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田来宝一时好奇,着急地问道。
“头发被缠在树上了。”田盼喜愤愤地应道,一想到自己早上狼狈地在树上解打结的头发的时候,就特别郁闷。
田来宝这下算是清楚了,他想象着妹妹在树上张牙舞爪,气得龇牙咧嘴的时候,不禁就难言好笑,失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人家都这样了,你还笑的出来?”田盼喜对她这个大哥实在是无语,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无趣的大哥?
“盼喜,那我以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这头发碍着你了。”田来宝越想越好笑,索性就笑得更夸张了。
田盼喜满脸黑线,这都是些什么家人啊?
“我很愤怒。”田盼喜小脸铁青,愤愤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出门去。
“盼喜,这就生气了?好了好了,我给你就是了。”田来宝一向宠爱盼喜,见她脸色有恼色,也就不再惹她了。既然她想把头发剪掉,那就依了她吧。
田盼喜顿了脚步,脸色这才缓了些。
“小云,你快把抽屉的那把剪刀拿出来。”田来宝朝里屋喊了一声,那小云也没问话,就将家里的剪刀拿了出来。
只见这李小云,约莫十八九岁,却已经挺了个大肚子。她是田来宝的媳妇,去年两人在村里的王婆介绍下,也就成了这么亲事。只见她瘦削着一张身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她面容和善,脸上虽然没挂着笑,却给田盼喜一种安详的感觉,这种人,要是放在外头,绝对是个被人欺负的主。
田盼喜看李小云弱不禁风,心里便多了几分不忍。虽然她不知道以前这个田来宝是怎么对待自己的,但至少这两个月来,她这个大哥,哪怕有一口吃的,就从来不会忘了自己这个妹妹,而且,每次田来宝把东西给自己的时候,这个李小云,那是一句闲话没有。如今她嫂子都这么大肚子了,却还瘦黄着一张脸,这对一个孕妇来说,吃不饱肚子,对肚子里的孩子的伤害可是致命的。
“盼喜,我从里屋都听见了,你真的要把头发剪掉吗?”李小云步履蹒跚,大着肚子的她,走路很不方便。
田盼喜点点头,越发觉得要把头发剪掉,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个疼自己的嫂子吃得好一点,穿的暖一些。
“好吧,那我帮你吧,你要怎么剪?”李小云见田来宝冲自己点点头,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于是主动的给盼喜剪头发。
家里四间茅草屋,大哥和嫂子住了一间,爹娘住了一间,自己和四岁的妹妹住一间,而二哥田来福却是住在猪圈里。
那猪圈里就养了一头母猪,每年得靠这头母猪生崽卖几个钱,所以,这头母猪,是家里人最重视的活物了。家里的农具什么的,也一并放在猪圈里了,所以,田来福住的这一屋,算是最简陋的。
剪完头发的田盼喜,呆呆地站在大门口,四间房就这么并排着,看得她心里都发酸。想着别人穿越什么的,都是到皇宫内院,更不济也是王侯将相的府中,人家一个个的,不是宠妃就是闺秀,哪像自己,穿成丑女也就算了,却还穿了一个这么三餐不继的人家。如今看这情景也只好认命,还是想想怎么填饱一家人的肚子再说。
这时候,田父、田母和田来宝从田里早作回来,才刚踏进院门,就看见一个不三不四的姑娘背对着他们站着,这头发,都短到耳根子了,哪家的姑娘会这么糟蹋自己?
三人正疑惑着,田盼喜也听到了他们回来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笑脸盈盈地问候道:“你们都回来了。”
这不转身还好,这一转身,三人皆是被吓了一跳,田母更是被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
“三儿,你怎么成这副鬼模样了?”田父讶异不已,还来不及将肩膀上的锄头放下,赶紧伸手去探了探田盼喜的额头。
“哎呀,妈呀,盼喜,真的是你吗?”田来福嘴巴大张,对于盼喜摔坏脑袋、行为怪异的事,他早已见怪不怪了。可如今她像个野小子一样站在自己面前,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总感觉像做梦一般。
“幻觉,一定是我的幻觉。”田母抚着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
村里现在到处都在传着田长禾家的三姑娘给撞傻了,本来她是怎么也不信的,如今自己好好的一个女儿,变成这个样子,她如何接受得了?
田盼喜能清楚的感觉到田长禾那双手的粗糙,由于长年累月的在田里劳作,手上已经布满了一层厚厚的老茧。他担心的在盼喜的额头上探了探,真希望这孩子只是发了一场烧而已,只可惜,盼喜明明就一切正常。
“爹,我没病。你们也别这么惊讶,不过就是第一次看见,不习惯而已,以后就好了。”田盼喜看田父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也算是明白天下父母心,自己现在这种举动,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不正常的人,想来这田父对自己也是比较宠爱,至少没有一进门就拿扫把抽自己。
“你没病?你没病弄成这副见不得人的样子,那就是存心要气死你老子,你,你,你气死我了……”田父憋红了脸,原本以为盼喜这是发疯,没想到她是精神常在,而故意要气死自己的。骂完,一把甩开肩上的锄头,从门后边抄起一把扫帚,狠狠地往盼喜的屁股上打去。
盼喜一不留神,这一扫帚,可结结实实地挨在自己的屁股上。待第二把扫帚要打来的时候,她已经机灵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只是现在是在院子里,两个人你追我躲的,扬起一地的灰尘。
田盼喜心中不断诅咒,还以为这老爹待自己好呢,想来是她自作多情了。不就是剪了个头发嘛,至于要把自己灭了吗?
“女孩子家的,一点不成体统,你把头发剪了,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你让我如何向陆老弟交待?你这个大逆不道的,看我今天不把你打死。”田长禾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毕竟盼喜是个年轻人,无论他怎么追,仍然够不到她一根汗毛。看她躲得越是厉害,他这心里,就越是火上浇油,怒不可遏。
田盼喜这下可就纳闷了,她剪她的头发,关那羽娃他爹什么事?
“爹,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向陆叔叔征求意见?我剪我的头发,跟他好像没半毛钱的关系吧。”田盼喜也不知死活,这话一出口,只叫得田长禾气得哇哇叫,提着扫帚,追的更猛了。
“爹,别打了,快别打了……”田来宝和田来福赶紧跑过去制住发狂的田长禾,老头子年纪大了,要是被这个无知的妹妹气出个三长两短,只怕到时候她会悔恨一生。
“爹,是我允许的,所以盼喜才敢剪掉头发。”田来宝抱着田长禾的大腿,大声地说道。
全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连一头低着默不作声的田母,此刻也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田来宝。
“你,你,好啊,全都要造反是不是?今天你和三儿都不准吃饭了。”田长禾万万没想到,最稳重持成的长子,竟然也疯了不成。他狠狠地剐了一眼正在发愣的盼喜,踏着重重的步子进屋去了。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糊涂?盼喜已经撞坏脑子了,你怎么也跟着撞坏脑子啊?”田来福伸手将跪在地上的田来宝拉了起来,又是心痛,又是无奈。
“你们啊……”田母望着三兄妹,心中更多的是忐忑。她恨铁不成钢的指着田来宝和田盼喜,终究一句话也没有,叹了口气,也跟着进屋去了。
“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剪一头发,真的有这么罪孽深重?”田盼喜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无辜地问道。刚才跑的急,现在满嘴巴都是土灰,呛得她喉咙难受。
田来福实在是拿她这个妹妹没办法了,看来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订了婚的女子,还未出嫁就把头发剪掉,那就意味着退婚。我说你啊,你就算不喜欢羽娃,你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的给他家难堪啊?”田来福摇了摇头,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心想,这下该如何给陆家一个说法。
田盼喜犹如当头一棒,瞬间醒了过来。她不解的寻着田来宝的目光,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原本只是以为,剪个头发不过是犯了古俗禁忌而已,没想到却是比这个严重多了。这乡下闲话多,面子也多。如今自己的举动让陆家的人下不了台,更会让所有的人嘲笑羽娃,说他被未过门的媳妇抛弃了,那他以后还怎么做人?难怪她爹刚才巴不得把自己灭了,现在算是想明白了。
“那天你和羽娃在山上的事,来福他都告诉我了。既然你这么排斥羽娃,做大哥的,我又怎么忍心让你一辈子不幸福。你想剪头发,那便剪了。事情,总该有个了结。”田来宝语气淡然,竟不觉得有一丝的后悔。
田盼喜不禁鼻子一酸,看来这个大哥,是真心实意的疼自己的。
只不过,就算自己不喜欢羽娃,她也不能让田来宝受连累。索性心一横,拉着田来福,说道:“带我去见陆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