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这回真蒙了,瘪瘪嘴,心道:“您到底要我干嘛呀?”手里一直拎着那水壶,噔噔噔跑上楼来。笑着招呼道:“大爷,您吩咐。”
冷易寒夺过他手里的热水,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连同药材一并交付到小二的手上,正色道:“好生熬药,自然有你的好处。若是出了半点差错,决不饶你。”
小二心里嘀咕:“熬个药我能出什么差错?便是没有这药,你那夫人得个伤寒难道便要死了?”心中虽然不解,但是个机灵的。见他出手阔绰也不计较了,一叠声的应了下去。
冷易寒看着昏睡的人,想是昨日嬉水时受了凉。二人虽然尽快换了干衣服,但钟希同身子本就弱些,又一夜未睡,心中忧虑,种种原由在一处,患病也就不足为奇了。
搭了她的脉搏,觉虚弱中隐隐有坚韧之力,这一脉象便是无大碍了。冷易寒心中虽放心了些,仍是眉头不散。
拿毛巾浸了浸热水,给她擦了擦额上虚脱的薄汗,又喂了几口热水,听闻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心中才安定下来。
不一会,药送了过来。那小二为讨好客人但是细心的很,送上来几道可口的小菜和适宜病人入口的稀粥。
冷易寒此次行走在外,虽未报姓名,但先行的一众人等每到一处便定下上上房,附上半月房钱,屋内原有器具一概不用,连陈设都是从庄里拿来的精致物件。
他们不说,谁知是奴仆婢女的身份?老板一见这阵势早就奉为上宾,那领头的婢女道:“我们只是我家主人手下的婢女丁仆,过几****家主人便到。你好生服侍,自然有你的好处。”
那老板听着只有点头应承的份儿,如今听说正主来了,哪有慢待的道理?听说贵客病了,连忙送了两床上好的棉被来。
冷易寒给她换下汗湿了的衣服,看了看那两床棉被,到底怕别人用过的不干净。从包袱里取出自己的雪狐裘来,换下微潮的棉被。
经过这一番折腾,钟希同好似有了些神智。眼睛微微睁开些瞧了瞧屋顶,又合上了眼。迷蒙中只觉得缺些什么,伸出手在身畔摸索着。
“同儿,你要找什么?”
钟希同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无力回答,仍是毫无章法的四处摸索着。
冷易寒茫然的把毛巾放到她手里,钟希同触到他温热的手掌,本能的想要抓住这混沌中一丝温度,无奈虚弱的很,只能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是指,无力的垂下了。
冷易寒浑身一震,说不出心底涌上了几分狂喜。他快速除去外衣,钻进雪裘,把昏沉沉的小人儿紧紧的搂在怀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钟希同找到了熟悉的温度,安稳的睡去了。
钟希同一直睡到中午。烧渐渐退了,胃里空空的,身上的雪裘又太热,于是在饥热交迫中醒来了。嘴里苦苦的,不觉嘤咛一声。
听到一个关切的声音问道:“好些了吗?”
接着便觉额上被抚了抚,又有一个温热的额头贴了贴,湿热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那人道:“总算好了,你再睡会,我去叫人准备些你爱吃的东西,马上回来。”
耳边略微有些响动,钟希同费力的睁开眼,正看到冷易寒推门出去。
她支着手臂抬起头看看四处,轻声道:“三郎……”嗓子痒的很,还未高声便咳嗽起来。
冷易寒就在回廊里吩咐着,立刻推门而入,坐在床边让她靠着,不断轻抚着她的脊背,道:“不再睡会儿吗?”
钟希同摇摇头,气若游丝:“我饿了。”
冷易寒不由一笑,道:“已经让他们去做了。我在开一幅固本培元的方子,你喝上一剂,就有力气了说话了。”说着让她躺好,再度捂好被子,就要出门。
“哎……”钟希同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
钟希同不知想到什么明亮的眸色里投到一片阴影,她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
冷易寒转身,忽而一僵,不由得神情紧张的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钟希同缩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我说‘哎’。”
“不是,”冷易寒又道:“我问的是你刚醒的时候。你叫我什么?”
钟希同自己也是一愣,一下子清醒了,轻咳了一声,吞吞吐吐道:“我……我说,我觉得嘴里很苦,我说我想吃糖……”
“哦。”冷易寒垂下眼角,闪过一许失落,又很快答道:“我去给你买来,吃两颗就不苦了。”
他转身出去,钟希同轻叹一声,把自己重重的摔回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