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郡。
胡亥听从赵高的意见派特使先来了解蒙恬的情况,好为以后如何处置蒙恬做打算。
自扶苏自刎死后,蒙恬便被软禁在一处小院,毕竟蒙恬是秦国大将,地位尊贵,所以不同于一般的囚犯关在大牢,但像其他犯人一样限制了人生自由,每天除了有人送饭以外便不得和任何人接触,当然王离也会让送饭的人送信告诉蒙恬外面发生的种种事情。
冬天已经过去,天气开始转暖,蒙恬一个人坐在院中晒着太阳,大半年的软禁生活让蒙恬不再像以前般意气风发,嬴政的突然驾崩以及扶苏的自杀曾让他一度颓废。蒙恬偶然看到他自己一些早已经变白的头发,才发现自己早就老了,但他仍然在等,等着朝廷的消息。他知道嬴政下旨软禁他是因为嬴政传位给了胡亥,害怕他带着扶苏造反,为了让胡亥更稳当的坐上皇位,嬴政不惜下旨让扶苏自杀,让蒙恬没有想到的是扶苏真的听从了旨意自刎而亡,每每想到扶苏的死,蒙恬都神色黯然,扶苏的自杀对他的打击太大,对于此他甚至对嬴政和胡亥有些怨气。他也知道秦二世不可能关他一辈子,所以他在等一个能重新回到朝堂上的机会。
“咯吱”一声,紧闭的大门被人推开,这并没有送饭的时辰,蒙恬已经得知有从咸阳派来的使者来见他。
“原来是张合张大人。”蒙恬看着进来的人淡淡的说道,张合是一名文官,位列九卿之下,蒙恬和他关系不熟。
张合来到上郡见过了王离,休息一番后便来见蒙恬,看着坐在院里的蒙恬,长合走上前拱手笑着道:“蒙将军,多年未见,也不知蒙将军身体可好啊?”
“身体很好,还能提枪上马与长城外那些夷人一战。”蒙恬说道,神色威严。
张合笑着道:“蒙将军为大秦戍守边关……”
“有什么话就直说。”蒙恬微微皱眉打断了张合的话,蒙恬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对于朝堂上以李斯为首的那帮说话拐弯抹角的文臣们向来不喜。
张合尴尬一笑,仍笑脸着道:“二世陛下得知蒙将军的事便一直对蒙将军挂念,不过陛下才登基,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所以现在才让臣来看看蒙将军的情况,顺便二世陛下想知道将军对二世陛下有什么看法?”
蒙恬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先帝诸皇子中,二世陛下才能学识算得上第一,虽是始皇帝少子,但我大秦以贤立君王,先帝将位传于二世陛下,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啊,二世陛下颇受始皇帝喜爱,如今诸大臣虽然嘴上都这么说可是心里却不服啊,只因陛下是先帝少子,在朝堂上又没多少根基,一些大臣如今在私底下也有些图谋不轨。”大夫缓缓道,目光带着深意地看着蒙恬,“若是陛下下旨让蒙将军继官复原职,蒙将军可愿效忠二世陛下?”
蒙恬沉声道:“自我祖父起,我蒙家三世为大秦将军,自然为大秦做事,若是陛下信任我,我也会如同以前般为大秦守边关,保大秦北方安定。”
张合呵呵笑道:“忠于陛下和忠于大秦可不是一回事。蒙将军心里恐怕对陛下是有怨言的吧?”
蒙恬闻言沉默不语,扶苏的死至始至终是他心里的一个结,从扶苏少时蒙恬便教导着他,近三十年的时间,蒙恬不仅是扶苏的老师,也是朋友,而蒙恬一直把扶苏当做继承皇位的人选,教他如何面对那个相当于间接杀死了扶苏的二世皇帝胡亥。
“那二世陛下想要让我如何?”蒙恬目光有些黯淡,语气中也带着疲倦。
张合轻声道:“将军不可能一直软禁在此,但将军不能为陛下所用,将军在朝中的声望又高,这让陛下很难办,所以陛下的意思……”
张合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静静地看着蒙恬想他脸上表情有何变化。
蒙恬问道:“陛下想要我如何?”
张合小心翼翼道:“陛下觉着这么把将军关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陛下让微臣来传话于将军。陛下承诺,如果将军自刎于此,陛下会保蒙家其他人永食大秦俸禄。”
“你说什么?”蒙恬听见张合说的话猛然向前走了几步。
张合吓得退后几步,神色有些慌张,他害怕蒙恬发怒起来,道:“蒙将军,我不过是陛下派来传话的。”
蒙恬紧紧地盯着张合,张合不敢与其直视。蒙恬冷静下来,他是知道胡亥的品行,自然不会说出这般话来,蒙恬冷笑道:“陛下真的这样说的?是赵高还是李斯给陛下出的主意,还是赵高或者李斯让你这么说的?”
蒙恬步步紧逼,张合吓得只好后退,这番话本就是李斯和赵高教他说的,二世陛下只是让他来询问蒙恬的状况可没有让他说出让蒙恬自杀的话。
张合目光闪烁心虚道:“这些话自然是陛下让臣来转告将军,臣怎么敢乱说?”
自从胡亥即位,李斯与赵高两人的地位一度上升,张合可不想因为被囚禁的蒙恬而得罪那两位,他可不是糊涂人,自然该知道作何选择。
蒙恬看到张合的样子,他无论如何是不相信这番话出自胡亥之口,蒙恬轻蔑一笑道:“让我自杀是不可能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转告的?”
张合道:“将军,我的话已经带到了,还望将军三思。”
“欺君瞒上,你们这是要毁我大秦啊!”蒙恬怒道。
张合道:“将军言重了,我等都是为大秦效命,不过立场不同。既然将军不信这是陛下之言,但我也想劝将军一句话,将军身在牢笼中,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家人考虑。”
蒙恬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的话言尽于此,还望将军多思量。”张合拱手便急忙离开,他可不想蒙恬迁怒于自己。
蒙恬冷冷一笑,他已然看出来这是朝堂上一些人的阴谋,如果他真的死去,反倒随了朝堂上那些人的心愿,所以他要好好活着,即便会让他仍软禁于此,但二世不可能会让他在里面待一辈子。
张合走后便没人再来,直到傍晚,一直给蒙恬送饭的士兵提着两个篮子来给蒙恬送吃的。
士兵把饭菜小心翼翼地端上桌,蒙恬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问道:“今天的饭菜为何比以往丰盛。”
蒙恬被软禁在此虽失去自由,但这些人也待他如以前一般,饭菜让他们做得简单清淡,而今天却是鱼肉都有甚至还有酒。
士兵恭敬道:“本想给将军送以前的饭食,不过被咸阳来的特使大人看见了,说将军吃得太差便又叫我们多做了些菜,将军请慢用。”
“等等……”蒙恬叫住了转身便走的士兵。
“将军何事?”士兵问道。
蒙恬本想让他叫王离过来一下,不过却发现现在时间并不合适,如今他被软禁于此,这样唤来王离,若被特使看见,免不了回咸阳又添油加醋说上一番。
“没事了,你下去吧!”蒙恬摆了摆手道。
士兵离开之后,蒙恬来到桌前吃饭,看着这丰盛的饭菜面无表情,蒙恬端起饭碗就着素菜便吃了起来,至于其他的东西一点都没有动。
过了一段时间便有人来整理碗筷,张合在门外等着,看着端出来的东西大多数没有动,只有素菜被吃了个精光,张合脸上没有流露任何表情,内心却激动不已,因为恰巧那些素菜里被人放了迷药。
赵高等人知道蒙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所以想了多种计策,杀死蒙恬并制造其自杀的假象才是他们想要做的,他们知道蒙恬不会因为几句话而自杀,蒙恬毕竟不是扶苏,同样胡亥也不是嬴政。
深夜,一个黑衣人蹑手蹑脚地进入软禁蒙恬的院子,随后潜进屋中,蒙恬沉沉的睡着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看着熟睡的蒙恬,黑衣人眼中露出杀机……
……
秦二世元年二月,蒙恬自刎于上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