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锋唯唯诺诺,在灵位前老老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才与几个家丁龇牙咧嘴的互相搀扶着,灰溜溜离去。
以李小婉的性格,这房子也不好住下去,虽然展锋没有胆量来强取,毕竟是人家的财产,叫花子中还有人懂得不受嗟来之食呢。
“姐姐,你刚才那真叫一个酷,小弟除了敬佩还是敬佩!不过我历来不喜欢斗嘴,对待比我弱的,我更喜欢用拳头!”待众人满嘴啧啧声,如同看了一场好戏而心满意足的离开后,展天才满脸坏笑着冲李小婉竖大拇指。
雷子也眉飞色舞跟着瞎掺和:“天哥,你这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这几扁担捅的,比干窑姐还爽!”
李小婉见展天嘻嘻哈哈,也不禁娇嗔一眼道:“还说,眼下我们得搬出去了,我前些日子帮苏家做些针线活,王大娘一直在苏家做事,还曾多次让我住在苏家,做些活儿也方便,不如我们暂且住在苏家,待攒些银两买个小院,自己住着也舒坦!”
“婉儿姐,这样怕是不成,你去倒还好,天哥与苏家毫无关系,人家估计不会太乐意待见!”雷子皱着眉头道,第一次没有爆粗口。
“不过,今年秋天官府大修河堤,还要赶在霜冻之前完工,苏家在城外的小山上采石头卖给官府,临时招些民工,我都在那干了一个多月了,天哥如果去,怎么也会有个住处!”雷子口粗心细,提了一个建议,又瞧了瞧李小婉,这种粗活想来她也不会同意。
果然,李小婉微皱秀眉正欲拒绝,展天却在一旁笑呵呵搭话道:“好啊,只要不做龟公干啥都行,雷子,你们所说的苏家到底是干什么的?那个啥,我自从摔了脑袋之后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就知道天哥好说话不计较,雷子急忙接过话茬道:“苏家是金陵数一数二的粮商,只有何家能与之比肩,咱们江南乃是鱼米之乡,正赶上北方战火不断,安徽又有民变,粮价涨了好几倍。不光是苏家何家,金陵城中大大小小的粮商有几十家之多,就连展家都是以贩粮为主业!”
李小婉边收拾衣物边听二人闲聊,展天大病之后的确有些失忆,这一点作为姐姐她再清楚不过,凡是展天记不清的地方她都会耐心的讲解,这已经成了一个多月来的习惯。
“粮价固然长了,可粮商的生意却并不好做,大楚这几年内忧外患,军费的开支与日俱增,只有供粮给军队才大有利润,而一般缺少门路的粮商实在没有什么赚头,苏家老爷死的早,孤母寡女的操持着偌大的家业已属不易,哪里能和军队扯上关系!”李小婉轻声叹道,似乎隐约为苏家担心。
见展天惊奇的看着自己,李小婉又急忙补充道:“这都是苏家王大娘跟我说的,她早年是苏夫人陪嫁过去的贴身丫鬟,知道些内情也不足为怪!”
待李小婉收拾妥当,三人便朝苏家行去。
雷子看着满路挑粮的农夫,不禁道:“这几天粮商都忙着收粮,苏家恐怕也不会太悠闲!”
转了几个巷子,来到苏家大宅院,门外零零散散蹲着二三十个农夫,有几个在前面和苏家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七嘴八舌的讨价还价,更多的则是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抽抽旱烟或者议论在哪家卖粮给的价钱更高,旁边则摆放着几担稻米。
场面并非想象的那般热闹喧哗。
李小婉轻抚了一下额间青丝,叹道:“苏家没有门路,只是凭着诚信经营,还能笼住一些回头客,我这几天听到风声,展家今年出价异常高,几天功夫便收购了大量新米,展家在金陵也只算是二流粮商,竟然有这般手笔,任谁都不曾想到。”
三人见苏家下人正忙,也不好上前贸然打扰,便在不远处站住,有一句没一句的随意聊天八卦。
雷子双手抱胸倚在墙上懒洋洋道:“婉儿姐,这年头兵荒马乱的,给军队供粮也不算是个好差事,去年冬天大楚三十万军队损失殆尽,不少粮商难辞其咎,世人光看到人家赚钱的时候,却不曾关注别人满门抄斩的悲惨下场!要我说,赚那么多钱有个屁用,整天担惊受怕,还不如我在窑姐的肚皮上快活!”
李小婉秀眉一挑假装生气道:“雷子你再说这些荤话,休想再和天天在一起,莫把天天带坏了!”
雷子哈哈大笑,很嚣张地吹了个口哨,朝展天挤眉弄眼道:“天哥当然不会看得上那些窑姐,有婉儿姐在,什么需求不能解决?啧啧,是不是啊天哥?”
“你再敢瞎说!”
“放屁!”
雷子敏捷的躲过了李小婉抛过来的绣花鞋,却没躲过展天迎面拍来的一巴掌。
此时李小婉俏脸通红,如凝脂般洁白的脖颈上似染上了一层红霞,贝齿轻咬樱唇,莲足轻跺,欲将雷子生吞活剥的眼神中却又有一丝娇羞与欣喜,穿上鞋子后便站在那里捏着衣角,不言不语。在雷子那暧昧的笑声中脸似乎更红了,只是再也不敢抬头看展天。
对雷子的个性展天是相当了解的,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也算是臭味相投,顾忌到李小婉在跟前,两人也不好太放肆,放在平时只有这两个淫货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污言秽语说不出来。
大楚去年被金人打得一败涂地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展天微笑道:“雷子,依我看来,即便粮草充足,军械补给都跟得上,大楚照样会败的一塌糊涂!”
雷子一脸惊讶却又隐隐有些期待之色,问道:“为何?天哥又有什么高论,自从你撞了脑袋我发现我越来越爱听你说话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开窍?啧啧,要不咱俩再去偷一次果子?这次我断后,让我也撞一次,你看怎么样?”
对于这种贱人,展天有时候也只有目瞪口呆的份,人至察则无徒,人至贱则无敌,照这么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展天要改口叫雷哥了!
“很简单,皇帝老儿昏庸,群臣无能,什么狗屁朝廷,一帮白痴罢了!”展天微笑道。
话一出口,李小婉和雷子皆是脸色急变,瞬间惨白,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被别人听到,到底还想不想活。
展天完全没有君权至尊皇帝至上的概念,前世遇到不开心骂骂zf,抱怨抱怨社会也是常有的事情,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小婉和雷子都四下张望,看看有无别人听到,他们地处巷子拐角处,离苏家大门口还有几十步距离,那些农夫倒也没有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二人皆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恼怒的瞪了眼一脸无辜的展天。
二人的大气还没有喘完,巷子拐角处传来的一个声音便让李小婉和雷子顿时汗毛倒竖,冷汗簌簌流下。
“是谁在侮辱皇上,藐视朝廷,诽谤朝政,难道不想活了吗?”
说话间一个白发老者冷眉倒竖,满面寒霜的从拐角处跨出身来,一股无形的威压让三人顿觉毛骨悚然,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