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修文含笑注视下,娴雅偶尔娇羞的回以一笑,看在众人眼里,倒是一副小儿女情态。黛黛说不清是什么心情,看了一会儿,终是一笑了之。既如此,大家多熟悉一下也好。她要留费郎中一家吃饭,家里没有专门的厨娘,只苏草儿一人是忙不过来的,苏草儿厨艺也有限,好在黛黛经常下厨,正好借此鸵鸟一下。黛黛交待杨修文陪好客人,便带着苏草儿去了灶间。
黛黛一边指挥着苏草儿对现有的食材进行粗加工,一边打发小厮杨伶去采买一些当季应景儿的菜疏。黛黛刚刚把一盘子的鸡肉切好,门帘子一挑,费师母竟然带着娴雅找到厨房来了。黛黛忙擦了擦手,请母女二人外面坐:“哪有让客人下厨道理呢,师母这可是使不得的。”
费师母摆摆手道:“看你说的,什么客人不客人的,叫我一声师母,还不跟自己的孩子一般,何况,你师母我又不是什么贵人奶奶,平日家里也是时常自己动手的。”果然,费师母对于灶间之事十分谙熟,她手脚麻利的切洗摆放,倒把黛黛给弄得成了帮手了。费师母一边忙着一边道:“别说是我,就是这个妹妹,看着弱,操持起家务来也是一把好手。我们小门小户的,哪能事事指望有丫头、仆人什么的。”
黛黛莞尔。原来费师母来帮忙是真,可还存着心思呢。她眼神飘向娴雅,娴雅正拿着一把芹菜无处下手的样子:真看不出来哪还能操持家务呢。黛黛冲苏草儿使了个眼色,苏草儿忙过去接过娴雅手中的菜:“娴雅小姐快去旁边坐吧,笼共就这么点子活计,您却给做了,可让奴婢如何是好?”
娴雅悄悄松了一口气,就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口中却道:“娴雅笨手笨脚,给姐姐添麻烦了。”黛黛一笑,心中却觉得,这女孩同第一次见面时,感觉有些不一样。
众人正说话间,小厮杨伶提着菜篮子急急的回来了。黛黛翻了翻篮子里乱七八糟的菜,诧异的问道:“杨伶,你怎么回的这么快?急什么呀?”杨伶的脸色不太好,他眼神飘忽,虽尽力掩饰,仍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他张了张嘴,见费师母等人一并望向他,忽然又把嘴巴闭上了。
费师母也是个妙人,遇到人家小厮明显有内情禀报,也不借机告退,反而兴致勃勃的道:“哎呀,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痛快点说出来不就完了?难不成还和我们有关,当面说不得?”
小厮只是迟疑的望着黛黛,他那个样子,大家都明白了:他是真的真的想说出来。
费师母疑惑了:不可能跟自己有关,难道和他的主子有关的?娴雅轻轻拉了拉她母亲的袖子,费师母便闭上了嘴巴。
黛黛嘴角抽了抽,无奈的对杨伶点了点头:“费师母也不是外人,遇到了什么事,你就在这里说吧。”
杨伶得了令,嘴巴立刻像被撤了把门的锁似的:“小的今天去了东边的集市,那里本来有十几个屠户卖各种肉,可是今天,小的转了几圈,愣是一个卖肉的也没找到,问了有几个人,一听问屠户的事情都是转身就走。小的正纳闷呢,张屠户家的伙计认得小的,他就告诉了小的。”杨伶说到这里停住了,一双眼睛却瞄向了苏草儿。
苏草儿本来正听得好好的,见他突然停下来看着自己,先是愣了愣,突然就“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她惊惧的盯着杨伶,道:“是不是?是不是……”
黛黛心思一转,便想到了一个可能。杨伶见黛黛看过来,便点了点头。
费师母母女两个表现也很奇特:两人无视苏草儿的尖叫,一个一脸茫然,一个一脸好奇的兴奋。
杨伶便继续说道:“那小伙计说:为了太傅镇的整洁,他们屠宰都是到东郊的专门屠宰场地的,那里还请了一个专门管理的人,帮忙收拾场地和喂一下待宰的家畜。今天早上,他们照例四更即起,去屠宰场,到了那里后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十几口待宰的猪,全都没了气息,每一具尸体都找不到伤口,无一例外的呈灰白色。一个屠户大着胆子去给自己的那口猪放血,打算收拾一下拿去卖,结果刀子捅下去,竟然一滴血也没流出来,只有泛白的伤口外翻着……后来,他们在旁边的树林里找到了看场人,情形一模一样。
几个人怕了,这才报了官,官府封了场地,下令找到凶手之前禁止议论。”
昨晚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联想起自家院子里的那滩血迹,黛黛不能不做联想:实在是太巧合了!不知为什么,突然的,黛黛眼前浮现出,那个此刻正坐在厅上的费铭冰凉而毫无人气的眼神。她不自禁的又寒毛乍起,打了个冷颤。
费师母摇了摇头,道:“这事儿可够邪性的,官府靠压制能有什么用?依我看保不齐是什么妖精鬼怪在作祟呢。呸呸,这事儿谁也别议论了,可别乱说话。”杨伶还好些,苏草儿显然受惊不小,她忙不迭的点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摘出去似的。娴雅不见如何害怕,只是有些吃惊,倒不象她的外表看起那么柔弱无助,她有些孩子气的道:“看来这太傅镇不很太平呀,回头一定告诉爹爹和堂哥,一定不能吃肉和在外面过夜。”费师母笑着嗔怪道:“这孩子!”
黛黛也有些好笑的看着娴雅,却被她唇角那抹诡异的弧度激得额角“突”的一跳!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朵笑靥和费铭那冰凉的眼神,给人的感觉是如出一辙,难道因为他们是堂兄妹的关系,所以连神情里的东西都那么相似吗?
黛黛压下心中的波澜,状似打趣的道:“娴雅妹妹真是个孩子呢,只顾关心自己父兄,我们修文可是也要出门办事的,唉!修文也是个没福气的,从小没有亲人牵挂,只有我这个姐姐稍稍关心一下。”
娴雅立刻窘红了脸,低头揉捏着裙带,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