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甸是一座河网纵横的水上城市,后世的坤甸有诸多房屋都是建筑在河流上,有点像水城威尼斯。当年的坤甸城还没有发展到今天的规模,除了一座荷兰人的城堡之外,周围散布着不少华人的房屋。卡江入海口南北还分别有荷兰人的两座炮台,可是那两座炮台已经被摧毁。虽说那时候房屋还未建筑在水面上,但是军舰可以进入河流中对城堡进行炮击。除此之外,小型内河炮舰也能深入各支流,对各城区进行炮击。
可以这样说,失去了海军之后坤甸城就等于没有防御。
张炜对一七四零年在巴达维亚制造残害华人惨案的荷兰人没有什么好印象,既然城内已经一个华人,也没有任何平民,可以毫不顾忌的用大口径舰炮轰击,把城堡炸开一个大洞,再以步兵冲入城内攻击荷兰军。
总攻发起之前,张炜要视察海军陆战队和兰芳反抗军的准备工作。
庞大的“鲨鱼”号铁甲舰驶入卡江,巨舰无法在没有码头的河边靠岸,张炜只能乘坐小舢板上岸。
为了迎接“舰队司令”到来,海军陆战队和兰芳反抗军排列成整齐的两列长队和一个方队。
海军陆战队几千人的队伍整整齐齐分成两列长队,排列在树林边,士兵们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身上穿着整洁的白色水兵服,手持钢枪,刺刀挂上,映着清晨的太阳,闪烁耀眼的寒光,远远望去犹如一条银色的刀河。
再看兰芳反抗军的方队,虽说没有军服,身上穿的衣服五花八门,却是人手一枪,从他们脸上流露出自豪的笑容可以看得出文兰一战的战果。
很多兰芳反抗军的官兵本来还是前来婆罗洲岛淘金的华工,今天就拿起枪成为战士。他们当中很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只是为了能够活命才拿起武器反抗荷兰人。
看到这些华工组成的战士,张炜又想到一些在婆罗洲岛兰芳国“上层”华人,那些利益既得者们在荷兰人来的时候,除了投降依附荷兰人,他们还能做什么?那些华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依附荷兰人一百多年,一直到了一九六五年和一九九八年的印尼反华事件,他们才尝到自己酿成的恶果,报应没有落在他们身上,却落在他们子孙身上。自从满清鞑子入关以后,中国人已经失去了血性,变成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
围在周围还有那些不久前刚刚从坤甸城内被荷兰人遣送出来的平民。这些普通的华人平民很明显对兰芳反抗军和前来帮忙的“张氏王国”官兵有些不满意,他们认为是反抗军和“张氏王国”军队惹了荷兰人,才让他们失去财产。
现在张炜所要做的首先是恢复人们的血性。对那些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士兵,用别的教育方法都无效,只能告诉他们,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抗争到底。等日后胜仗打得多了,自然就能树立起他们的自信。尤其是新兵,一打起顺风仗的时候,表现一点不会比老兵差。
岳玥站在兰芳军的前列,原本她以为这次来检阅的“舰队司令”肯定是陈阿四,谁知听到号令声,却看到一条熟悉的身影从舢板上下来,她定睛一看,发现来的人居然是张炜!
‘天啊!怎么是他来了!’岳玥心里抽了一下。
想起此前两人的恩怨,本来她以为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人。后来听林阿水说张炜没死,她心情就很复杂。这次舰队司令阅兵,她还以为是陈阿四,要是知道是张炜,打死她也不会站在队列中。
只是现在想要离开已经来不及了!那么多人盯着自己,怎么走?
走过海军陆战队排列成的两列长队,走到兰芳国反抗军方队前,张炜倏然发现一条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自己日日夜夜牵肠挂肚的岳玥姑娘!
猛然见到岳玥,张炜一阵激动,差点就想要向前一步做出失态的动作。
“司令,现在是阅兵。”陈阿四在他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句。
张炜镇定下来,两眼却是深情的看着岳玥。过了半晌,才迈开步子走上检阅台。
“各位兄弟姐妹们!”张炜已经有些呜咽得说不出话,也不知道是见到岳玥激动,还是看到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兰芳反抗军士兵痛心,“你们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淘金回国让家人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可是现在强盗来了,强盗说黄金是他们的,不许你们开采。甚至强盗连活路都不给你们!他们掠夺你们的财产,杀害你们的父老兄弟,**你们的妻女!你们说,我们现在能任人宰割吗?”
“不能!”人群中发出吼声。
“我们既然来到这里,就要在这里好好的生活下去!只有衣锦还乡才能光宗耀祖!强盗不让我们在这里生活下去,我们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在这里和他们抗争到底!我们会和你们共存亡,和这块我们华人生活了一百多年的土地共存亡!”
一人呼万人应,兰芳反抗军跟着张炜大声呼喊,一时士气高涨到极点。
就在这时候,旁边围观的平民中有人站出来,向张炜的阅兵台扑来。
几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冲出拦住那人,却只听到那家伙嘴里却还骂骂咧咧个不停。
“让他过来!我倒想看看他能玩什么花招!”张炜制止了士兵。
那是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家伙,看起来像是一位商人。士兵放开他之后,这老家伙走到张炜跟前,指着张炜的鼻子骂道:“都是你支助什么反抗军,现在荷兰人把我们的财产都给没收了!如果没有你,我们现在还在坤甸过得好好的!你说,你是不是一个害人精!”
张炜冷冷看了这家伙一眼:“你真以为那些红毛鬼安了什么好心?现在他们不会掠夺你们的财产,并不等于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做?他们是为了分化你们和土著人!还记得一百四十年前的红溪惨案?多少华人惨遭杀害!难道过去的事情你们就那么健忘?”
这些华人们或许会忘记西方殖民者制造的惨案,也会忘记满清鞑子曾经制造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但是张炜不会忘记!找荷兰人算完这笔帐之后,等到发展强大,张炜自然会找满族统治者去算旧账。只不过现在还没有到同满清政府摊牌的时候。没几年甲午战争就要来了,首先要灭的是日本,还有收回被沙俄抢占的土地。
谁知那麻木不仁的家伙却说了句:“别人被杀是别人的事情,至少我一家大小本来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可是你来了之后,我现在已经是身无分文!”
“身无分文?这笔帐你要算去和城里的红毛鬼算去!为什么他们要灭亡我们的兰芳公司?他们为什么要抢占我们的城池?我们华人什么地方招他们惹他们了?不反抗,难道任凭别人把刀子架在我们脖子上?等我们收复了这座城,城里的一切都是我们华人的!包括整个婆罗洲都是我们的!你的损失大军会补偿给你!这里所有人的损失,都会得到补偿!”
“补偿我们?你们怎么补偿我们?你知道我本来在这里有多少家产吗?”那人冷笑一声。
兰芳反抗军之中早就有人已经是怒不可遏,只见一条大汉跳出来吼道:“你这汉奸!要不是你们伙同荷兰人断绝我们兰芳反抗军的军火,我们会陷入绝境?今天张氏王国来帮我们打回来,你居然还在这里帮着荷兰人说话!”
一时间剑拔弩张,兰芳反抗军和那些被从坤甸赶出城的华人之间已经紧张到极点,只要有一点火星,双方就会爆发。
当年很多华人并没有把兰芳国当场是自己的国家,他们以为自己的祖国是在北方那个鞑子统治下的国家。他们漂洋过海来到婆罗洲只是为了赚钱。不管是兰芳公司还是荷兰殖民者,只要能让自己赚到钱,他们都没任何意见。
张炜可不想看到敌人还没有被击败,华人之间就出现内讧的现象。于是他对海军陆战队喝令道:“把那些刚从坤甸城出来的华人都押入大营中!”
待到海军陆战队把华人押入大营中,张炜叹了口气,心里暗道:“看样子,在赶走荷兰人之后,还要加强对这里华人的教育和管理。实在不行,就杀一儆百!处理几个迂腐又自私自利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