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俊若是知道了洁子在学校给其他的男生洗衣肯定会气疯了,他对洁子那么好,可每当他想让洁子帮他洗衣服时,洁子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她和马俊之间不用说,彼此的心里都知道:在他们那个村庄,一个女孩为一个男孩洗衣服就意味着什么,除非真的是亲哥哥,否则,就是那种意思,因此,洁子是不会答应给马俊洗衣服的。不管马俊如何地衰求。
马俊事业上是成功的,情感上却是单纯的,他把多余的精力用到了寻找洁子的爸爸这件事情上,他简单的认为:只要找到洁子的爸爸,洁子便会走出心中的阴影,便会和他在一起。可他不知道,洁子的心里,现在正有了别人。
公司年度新规化,要把事务扩大到各高等院校。
马俊首先想到了郧丹师院,这是市内规模最大最大的高等学府,况且,他的朋友舒林和洁子都在这年学校。他先和舒林通了电话。
“小林!”
“俊哥!你好!”
“这段时间不见你打球啊?”
“我的脚扭伤了,医生说要休息至少两个月,等我脚好了,一定去找你。”
“好,你们糸有多少人?”
“4个年级一共六千人吧。”
“全校呢?”
“我也不太清楚。明天我去问问。”
“好的,小林,小胖也在你们学校!”
“真的?怎么不早说?哪个糸的?”
“那天,我是打算告诉你的,可当我打完电话,没想到你已经走了,小胖她是英语糸的。不过她的性格很内向,改天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好!”
“过段时间,我可能会到你们学校办事,到时再跟你联系。”
“没衣校桃nge问题!我住在1号楼208寝室。很好找的。”
“行!”
在洗这些球衣之前,洁子从来没给任何人洗过衣服。开始,她总担心洗不干净,于是洗了一遍又一遍。她在洗衣舒林衣服的时侯,心情明显不同,尽管手都洗起了泡,心里依然是无比快乐的。
舒林的脚伤一天天的恢复。那老人和青年在学校医务室工作的也很开心。舒林每次去做理疗时,他和青年都会谈许多的话题,洁子每次陪在旁边时都只是甜美地笑着。
理疗室的旁边是读书长廊,每次做完理疗,舒林和洁子都会在读书长廊的木椅上歇会儿脚。
刚开学,舒林第一次走进这个长廊的时候,就被这个地方深深地吸引着,置身其中,望着周围的景致,真是种享受。此情此景,让舒林不禁想起了那首古词: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长廊是建在一个山坡上的,依山路的蜿蜒曲折而设计成的,长廊的四周是生机盎然的青草,草地里点缀着各种颜色的花朵,也有苍劲的大树,透过树枝的间隙,隐约可看到校园中心的雕像和教学楼群。
接着舒林在学校的简介上看到关于长廊的介绍,才知道长廊的名字是“读书长廊”。
读书长廊是由五十六根圆柱组成,象征着五十六个民族。蕴意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学子聚在一起,为中华之倔起而读书。
大一时候,舒林有晨跑的习惯,每当他经过长廊时,都会听见朗朗的读书声;而到下午放学时分,这里却成了休闲的好去处;到了晚上,更是乘凉、赏月的好地方。因此,无论什么时候,读书长廊里总少不了欢乐的声音。
舒林做完理疗回寝室,总会穿过长廊,他和洁子会在长廊里坐一坐,此时的长廊,夕阳的余辉斜洒在长柱侧面,留下许多长长的柱影,这时候的柱子成了黑白两面,舒林和洁子坐在余辉里说着话,有时读着墙壁上的古诗词,有些天荒地老的感觉。
与舒林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洁子先找到话题。
“舒林,校刊上已经有三个月没有看到你的文章了,知道吗,我看过你所有的文章。”
“以后会更少,慢慢的,我的名字将会从上面消失。就像在我来之前一样。”
“记得你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吗?”
洁子的提问让舒林回想起了那个快乐的日子,那是两年前的事了,舒林倒是很想记起自己的第一篇文章的内容,但他绞尽脑汁,最后,他还是没有想起来。
洁子很喜欢看舒林想事情时的样子,她知道,舒林是一个不习惯去提问题,也不喜欢去解释的人,她能感到舒林的心情:想问,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她便说了出来。
“攥着母亲的爱——远行!”
“嗯!想起来了。”舒林像个孩子似得高兴,“就是这首诗!记得开学不久,我常想家,想妈妈,有天早上起床时,这首诗便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舒林的话,触动了洁子心中的伤处,她也想家,但很多时候早上起床她是被吓醒的。想起自己伤心的过去,洁子不再说话了。
“时间过的好快,三年就快过去了,现在只是偶尔会想起家,想起妈妈,时间能改变许多事情。”
舒林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有一种情况下,他的话会多点,那便是和自己最近的人。
“洁子,才开学时,你想家吗?”舒林侧着头注视着洁子。
洁子听了舒林的话,泪水无声地充满了眼眶,她仰起头,双手蒙住双眼:“我没有家……”
听着洁子悲怆的声音,舒林此刻好想将洁子揽入怀中。然而,舒林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坐着。
许久,洁子停止了抽泣,做了次深呼吸,平静地说道:
“曾经,我也有个幸福的家,是的,那样的幸福。幸福的让许多人都嫉妒。可就在我还没来得及慢慢感受的时候,它却突然离我而去了,那年我刚小学毕业。”眼泪很多时候有缓解情绪的作用。哭过之后,洁子很平静地诉说着自己的不幸和心里的痛苦。在此之前,她从未和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身事。
洁子望着远处的天空,继续说着:“我小学毕业那年,妈妈离家出走了,再没有回来,爸爸也记不起任何事了。”
“那你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我还有个哥哥。”洁子想起马俊,在心里,她一直把马俊当作她最亲的人,像哥哥。
“洁子,你很坚强!”
“不,我不认为自己坚强,从家里出事到现在,我从未勇敢地面对过这件事,每当看到别人一家团圆时,我就无法面对这个世界。”
舒林沉默了,他能想象洁子的无助。舒林高中时,爸爸也早早地去逝了。
“谢谢你!”洁子笑笑说。
“谢我什么?”舒林抬起头,看着洁子的带着泪痕的笑脸,竟有几分恍惚。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话。这些话在我心里呆了八年了。你是第一个听众。”
“洁子,我很高兴听你这样说,我愿意倾听你的心事,高兴的或是难过的。同时,我也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呢?”
“这些日子,你一直陪着我。”舒林有些感激地说。想起上次自己让洁子伤心的那件事,舒林有些后悔对洁子和态度,在此之前,他从未后悔过什么,那怕是对江婷。他清醒地意识到,其实洁子本没有错,完全是因为自己把痛苦转移给洁子了,洁子凭什么要承受这些无端的冷落。舒林心里很不是滋味,便对洁子说:“洁子,对不起!”
“怎么啦?像个小孩子似得,一会谢谢,一会儿又对不起的。”洁子知道舒林要说什么,故意把话题扯开。可一旦有些话在舒林心里产生了,他就非说不可。
“我认为自己很自私,上次的事情完全是我的不对,我不该……”
“什么都别说了”,洁子用手挡住了舒林的嘴唇说;“能分担你的痛苦,我真的很高兴。”洁子同时想起了舒林床头放着的一把吉他,便带着几分娇气的口吻说:“如果你能教我弹吉他,我就答应原谅你!”
“你不适合弹吉他的。”
“为什么?”
“把手伸出来。”
舒林握着洁子的手,看了看说:“你的手太嫩,学吉他是很痛很痛的。”
“我才不怕!”
“那好!”说着,舒林站了起来,“我们回去吧!”
回到宿舍,舒林取下吉他,告诉洁子最简单最简单的指法,然后说:“你若能按住第一根弦(最细的那根)坚持20秒的话,我就答应教你。”
对于没有学过吉他的人,特别是女生,按着第一根弦就像刀割一样,他料想洁子连10秒都坚持不住。
“好!一言为定!”洁子胜利在握。她不给舒林任何反悔的机会。便一下把第一根弦按住了,尽管手指很痛,她故做轻松地说:“开始计时。”
舒林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当第10秒过去后,舒林不得不说:“停!”
“不是20秒吗?”
“我答应了。”
舒林赶紧拾起洁子的手,食指的指腹已经起了一条深深的发红的印痕,舒林轻轻地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尽管手指还是很痛,但看着舒林担心的样子,甜蜜的感觉让洁子忘记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