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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钱(下)

流浪的时候,陈大力遇到过许多和自己一样的流浪者。他们都习惯夜间在城市里游荡,白天睡觉。因此,他们夜间的思维要比白天活跃。

一阵阵响声打断了陈大力的思绪,是个环卫工人在清扫道路。陈大力看着环卫工人的身影,第一次想到环卫工人的艰苦,想到了他们的奉献,甚至觉得他们有些高尚而伟大:为了让人们有好的环境,每天早早就要清理人们白天制造出来的垃圾,如果没有他们,再美的城市,也会狼藉一片。想着想着,陈大力的心中一亮,便向一位清洁工走去。

“请问你们这里还要扫地的吗?”

被问的人正是垃圾中转站的站长,因清洁人员太少,他不得不亲自上阵,一听陈大力的提问,马上热情地回答:正缺人呢!并且我们环卫工人的工资又上调了!”

“那我也想来扫地,行不?”

“行!今天就可以上岗,安排住宿。”说着,陈大力便接过站长手中的扫把,开始上班了。

工作起来,陈大力有使不完的劲儿,一些脏活儿,重活儿,别人不愿做的事,他都自愿去做,对于此时的陈大力来讲,工作着便快乐着。

沿河路这段卫生状况一直以来都是最难搞的,菜市场,宠物市场,集市都集中在这里,而这里又是X市的一大亮点,沿河咱下的河流已治理清澈,河边两岸的绿化也规划成花园式,非常漂亮。

其它路段的站长很少变动,唯有沿河路,站长是换了一个又一个。效果总是不理想。而陈大力的加入,默默地改变着这一带脏乱差的局面。

沿河路的改变,直接引起了市环卫局长的注意,在了解情况之后,陈大力直接就调到市金融中心路段。

陈大力调到金融中心路段不是做清洁工,而是站长。环卫局长没有看错人,他看过陈大力在沿河路段提出的一些有建设性的建议,效果很明显,他希望陈大力能让金融中心路段的卫生状况上个新台阶,这里是本市的金融中心,也是本市对外的一个标志性的窗口。

有钱就是不同。金融中心的卫生清扫与巡查都已自动化了。陈大力不用再亲自动手去拿扫把了,他完全可以朝九晚五的上班,可陈大力没怠慢过一刻,他深知肩上的重任,依然每天凌晨四点半,准时出现在金融中心广场。按顺序走完广场一路至五路。这五条主干道就是他负责的范围。

走在路上,他会顺手拾起地上看到的每一片垃圾,放进垃圾筒,再顺手摸一下垃圾筒的表面,他就知道垃圾筒有几天没有擦过了。

最棘手的是一些广告乱贴的情况。一夜之间,洁净的路面,玻璃橱窗,所有醒目的地方,总会出现各种广告宣传单,严重影响着市容风貌。这一点,是困扰许多领导的难题。但到了陈大力面前,就是小事一桩了。在他的领导下,这种状况很快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乱贴乱画的现象竟鲜少见到踪影了。陈大力依然保持着每天凌晨进行巡查的习惯,风雨无阻。

一天夜里,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虽然每天定的闹铃还没有响起,但他已经准备就绪,他看了下时间:4:26。他关掉闹铃,披上雨衣,向广场走去。

他照例像往常一样巡查路面状况,在走至金融二路一个拐角处,陈大力发现一个皮箱,横在马路中间。起先,他以为是谁丢掉不要的破箱子,在马路中间,影响车辆通行,他走了过去想将它扔到垃圾桶里去,可就当他提起箱子来时,他立马感觉到了不同,箱子有些沉重,他便将箱子提到人行道上,用力打开箱子,一看,他有些傻眼了:里面全是捆扎的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

如果说陈大力将这此钱据为已有,一点也不难,那么黑的天,又下着雨,没人会知道这件事,不过,看着这些钱,陈大力只有一个想法:上交!他提着一箱子的钱,平静地走在路上,就像在地上拾起一片树叶一样,他打算等天一亮,让它呆在它该呆的地方去,他没想到,从此以后,他的生活就此平静不下来。

当他将钱交给公安部门,工作人员当着陈大力的面清点了一下,整整一百万,那整整一百万引来了记者和各方面的舆论,先是见报,后面就是电视台。

当陈大力的这种行为出现在人们眼前时,之前认识他的人,都觉得陈大力回来了。办公室围满了人,市环卫局长更是无比光彩,这一拾金不昧的事迹不胫而走的到了省委。

电视台为此专门录制了一期节目,在节目现场,主持人先是介绍了一下XX晚报上的一则新闻,最后,她说,今天我们节目请来的佳宾就是这则新闻的主人公:陈大力陈站长。

陈大力站了起来,向观众鞠了一躬。

接着主持人就和他谈了起来。

主持人:陈站长,据说你在三个月之前还是个刚走上环卫工作岗位的一位基层清扫工,是吗?

陈大力:是的。

主持人:那么,您从一名清扫工,经过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被任命为市金融中心路段的环卫站长,在你身上是否有着与众不同的能力或是别的什么呢?

陈大力:我不认为我自己与众不同,相反,我一直觉得不如许多人。我在这儿说明一下:在进入环卫工作岗位之前,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另外,在我踏上工作岗位后,工作时我感觉到了极大乐趣,那种快乐让人无比踏实而安心。

主持人:陈站长,当您发现这个箱子里是这么多的钱时,你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陈大力:陈大力想了片刻说:“说实话,当我发现这是一箱子钱时,心里有点儿不安,我当时就想到,这肯定是丢的。那么,丢的人一定着急万分。于是,我当时就想将钱上交公安局,好早点找到失主,就这么简单。

主持人:但您有没有想到,您的这种行为,在如今的许多人看来是傻瓜呢?

陈大力:也许有些人会认为我这样做是傻瓜,但我不在意,只要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再说了,做为一个社会的公民,有义务这样做,不是吗?

主持人:那么,陈站长,其实您可以当时悄悄地将这些带走的,是什么让您分文不取地上交了公安局?

陈大力:对头,我是可以据为已有的,但是如果我这样做的话,就没有今天你的采访(观众顿时为陈大力的幽默鼓起掌来),当然,我的良心也会时刻在煎熬下过日子,这样的话对我来说,得不偿失!我宁愿安心地走过每一个平凡的日子,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生活,那怕辛苦一些也无所谓,我也不会黑心昧下别人的钱,过那种整日提心吊胆的日子。

主持人:陈站长做出上交这个决定之前,你有没有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呢?

陈大力:没有,我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家人了,如今,我只剩下一个女儿在读大学,而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她的下落。说完陈大力有些伤感,想女儿的心思又被勾了出来。不过,我想,就算是我家人知道,她们也会支持我这样做的。

主持人:社会上有那么多行业,请问您为什么会选择环卫工作呢?

陈大力:当时,我别无选择。只觉得自己需要些钱,需要工作,而自己又没什么技能。

主持人:当这些钱出现在你眼前,在你打算上交时,有没有犹豫过?

陈大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沉默了片刻说:我犹豫过,我是需要钱,实际上,我从未如此迫切地需要过钱,但我知道,我更需要的是尊严,在此之前,我过了十年毫无尊严的日子。说完,陈大力无声的流泪了。

主持人:陈站长,听着你的事迹,感觉就是个传奇。生活中,每个人都会遇到各种困境,能从困难中走出来才算是真正的英雄。

台下响起持久而热烈的掌声。

专访节目在晚间黄金时间段播出,马俊一看到节目就告诉洁子。洁子看着电视里的爸爸,热泪盈眶,强烈的激动和自豪感包围着她。

这期节目一经播出,收视率就很高。在一个普通的房间里,一个人在电视前无声的哭泣,她正是陈大力曾经的妻子。

采访继续进行。

主持人:陈站长,那么如今,您可以说是我们市里的明星,对于名声这点您是怎么看的呢?

陈大力:呵呵,我之前倒从没想过这一点。我觉得将这钱上交了,我还是原来那个我;对于工作,我依然如从前,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觉得自己有多么的高尚。也不会对我身边其他的事情或人有所改变。

……

主持人:陈站长,非常感谢你今天参加这次的节目,在节目结束之前,您还有什么话要对观众朋友们讲吗?

陈大力(站起来):我很感谢电视台给我这个机会,金钱、名利我也曾有过,然而却没有给我带来全家的幸福。在这里,我很想通过电视能找到我的妻子和女儿。我想对她们说: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已经改过自新了,如今,我虽没有巨额的财富,也没有以前的风光,但请你们相信,我会更加珍惜这个家。只有有你们在身边,我才能过得更加的踏实,更加安心。

第二天,在陈大力的办公室里,陈大力找到了他最想见到的两个人:女儿洁子和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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