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不高不低,每一会也都传开了。那老者听了一会,拱手道:“老朽眼拙,原来是洛家堡堡主到了。洛堡主出手如此阔绰,不知有何见教?”
洛东城笑了笑,原本就是一张温润如玉的脸,笑起来别提多让人暖心了,连那些粗鲁的汉子都多瞧了几眼。
他缓缓言道:“指教倒不敢,但我有一个建议。咱们既然斗艺,必然是一艺才好。若是比什么顶碗踩高跷之类,也不是我辈所长。”
众人都道:“正是。”
那老者一改先前的独断,问道:“那大家认为比什么才好?”
众人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哪能听出个个数来。洛东城一挥手,众人噤声。他道:“琴棋书画,四艺,咱们就在其中择一样。不如……”
“洛堡主,”有一老者打断道:“您出彩头,由您来定规矩,原本是理所应当。但我们远道而来,能否提一个建议?”
洛东城看他们的装束果真不似北方人士,便道:“请老先生说出来,大家来听一听。”
那老者道:“我们打昭南来,在我地诗书其次,歌舞为首。无人不爱歌,不喜乐,此乃民风。长安洛阳都有歌舞坊,可见歌舞是大唐之艺,我们何必就此较上一较?”
洛东城思量着,并不答话。
刚才那个粗鲁汉子却道:“你们大老远来的,听你们的吧。反正什读书人那些劳什子老子也不懂,还不如唱几句歌痛快。”
另有人道:“在此地的女眷极少,让我们这些男人跳舞实在是太为难了,去掉舞吧!”
“好!”洛东城就此应声道:“众位既然都秉持待客之道,在下也愿成人之美。不过刚刚那位兄台说的极是,舞可以去掉。就比歌和乐。”
昭南老者立刻拱手道:“老朽在此谢众位相让了!哈哈”说着笑了几声,仿佛已是胜出一般的姿态。
众人自然有不服者,道:“既然要比,就要划下道道来。自己夸自己好可不行。”
洛东城指了指山脚,道:“众位且看那边。”
众人送目过去,只见有近百个走短镖的挑夫正在山下歇脚。他们身材魁梧,体格健壮,一身雄壮的肌肉。
洛东城道:“众位就请依次歌一曲,山下人应和最多者为胜。”
“好!老朽承认了。”那昭南老汉说着跃身而出,手中握着一把古怪的乐器,似琴非琴,似琵琶非琵琶,古怪的很。
老者一挥手,器乐之声,悠扬入耳,绵延不绝,颇有绕梁三日之力。自他身后走出一女子,以薄纱蒙面。袅袅婷婷,迈着莲步缓缓而歌。
她唱的是昭南之地的乡语,众人虽然不懂,但听她歌中似有婉转凄凉之意,心中都不觉想起悲怆之事来,暗暗伤神。多愁善感者,早已流下泪来。
山下的挑夫也侧耳听着,却无一人发声。原因自然是:曲高和寡。美则美矣,却让人难以应和。
一曲过后,众人夸赞了一番。许是这样,老者并没有表现出不悦来。
待二人退回队伍中去,洛东城便道:“下一曲,谁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心中都暗暗寻思:这昭南一歌己经是登峰造极,尚无应和之人,自己这点乐技,还要献丑吗?
静了片刻,先前的那粗鲁汉子忍不住高声道:“这有什么难的?你们都说他们唱的好,我听着也一般。凄凄惨惨的,让人听着难受。不如我来。”说着对山下的挑夫吼道:“兄弟们,让我来唱一曲给你们解解乏,好不?”
他长得人高马大,一脸的络腮胡子。人家平常是娇弱女子低吟小调,哪有这般粗鲁的?
山下传来一阵笑声,内有一人道:“你唱吧,我们听着就是。”
那粗鲁汉子走到人前来,猛捶了两下胸膛,双足狠狠的踏在地上,稳稳的扎了一个马步。
妖儿低声问道:“唱歌还要扎马,不知他是哪一路的曲风?”
钟希同笑道:“我瞧他蛮可爱,但是哪有这么唱歌的?哗众取宠吧!”
穆子舒道:“人不可貌相,也不一定。”
曾一天看她们兴致勃勃的看戏,有些着急,道:“我们也要下场的,你们别光顾着看。咱们唱哪一曲?若是有好的建议,不妨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
“好好好,”穆子舒一边答应,一边摆手道:“看完了这个再想,不急。”
此时,山谷寂静。众人都屏息静气,准备听这位汉子的歌。只见他反复吐纳,腹部随着呼吸不断鼓起,脸涨的通红,放开嗓唱了一句。
众人不听还好,一听这一句都张大了眼睛。大家先是一愣,然后一个个表情怪异,山谷中爆发出千奇百怪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