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希同被他逗得直乐,一手捏着他的手臂,一手握着冷易寒的,笑道:“是呢!差不多了,再过几年,可不就是一个小小男子汉了么?”
陈四海瞧着眼前景象,心中颇为感慨。这些年,他虽然装聋作哑,对府里的烂事也不是一概不知。只是总想着那人不管如何,已为自己生下了一双儿女,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面上是一无所知,背地里也没少唉声叹气,默默摇头悔恨娶了只母老虎。今日见幼子和新妇甚是投缘,颇有些家庭和睦之感。便不时点头,表示赞许。也见缝插针的聊上几句。
许是话题太过丰富有趣,天南海北,纵横古今,连冷易寒这样寡言的人也聊了几句。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时传出笑声。唯独紫云母女在一旁磨牙发狠,好不痛快。
紫云惧着冷易寒,只能悄悄在母亲耳边嚼舌根:“一院子人呢,就去拉男人的手,真是不知廉耻。”
她的‘好’母亲忙道:“急什么,你表哥是个阴晴难测的,她能得意几天。”
冷易寒耳中听着,见众人毫无察觉,吃酒说笑,也不好发作,仍旧浅斟慢酌。
“表哥,”紫云早就理出一张娇羞含怯的脸,细语轻声道:“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多住几天吧。”
陈四海也道:“正是,亲戚间原应多走动走动。我老了,镖局事又冗杂,难以抽身。想你也是一样,庄里也定是百事缠身,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便多留些日子。”
陈夫人忙道:“老爷说的极是,紫云行云总听你舅舅提起你,一听说你要来,早早的就盼着了。你若是照个面儿就走,可就是不给舅舅舅母面子了。”
冷易寒心中雪亮,个人心思他瞧得明白。不拂众意,点了点头。
正说着,见一个朱红衣衫的矮胖男人拱着手一路小跑过来。口中惊呼道:“可是我那侄儿到了吗?”
夫妇两暗暗皱眉,心道:“这是哪门子的舅舅?”
见那人过来,陈夫人忙道:“你怎么才来?你姐夫都念叨你半天了。快来人啊,给舅老爷加座。”
冷易寒和钟希同都不搭话,场面一下子冷清下来,陈四海圆场道:“这是夫人的亲弟,论礼,也算是你的舅舅。”
话说到这一位,不得不多提几句。
这位舅老爷本姓王,是陈夫人在戏班时的相好。后来她捡到陈四海这块金元宝,便登堂入室。难得她不忘旧情,直接跟陈四海说这姓王的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
陈四海本不是吝啬的人,觉得府里也不缺一碗饭。再加上她没事在他面前演两出苦情戏,旧情人几乎毫不费力的就入了府了。
说是胞弟,自然不能弄出两个姓来。干脆也随了陈夫人姓,姓白。又觉得自己连姓都没了,午夜梦回,总是梦见祖宗索命。干脆放在名字里,就叫做白王。
他在陈府白吃白住了几年,暗地里不知有多少肮脏勾当也不消细说。后来实在觉得说不去不好听,便挂了个账房先生的名头。多亏他亲爹积德,没让他识文断字,除了戏文,斗大的字认不了一筐。
想要做坏事吧,总是没法施展。不然,恐怕陈府早就被他掏空了。挂着名头,除了每月领银子,什么事也不干。每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四处找乐子。
这****正在摘星楼划拳喝酒,听邻座的人说城外来了好一拨人。人俊马肥,非富即贵啊!
自然有好事者打听那拨人去向,那人便道:“俺一路跟着,可瞧得仔细。那拨人过了东来镖局,往陈府去了。”
嘿?白王眼珠子一转,早就听说那个威名赫赫的大侄子要来,今儿的这拨人应该就是了。听闻冷剑山庄富得流油,怎么能放过这般亲近的机会?
想到这,他连忙辞了一干酒肉损友,回府来了。原本指望着长辈的身份,好好拿一拿威风。谁成想,冷易寒是个从里冷到外的铁疙瘩,贴也贴不热,溶也溶不进去。
既然没什么威严,干脆也不要脸了。白王觍颜问道:“听闻侄儿庄里家财万贯,可是实情啊?”
冷易寒目不斜视,静静的饮了一杯酒,对一切置若罔闻。
陈四海看不过去,轻斥道:“个人过个人的日子,打听这些做什么。”
白王不以为然,仍自念叨:“姐夫有所不知。那童谣里都说呢,‘李家江山洛家玉,冷剑山庄地千里’。既然是咱们自家的产业,好歹要比外人清楚,是不是?”
钟希同也不喜欢这个畏畏缩缩的猥琐大叔,但总不好都装冰雕,谁也不搭茬算怎么回事啊。她随口道:“谁排的富豪榜啊?连我这个内人都不知道呢,何况外人。”
“哎,此言差矣……”白王还未开诌,冷易寒已经不耐烦了。
“舅舅,”冷易寒对陈四海道:“我们先去休息,安顿好了再来和舅舅商量正事。”
说着便带钟希同起身告辞。钟希同在他身后悄悄眨了眨眼,对行云道:“有空找我玩去啊……”
前面的人一扽,她便老老实实的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