个小孩子般的胡闹。他喜欢稳重冷静的女子，可在他面前她总是控制不住她的小孩心性。
“你生气呀！你不是能听到我心里在想什么么？还在那边装失聪。”称心的脾气一上来，居然都忘记陶一白的冷血作风，等她回过神来，不禁懊恼的想打自己嘴巴。
她大概疯了——称心希望陶一白能这么想。
很久没动静，没有她预料中的狂风、花刃或是利剑出现，再看陶一白，居然一脸平静的在一边赏花！
虽然脸还是很冷，但没有看错，就是平静！不是说连白无忘的名字都听不得就发狂么？怎么最近越来越平静了？称心细细一想，似乎是从意乱情迷计划之后，陶一白就有些不对劲，收了她做徒弟，也不再因为白无忘而轻易动怒——她越来越猜不透师父在想什么。
陶一白背对着她，淡烟灰的长发服贴顺在桃花长袍上，白园的桃花飞落在他身侧，化成了独一无二的美景，在称心眼里陶一白美的不似人间之物。在她的人物记忆里，能与陶一白媲美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玉帝，一个是赐给她名字的那个人，不过第一个她非好感，第二个只有一面之缘，只有师父，在她心里才是第一的——称心突然很想一头撞死。
她曾经多少次，不！无数次的在心里说，师父好美，师父好厉害，他——他不是一字不漏全听到么？居然一点风声都不透露给她！就跟没事一样无视她！
称心扶头，这就是她的师父呀，她无奈的释怀。幸好陶一白从不出白园，否则以他的性格真的会把全天下人都得罪了。
陶一白无视称心在心里想什么，继续赏花。手臂中传来一丝抽痛。他撩开袖子，只见那枝依附在他手臂之中的桃花正在扭动，欲破皮而出。指尖轻慰，他淡道：“她即是我弟子，若无大错我便不会轻易杀她，你无须担心。”
正在扭动桃花闻言慢慢停下动作，刚才的挣扎似已花费了它很多的力气，沉沉的睡去。
陶一白转过来，对称心道：“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不必太过揣摩我的心思，有时候太过为他人着想反倒会使自己处于被动。”
被陶一白一点醒，称心一敛胡思乱想，正道：“那就请师父言明无双门和摄心术。”修道中人最重要清心寡欲，她实在想太多了。
陶一白的琥珀琉璃有些赞许，称心其实心思缜密，只是感情太过强烈往往干扰了冷静的判断，又因为缺少经验，遇到突发状况便会不知所措，但从这几月看来，她临变能力已经加强许多，只是每每遇上跟他有关的事情判断力便会像个人间普通姑娘一样——不过若是磨去了她对感情那种执着，她对别人内心的敏感度就会下降。正是因为她在乎别人，极其敏感对方的每一个小动作，她才可以窥探对方的内心，而这也是修习摄心术的首要条件。幸而她对修仙异常认真，只要他略为一提醒，她便能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恢复冷静。
“无双门是腾蛇所创。传说上古时代，女娲因感孤单用泥塑了两只神兽：一为白矖，一为腾蛇。白矖擅舞心善，腾蛇好斗凶狠，虽然性格迥异但他们却是上天注定夫妻。女娲以身补天之后，白矖诞下白蛇，腾蛇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凶狠，创下无双门，立誓要在乱世中保护妻儿。白矖屡屡劝说腾蛇归隐，腾蛇仍我行我素，死在腾蛇手下的神兽凶兽乃至普通人类不计其数，最后白矖心死，追随女娲，化成五彩天石。腾蛇见爱妻离去，懊悔不已，同样化成五彩天石，陪伴白矖左右。白蛇继承无双门，后来第一次仙魔大战，妖魔被盘古和四灵兽驱赶至魔界，白蛇封为妖后，与魔君妖月共掌魔界。摄心术，正是腾蛇一族的象征。”
称心本来还沉浸在白矖和腾蛇的爱情故事中，但陶一白后面的话太过震撼，她失声道：“无双门在魔界，门主还是妖后，那——”
陶一白打断称心的话，“第二次仙魔大战后，整个魔界都被四灵兽封印，虽然近千年来因为四灵兽的失踪封印减弱了不少，但能随意进出人间恐怕也就魔君和妖后，在我看来无双门也只不过是一种武学的宗派而已，你若是真介怀无双门的来历我也无法，我早跟你说过，我不适合做你师父，我也跟你说过，若是得到必定会付出代价，是你自己执意如此，与他人无由。”
“师父”。称心叫住正欲离去的陶一白。“是仙是魔我并不介意，我介意的却是妖后的身份，此事若是被王母知晓，恐怕会成为陷害嫦娥的借口。”既然陶一白会摄心术，能知晓她心中所想，那嫦娥的事情他必定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只是他怕麻烦不愿意提起。
陶一白脸上冰冷如常，心中却是一动，她能想在当下就想到这一点，说明她已经有所成长，“无妨，王母不会费心打听你这种小角色的生死，只要你不张扬，王母当然不会知晓。”
称心听完真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的小角色身份竟然还有这种用处，真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难过。
她心念一动，既然非非是魔，而她刚刚对她使用的难道就是摄心术？
“非非使用的只是一般的幻术。”
神出鬼没的声音又到，又把称心的小心脏一惊，如此师父她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师父，摄心术可有破解之法？”称心咬牙道。
“有。”陶一白神情有些许犹豫，“手持神器张开结界，或者道行高于施术者，还有……若对方也同样修习摄心术也可。”他立马转移了话题，“今日你是如何破了非非的幻术？”
“味道。”称心狡黠一笑，“幻术说到底也不过是假象，而人的味道是不能模仿的。”她邀功似的动了动鼻子，“师父的味道我是不会认错的。”
陶一白略为满意的点点头。
“师父，你教我摄心术可好？”称心期盼的望着陶一白。陶一白的琥珀琉璃一沉，道：“现在还不是时机，等时机到了自然会教给你。”
称心欣然一笑，师父说会一定会，从未怀疑过。
她指着舞谱道：“那这本就是白矖的遗物了。连封面都没有了，残缺成这样，真不知道腾蛇的后人是怎么保护的。”
“白蛇之后并无子嗣，腾蛇一族无后，按门规都是传于大弟子。外人，尤其妖类，怎么会对一本舞谱感兴趣，只是例行公事的传承下去，能不遗失已经不错了。”
“那它可有名字？”称心小心的翻看。
“天下无双。”陶一白轻描淡写。
称心把舞谱塞回怀里，想到它曾经在那些不识货的人手中，沾上酒渍，做过垫脚，被随意的丢弃在某个角落她就心疼，好似被忽视的人是她一样。她按着舞谱道：别怕，我一定会善待你的。
一阵细微的魔气波动传入陶一白的心神。
“一月！”
“在。”老大拔地而起。陶一白拔下发髻中的桃花，神速在老大树身上画了一道门样的图案——还真是门，称心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他推了进去。
“你留在这里，不管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陶一白最后望了一眼在树身中的气急败坏的称心——
他走了，给她留下了他发髻上的那一枝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