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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记赵舒翘之轶事光绪庚子五月,拳祸作。六月,联军集大沽。时端王、庆王、荣禄、刚毅、赵舒翘皆值军机,大沽失守后,孝钦召见军机,传谕单叫起,问战守之策。首端王力陈战利。次庆王,请圣明决断,依奴才愚见,则和利;次荣禄,力陈和利;次刚毅,力陈战利。最次为赵,奏对最久,有不知先战,战北再和,亦未为迟之语。且谓现在大军会集京师,各省勤王之军亦将到,即使战败,外人亦决不能长驱直入,慷慨激昂,语极动听。孝钦意遂决,卒致两宫西狩,赵亦赐死。至今论国是者,追原祸始,犹叹息痛恨于赵之一言几丧邦也。然赵自凤阳府氵存升刑部尚书,历任皆有声。客有自皖公山来者,为言赵守凤阳时之遗事甚悉。于捕治蠹胥卫虎事,尤称颂不置。

先是,某县东西乡有甲乙二姓者,家富百万,各为一乡冠。甲有女许与乙子,年及笄矣,以迷信甚深,姻期屡阻。乙憾之,自择一日,谓再愆期者,当为其子别娶。甲惧,乃亲送女于归。两家相距数十里而遥,时值溽暑,中道已疲乏不胜,天复骤变,雹雨大作,乃休于一古庙而息。会他家亦有迎娶,遇雨而入庙暂避者,两家新嫁娘各出舆坐憩。蓦闻枪声骤发,识为盗警,仓猝间灯火尽熄,昏黑中乘舆竟去。甲以疾作先返。比甲女至乙家时,乙父正衣冠延客,女突于舆中跃出,大声诟厉,出利刃刺乙父毙,旋亦自刎。新郎见酿祸,奔县呈诉,翌晨而女尸竟失所在。于是纵女弑翁,移尸图赖之罪,甲百口不能自辩。爰书一定,秋决且有日矣。顾两家虽因婚期事稍龃龉,初无宿怨致相残杀理,且移尸之举,亦疑莫能明。甲仆某,老而任侠,微行四访,竟得女于盗船中。盖女在古庙中,误登他人舆,而此娶妇者非他,即著名之蠹胥卫虎。是虎盘踞公门数十年,拥资巨万,枭匪盗贼,皆往来其门下,权势薰天,邑宰亦慑其名不敢问。顾无子,瞰佃人之妇美,强夺之。妇矢必死,预嘱其夫远避祸。既与甲女误登彩舆,入门,见衣冠而主人者,即手刃之,初不知其误杀也。虎见甲女,知为误投,以美胜于妇,大喜。劝之不从,强之不可,胁之以刃不为动。既审知妇刃乙父事,急使其羽党深夜移尸灭迹,而扃女于别室。至是拟载往他处,货作钱树子。乃适为甲仆所得,因偕奔至县,为其父鸣冤,且讼虎之暴横。讵邑令已先入虎言,转诬女为行刺私遁,下诸狱,榜掠无算。甲仆忿甚,赴府控告,而令不知也。一日,令强女画供,不从,将治以一品衣之极刑。一品衣者,以铁片作衣,烙火成红色,而加诸囚身,痛等凌迟,惨逾炮烙,一用而囚无不屈供。问官可因是高迁,故名之曰一品,亦虎新发明之利器也。方威逼间,有人报郡守至,惊愕间,赵已入。笑谓:“老兄太忙,今日姑由兄弟代理案件何如?”登堂数语,即释甲父女,并恺切劝谕乙子,甲女贤淑,服阕后必仍娶为室。旋械系卫虎返署,明日而邑令去任,委人代理矣。虎入狱后,坚不署诺,且百计请托官绅为之说项者,日凡数至。赵预计其数,一度请托,则掠虎若干。一夕,夜半坐堂皇,笞虎臀数千,虎惘然不解所以,则是夜赵宿宠姬处,姬言及“卫虎”两字也。后赵卒以是去凤阳,而先一日虎已瘐毙狱中,阖境颂神明焉。赵治此狱殊有风节。

管韫山之论诗管韫山为时文大家,诗名为文所掩。尝读其集中论诗之语,有极隽妙者,谓五言古诗,琴声也,醇至淡泊,如空山之独往;七言歌行,鼓声也,屈蟠顿挫,如渔阳之怒挝;五言律诗,笙声也,云霞缥渺,疑鹤背之初传;七言律诗,钟声也,震越浑,似薄牢之乍吼;五言绝句,磬声也,清深促数,想羁馆之朝闻;七言绝句,笛声也,曲折嘹亮,类羌城之暮吹。

陆春江之受眷陆春江中丞初官上海县,任满以道员召见。孝钦后问曰:“闻人言,汝在上海做官,名声颇好,洋人交涉,都很得法,到底怎样对付?”对曰:“臣在上海,遇有洋人交涉,臣不去欺他,却也不去怕也。”孝钦大悦。尝告枢臣:“陆元鼎办事,我可以放心。”由是而监司方伯,不十年而抚三吴。人见其端谨持重,粥粥若无所能,而不知其受眷实有由来矣。

王西庄自掩其贪王西庄未第时,尝馆富室家。每入宅时,必双手作搂物状,人问之,曰:“欲将其财旺气搂入己怀也。”及仕宦后,秦诱楚讠垂,多所干没。人问之曰:“先生学问富有,而乃贪吝不已,不畏后世之名节乎?”王曰:“贪鄙不过一时之嘲,学问乃千古之业,余自信文名可以传世。至百年后口碑已没,而著作常存,吾之道德文章,犹自在也。”故所著书,多慷慨激昂语,盖自掩其贪也。

祁文端门生问补服祁文端公在京时,忽一甘肃门生至,怪其无故远来,姑出见之。所著衣冠甚古,且缀补于袍上。公因问其缘何来此,曰:“因缘例得服知县品服,未识今所用当否?以乡中人不能决,思不如入都询问老师,较为有据。”文端审视之,果七品服也。曰:“是矣。”又问是否缀在袍上,文端忍笑告之曰:“应缀在外套上。”此人谨受命,辞而去。文端念此人以小故远来,良可念,命仆封四金至旅店馈之,则此人已行矣。若此人者,真可谓太古之民也。

查明回报德清蔡尚书启亻尊,康熙庚戌状元,公车入都。山阳令某,公同年也,往拜之。名纸既投,令于纸尾制曰:“查明回报。”蔡大怒去。明年及第,书一绝于扇寄之曰:“去年风雪上长安,举世谁怜范叔寒?寄语山阳贤令尹,查明须向榜头看。”令大惭,百计修好焉。事见渔洋山人《池北偶谈》。后苏州彭大司空启丰,雍正丁未大魁,假归,偶有粮欠,吏以公名申县,遽差票追纳,真书公名,以朱点之。公以诗贻令,有“自从御笔亲题后,又被琴堂一点红”之句,令大窘谢,事颇相类。是二令者,可谓无独有偶矣。

季、亢二家之富江南泰兴季氏,与山西平阳亢氏,俱以富闻于天下。季自沧苇以御史回籍后,尤称豪侈。其居绕墙数里,中有复道周巡,健儿执铃柝者共六十人,月粮以外,每夕犒高邮酒十翁,烧肉三十盘。康熙九年,霖雨连旬,恐霉气浸ネ,命典衣者曝裘于庭,张而击之,紫貂、青狐、银鼠、金豹、舍利狲之属,脱毛积地,厚三寸许。蓄伶甚众,又有女乐三部,稚齿韶颜,服饰皆值巨万,开宴宾筵,更番佐酒,珠冠象笏,绣袍锦靴。及笄,或自纳,或赠人,而骄憨之态,未能尽除。日至高春,晨睡方起,即索饮人参、龙眼等汤,梳盥甫毕,已向午矣。制食必依精庖为之,乃始下箸。食后,辄按牙歌曲,或吹洞箫一阕。又复理晚妆,寻夜宴。故凡娶季家姬者,绝无声色之娱,但有伺候之烦,经营之瘁也。有修撰某得其一姬,涕泣废飧,为弗若其主家厮养,乃遣之。亢家园在山西平阳城外,中设宝座,盖康熙时尝临幸焉。园大十里,树石池台,幽深如画,婢媵皆作吴中装束。相传亢先世得李闯所遗辎重起家。康熙中《长生殿》传奇新出,命家伶演之,一切器用,费镪四十余万。雍正末,所居火,凡十七昼夜,珍宝一空。今则荡然无人,园亦鞠为茂草矣。

江艮庭之篆字药方苏州江艮庭先生声,精小学,善篆书,兼知医理。性奇癖,尝为人开药方,辄书篆字,药肆每致错误,先生怪之。或曰:“药肆人不识篆字,无怪其误。”先生恚曰:“不识篆隶,那便开药肆耶?”迂癖如此,真可谓不达世情者矣。

河工之积弊南河岁修银四百五十万,而决口漫溢不与焉。浙人王权斋熟于外工,谓采买竹木、薪石、麻铁之属,与夫在工人役,一切公用,费帑金十之三二,可以保安澜;十用四三,足以书上考矣。其余三百万,除各厅浮销之外,则供给院道,应酬戚友,馈送京员过客,降至丞簿、千把总、胥吏兵丁,凡是职事于河工者,皆取给焉。岁修积弊,各有传授:筑堤则削坝增顶,挑河则垫崖贴腮,买料则虚堆假垛。即大吏临工查验,奉行故事,势不能亲发其藏。当局者张皇补苴,沿为积习,上下欺蔽,瘠公肥私,而河工不败不止矣。故清江上下数十里,街市之繁,食货之富,五方辐辏,肩摩毂击,曲廊高厦,食客盈门,细谷丰毛,山腴海馔,扬扬然意气自得。青楼绮阁之中,鬓云朝气,眉月夜郎,悲管清瑟,华烛通宵,不知其几十百家也。梨园丽质,贡媚于后堂;琳宫缁流,抗颜为上客。长袖利屣,飒沓如云,不自觉其错杂而不伦也。

某县丞禀辞军兴以后,直省候补人多,缺少事稀,贫苦不堪言状。一日,有县丞某求见方伯禀辞,号吏曰:“非期也。”不为通报。某曰:“我有公事,不见则今日死于是矣。”号吏大惊,白诸阍者而见之。方伯曰:“君有何事,禀辞将何往?”某曰:“将往阴司。”方伯亦诧曰:“何至于此?”曰:“某自到省伺候大宪者十数年矣,无缺无差,父母冻饿,儿女啼号,除死更无善策。又虑身死而大宪终不见知也,敢辞!”方伯曰:“勿尔,吾且赠君二十金,暂为糊口,以待差事。”越三日,委以优差而去。

记某伶事某伶者,色艺工绝,游于陕。陕尚秦声,无解南音者,困甚,无所得衣食。时某部为秦声冠,不得已投焉。部中人共揶揄之,亦不甚令登场。会抚署宴方伯,某部当值,属僚咸集。方伯者,平阳中丞也,数折后,厌秦声,问有能昆曲者否?部中无以应。某伶独趋进自承曰:“能。”曹长愕然欲止之,则堂上已呼召某伶矣。登堂请命,甫一发声,平阳色喜,满座倾耳听。歌一阕,平阳曰:“止,笛板工尺相左,他乐器亦无一合者,是乌足尽所长?”趋呼藩署家乐和之,使演《扫花》一出。伶既蓄技久,思欲一逞,又多历坎坷,愤郁无所泄,至是乃尽吐之,浏离顿挫,曲尽其妙。平阳不自觉其神夺而身离于席也。平阳号知音,举座见倾倒如是,莫不啧啧称羡。曲终,自抚军以下,缠头以千计,明日某伶之名噪于长安。部中人承顺惟谨,已持平阳书入都,都下贵人争爱赏之,宴集非某郎不欢,由是名益著。

阅数岁,平阳擢陕抚,冒账事发,被逮下刑部狱,家产籍没,眷属羁滞京邸,衣食不给,终日相对惨恒。忽一苍头问讯而至,言主人命致意,已为夫人觅得一安宅。趣呼舆马送至,则屋宇精美,米薪器用,下至箕帚之类,一一完好,顾不知主人为谁。时平阳已论大辟,系狱久,生平故旧,无一左右之者。一日晨起,突有人直至系所,哭拜不能起。视之则某伶,已去其业,居京师作富人,夫人宅即所置也。于是即狱中置酒,复为平阳歌《扫花》出,甫半阕,平阳大哭,即止不歌,而相对泪下如绠糜。自是朝夕至,视寒暖,调饮食,有甚于孝子之事亲者。弃市日,具棺椁厚敛之,送其榇与妻子归里,又恤其度日费,度足用乃止。后不知所终,天下惟知己之感,没世难忘。若平阳者,仅足知某伶耳。“八百孤寒齐下泪,一时回首望崖州。”呜呼!彼何人哉?

吴卿怜顷见吴卿怜《感遇诗》,询其始末,不得,第闻卿怜吴人,善歌能诗词,色艺兼胜。平阳中丞得之,宠幸备至,所云“色即是空空是色,卿须怜我我怜卿。”为吴赋也。平阳既败,流转归和相,和又嬖之,《感遇诗》即咏和事。顾其有“马上王嫱,玉笋敲残”等语,和虽籍没,眷属未尝流徙。当时萨彬图承命查办,请鞫使女,朝廷降旨切责,初无刑及妇女之事。诗述十年中惊魂骇魄,迁徙流离之苦,花悲月惨,涕泪沾衣,意固何所指耶?卿怜屡擅专房宠,不能一死报主,逊堕楼人远矣。然自古才色绝世之人,遭遇艰难,所归辄败,往往而然,薄命耶?祸水耶?天既赋之以丽质,而又使不得其所,抑独何哉?平阳名位虽不终,既得某伶感恩,又为卿怜知己,呜呼!死而有知,可以自娱矣。

天下大师墓京师西山天下大师墓,朱竹以为是房山僧塔,后人附会之为建文帝墓也。清初,沈方舟用济诗云:“曾闻近迹入禅关,身似浮云到处闲。解到龙蛇潜草野,何年弓剑傍桥山?缁衣那有中官识?御马谁迎老佛还?一自樱桃无荐地,肯留青树在人间!”曰“曾闻”,曰“解道”,曰“那有”,曰“谁迎”,曰“肯留”,皆故作疑词,以著致身从亡、随笔等书之伪,真诗史之笔也。方舟又有《咏思陵》句云:“一剑割将公主爱,九门报道寺人开。”语极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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