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山,山势雄伟,水深土厚,伊水、洛水自西而东贯穿洛阳城而过,在风水上,属于“枕山蹬河”,为墓葬的上佳之地。北邙山之巅的翠云峰,更是道家圣地之一,为七十二福地的第七十位。
相传道教始祖太上老君在未成仙了道之前,是东周王城洛邑的藏室史。某一日,他悄然来到北邙山之巅的翠云峰,彻夜砌起太极八卦炉,以乾、坤、坎、离、震、艮、巽、兑八方位,调动天、地、水、火、雷、山、风、泽之灵性,巧运内外相济之理,专心精炼了九九八十一天。揭炉时,随着轰然一声,只见万道金光四射,直窜云霄。老子自尝一粒,瞬间面露紫气,脱却凡骨,自此成仙,随后又点化其坐骑青牛,然后跨上牛背,由北邙山远出函谷关,途中著《道德经》,流传万世。
林炎在搜集了东阳的金佛手和蜀地的飞龙掌血之后,御空来到洛阳城北的北邙山,打算采集当地特产的牛膝。
牛膝又名接骨丹,仅这个别名,就让人晓得它的功用。可强健筋骨,活血通络。洛阳附近的北邙山所产的怀牛膝,则是牛膝中的极品。虽然名为牛膝,其实是一种野草,高约三尺,土黄色,多生于山坡草丛中以茎入药,又因为茎上有棱节,很像牛的膝骨,所以才有了这么个古怪名字。时下八月间,正是牛膝开花的时节,非常易认。
林炎来到北邙山,并没有去道家福地翠云峰一行,而是在山坡上寻觅这极品的怀牛膝。正在草丛中搜寻采集之时,突然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却是有些熟悉,不由心中诧异,抬头一看,饶是林炎身具元婴期修为,也不禁脸色一变,忙低头不敢再看。
前方十余丈外的一个山坡顶,有一位身穿淡黄色曳地烟笼百褶裙,碧绿的翠烟衫,身材玲珑凸浮,面容雪白细嫩,美绝人寰的少女,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似乎在观花赏景,一颦一笑莫不动人。却正是林炎认识的一位:雷萱儿。
林炎不由暗道真是冤家路窄,怕什么来什么。每次见到这雷萱儿,自己都没有好果子吃:第一次见面是在凤凰镇外的官道上,林炎被她用银子打断了拉木头的草绳,差点跌个嘴啃泥;第二次是在洛阳雷府,不但被身具武功的雷萱儿殴打戏耍,还在席间被她戏弄,烫的自己险些眼泪都流出来;第三次是在峨眉派后山的崖壁旁,自己好心救了她一命,换来的却是热辣辣的一巴掌。
而且说到底,自己被逐出峨眉派,还是因为她交给自己的那块玉佩。去洛阳送还雷擎宇之后,自己才遇到了仗势欺人的玉虚谷弟子,打抱不平,从而惹下祸端的。这雷萱儿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每次遇到她,准没有什么好事情。所以林炎就赶忙低头,然后慢慢挪动身体,想来个退避三舍。
孰料林炎背对着她刚挪动两步,就听到身后一声娇呼,林炎吓了一跳,还以为被雷萱儿认出来了,刚想不顾惊世骇俗腾空而起,却见身前草地上飘落一方绣有百鸟朝凤图案,做工精细的雪白手帕。林炎不由暗叫糟糕。
果然,身后的雷萱儿小蛮足一点草地,飘身而起,如一只蝴蝶般掠过十余丈的距离,落到了林炎身后。林炎只觉得身后一阵香风吹过,甜腻醉人,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道:“喂,没见到本小姐的手帕被风吹到这来了?还不快捡起来还给本小姐!”
林炎心中大叹倒霉,无可奈何下,捡起那方手帕,低头弯腰,伸手递了过去。
雷萱儿伸出如春葱般雪白纤长的玉手,从林炎手里拈起手帕,刚要转身离去,却突然疑惑道:“你这小子鬼鬼祟祟的,不敢抬头见人,定不是什么好人来的!做了什么作奸犯科之事,快给本小姐从实招来!”仍然是一派蛮横无礼的作风。不过声音清脆,容色娇美,更惹人怜爱。
听到雷萱儿说话,山坡上又有两个人影飘身而下,两三个起落就到了雷萱儿身后。两个人都是身长玉立,眉目清朗,英俊不凡,锦衣华服,看来定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其中一个见状笑道:“萱儿小姐,你看他手里还握着野草,说不定是个放牛的小子吧,何必跟他计较?”
另外一个似乎想显示自己的博学多才,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这位小兄弟手中的,正是牛膝草,我看他定是哪家药铺的伙计,上山采药来的。”
林炎仍然低头弯腰,默不作声,心念电转,琢磨如何摆脱这尴尬之境。忽然林炎心中一动,似乎感觉有一个修为高深的人物到了身边,不知是敌是友。林炎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玉虚谷的弟子挑衅寻仇,侧身抬头一看,身旁十来丈外,有一个身穿黑衣的老者,略一思索,就记得是在雷府的那位端木爷爷,不由心下释然。但是有突然醒悟,想低头也来不及了。
雷萱儿的娇呼声已经响起:“林炎!原来是你这坏蛋!”声音之大,让林炎也不由吓了一跳,可见这位刁蛮女心中实在是惊异万分。
林炎没有办法,只好拱手道:“雷姑娘你好。”
旁边两位青年面色微微一变,其中一个开口道:“坏蛋?萱儿小姐,是否这小子曾欺负过你?”
八九丈外的黑衣老者,也就是天魔雷展的仆人端木忠身形一震,眼中忽然精芒爆闪,一瞬间气势猛增,显然修为不浅。好一会后,眼中精芒黯淡下去,又成了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老者,也并没有开口说话。
雷萱儿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忽地转身对那两个青年道:“你们不是都想邀我晚上看花灯吗?现在本小姐决定,谁能将眼前这小子痛打一顿,那本小姐今晚就陪谁去看花灯!”
林炎听的目瞪口呆。
旁边那两位青年却大为振奋,跃跃欲试。远处的端木忠哑然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之色。
两人正要谦让一番,却见林炎躬身一礼,道:“雷小姐莫要拿在下开玩笑了。在下还有事在身,就此告辞了。”不等雷萱儿答话,转身就欲离开。
雷萱儿嫣然一笑,却并未开口。旁边的两人一看林炎要走,不由心下大急,一个人耐不住性子,也就不再谦让。挥手一掌击来,虎虎生风,确有几分威势。
林炎眉头一皱,并未招架或者还手,而是脚下一滑,退出两步开外,避过了那人击来的一掌。那青年见这采草药的小子居然避开了自己全力一掌,不由大怒,欺身上前,拳掌齐发,劈头朝林炎打去。
林炎无奈,用没有握药草的一只右手连连招架,也不住后退,却没有让那个青年人打中自己一下,可见林炎手上的功夫也略有长进。但是那青年人见他后退,得理不饶人地步步紧逼,手上动作更快,拳掌如**般击下,想尽快将林炎打个鼻青脸肿,好邀得美人儿陪自己观花灯。
雷萱儿就在一旁不住鼓掌,看的津津有味,而且浅笑倩兮,更是美艳动人。一旁未动手的那个青年不由心中懊恼被那人抢先一步,今夜恐怕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雷萱儿和他一起逛夜市看花灯了。
听到雷萱儿鼓掌,那青年更是勇猛,林炎一边招架,一边暗骂雷萱儿刁蛮无礼。
又是十来招过去,林炎已经退了丈许。林炎见他似乎得寸进尺,没完没了,眉头一皱,见对方一掌功来,林炎也挥手一掌迎去。因为有上次惹下的大祸,林炎不敢全力,只是用出三分力道。
“砰”的一声大震,林炎纹丝不动,刚才气势如虎占尽上风的那位青年却倒退四五步,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脸色苍白,似乎是气血翻腾,不能再起身动手。
雷萱儿似乎早就料到有此结果,俏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却是樱唇一撇,娇声道:“真没用啊,这样本小姐怎么放心跟你一起去看花灯呢?万一遇到坏人,如何是好啊!”
旁边那个青年眼见自己同伴被林炎轻飘飘一掌震的坐地不起,本有些犹豫,但是听到雷萱儿这话,立刻勇气倍增,大喝一声,纵身上前,一拳击出。身法轻捷,出拳刁钻,雷萱儿又鼓掌叫好。
林炎心下不耐,闪身躲过这一拳,也是一拳击出,正中年轻人左肩,将他打的倒飞出一丈开外。捂着肩头痛哼连连,一时爬不起来。
雷萱儿却似没心没肺,望都不望地上那两人一眼,娇笑道:“几日不见,想不到你这坏蛋功夫有些进步了,本小姐就不下场了,免得你落败后颜面尽失。”
林炎哭笑不得,拱手道:“在下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请雷小姐见谅。”
岂料雷萱儿叫道:“你敢!林炎你如果不陪本小姐去看花灯,那小姐就上峨眉派告诉你师傅元静师太,说她的徒弟林炎在洛阳光天化日下调戏良家少女!”
林炎一听峨眉派,元静师太这几个字,神色黯然道:“在下已经不是峨眉派弟子,雷小姐不要拿这话来威胁了。”
雷萱儿美目圆睁,呆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