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游走在一条狭长的通道,无边无际,阴冷黑暗。
“墨明,墨明……”
一声声的呼唤从飘渺之处响起,墨明奋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奔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看到一丝亮光。光线越来越强的同时身后的黑暗也在追赶他,吞噬他,他觉得好累,几乎想放弃了,焦灼的呼唤告诉他,不能放弃,他拼命的向前冲,像婴儿冲出产道,那一刹那光明几乎刺痛了眼睛。
他看到了鲜花,听到了输液瓶你滴滴答答的声音,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道,一个女孩坐在滤过阳光的百叶窗前。光影中看不清她的脸但非常柔和熟悉。墨明看到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睛在靠近,挂着一丝泪痕。
“你醒了!”
墨明的心突然充满安宁。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花园你开满姹紫嫣红的鲜花,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轻雪推着墨明在花园慢慢散步,墨明不喜欢待在病房里,所以只要一有时间轻雪就推他出来活动活动。墨明伸手采下一朵喇叭花放在嘴里使劲地吹着,腮帮子鼓得溜圆。轻雪看着他的表情说不清是幸福还是感伤。
在距离花园不远的一栋屋子里老人透过百叶窗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一幕。
“一颗子弹打入他大脑顶后沟的位置将他的大脑搅成一锅浆糊,按理说吧墨明应该当场丧命了,但是他不但撑到医院抢救而且呢饭量很大,胃口很好没有烦恼,比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幸福多了,医院现在正准备将这个奇迹申报记录,我觉得他们应该申报的是吉尼斯记录!”
周智的笑声金属般嘎嘎作响,他难得的幽默了一把。
老人没有回应,他面无表情,心中正写着两个字——沮丧!
目标是回来了,但那颗小小的子弹将庞大的中央储存中心、逻辑处理中心、海马体、存储中心等等搅成了一锅粥,也把他的计划打得七零八落。1号调集了全国最优秀的医生对墨明进行抢救才勉强保住了他外观的完整性,虽然墨明的脑袋至少不再像个开瓢的西瓜但在这两个多月中几乎就是一个植物人,现在墨明终于站起来了,智商只相当于几岁的孩子,几乎站立不稳,吃喝拉撒全要人服侍。一句话,就是个残废加深度的脑残。
1号问:“你说,我们还能不能期待他打开T吗?”他问周智,也是在问自己。
周智有些语塞,期待一个智商幼儿园小朋友的家伙参与国家绝密高科技的研究有点搞笑了吧,但他也不好打击1号的积极性,于是含糊其辞的说:“这个嘛希望还是有的,医生也说他恢复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1号知道周志在安慰自己,虽然不抱希望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墨明能够从死亡线上回归毫无疑问的是XR物质发挥了巨大作用。这令他更加对于奇迹的诞生有了一丝期待。他叹道:“也许,还有机会吧!”1号现在的心态一句话可以形容——死马当做活马医。
“我认为,T、墨明还有断魂谷这三者之间有奇妙的联系。”周智道。
“哦,说来听听。”
“你看,自从墨明出现,T就出现了异动,而断魂谷出现的异常现象与40年前的沙漠危机很相似,所以我们有理由把这三者联系起来。而墨明会不会就是将这三者联系起来的线呢?”
1号笑了:“对于线索,我们当然不能轻易放弃。”
周智道:“老师,你依然对墨明有信心?”
1号笑了:“我只是在想,也许跟着这条线会找到我们想要的答案。”
在一号与周智侃侃而谈的时候,另外两栋楼里,有几双眼睛在关注着墨明兄妹。
程雪菲的身旁站着父亲和吴声。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来看看墨明,庞大的保镖队伍与豪华的排场个医院带来骚动,墨明的母亲不安,她是个老实巴交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老百姓,当程瑞森意识这一点收敛了许多。转而悄悄的来看望,当然,这不仅仅是出于对墨明救了女儿的感激。
程睿森指指楼下的一对年轻人对女儿说:“多年前你的妈妈被绑架是为了一件东西,现在你被绑架还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打开这件东西的钥匙就在下面那个脑瘫的年轻人身上,今天我觉得可以向你说出当年的真相了。”
瑞森的声音有点深邃感,谈起往事他难免有些伤怀。
程雪菲尽管不赞同程瑞森的一些作为但父亲总归是父亲。当年,她还有妹妹以及母亲的被绑架绑匪索要的是程家珍藏的一个楠木盒子,而程瑞森拒绝交换却派出吴声率领一群特种兵解救,结果导致母亲的死亡。这个盒子的重要性竟然超过至亲这是程雪菲不能理解的,是什么东西可以让一个父亲和丈夫置妻子和女儿的生死于不顾?多年来这个疑问一直伴随着她。她很想知道答案,但父亲却从来不说。这时程雪菲想起了过世的母亲,心中又是伤感又是好奇。
“这所有的原因,只因为我手上的东西关系着一个古老的传说!”程瑞森轻声说,但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吐出四个字——“失、落、之、城!”
程雪菲走向墨明的房间还沉浸在震惊中,父亲告诉她的一切超越了逻辑。她开始明白父,为什么富甲一方依然对那个东西爱若至宝,甚至不惜冒着失去妻儿危险。人类对于自己不能了解的东西永远苦苦追求。那是一把解开千古秘密的机关,而这个机关的钥匙就在墨明的手中了。
推开病房门,她看到了那把钥匙。
墨母和轻雪正在喂墨明喝鸡汤,回头看到是她来了都有些局促。程雪菲自己也感觉出了这一点,方才的和谐因为她的出现而有些僵硬,墨明住院期间的所有费用由程氏一力承当,而且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看,但是墨明苏醒后,这是她第一次出现。
程雪菲的身上有着天生的优越感,墨母并不反感她,但总觉得她走错了地方。
“大小姐,你来啦。”轻雪和墨母站起招呼。程雪菲淡淡的点头。
轻雪心中升起说不出的味道,直觉让她感到这个女人对墨明与众不同。
“我可以和他单独谈谈吗?”程雪菲商量的口气实际上有一股高高在上,这一点她自己都没觉察到,轻雪与之相比气场实在不够强大,只好把请求支援的目光投向墨母。
墨母有些为难。
程雪菲看看桌子上的鸡汤微笑道:“伯母,我来喂他吧。”
“哎呀,这可使不得!”墨母搓手道,程雪菲已经端起鸡汤非常自然的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来!”这时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墨明突然道:“不,我要轻雪!”
程雪菲将勺子插入墨明的嘴,墨明就其它的话说不出来了,他眼珠子咕噜打转吧目光投向轻雪,意思是求援,但是轻雪此时显而易见是没有办法的,一滴汤落在墨明的唇边,程雪菲用纸巾为他擦拭,这殷勤款款的姿态令人简直惊叹这哪是集团雷厉风行的大小姐哟,不过这也让墨母尴尬了,傻儿子当着轻雪的面和这个女人喝个汤都这么眉来眼去的,打起来就不好办了。这个场面当然让轻雪嫉妒而委屈,不过对于程雪菲她爱实在没有办法,总不能一剑杀了吧。她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总觉得单独让墨明和程雪菲呆在一起不是好事。这时墨母拉住轻雪:“雪儿,跟妈妈出去一趟。”
程雪菲对着墨母微微一笑。
轻雪还有些不想走,墨母笑笑拉扯她的衣服:“傻孩子!”
跟随墨母走出轻雪的心中七上八下:“难道相公救了她,她也要以身相许?这……可如何是好?”
墨母仿佛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傻孩子哪,就他现在这个样子,你还在担心什么,就你死心眼,还看得起他!”轻雪的脸有些发红:“妈妈,我……没有!”
轻雪的离开令墨明的心情很不好,他不喜欢这个有点凶的女人,汤勺把他的舌头都弄痛了,动作粗鲁得很。吃了几口口鸡汤之后他再也不吃了。
“怎么,鸡汤不好喝?下次我叫厨师给你做天麻炖鸽子,好好的给你补补脑?”程雪菲道,放下鸡汤:“还记得我吗?”
墨明傻笑:“嘿嘿,想不起来了。”
程雪菲凑近了一点:“我叫程雪菲,仔细想想看?”
墨明摇摇头。
程雪菲一声叹息,目光显得很复杂。她对墨明真是说不清也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墨明令她颜面扫地尊严尽失,按理说程雪菲应该恨他,但怎么也恨不起来,墨明救了她,她忘不了那电击般的眼神,那被征服狂喜与羞辱,那如临深渊的快意,她一度想出深林之后怎么面对这关系,地位、名誉等等在在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在脑海里打转,毕竟二人差别如此悬殊,现在倒好了,他成了傻子了,一切尴尬被埋葬,想着想着,两人相处的快乐浮上心头,渐渐地,温柔浮上程雪菲的眼眸,一丝雾气在荡漾。她凝视着那曾经带来快乐的唇,感到心情顿浮动,有咬一口的感觉。
墨明陡然觉得程雪菲的目光有点不对头,顿时有点心虚了,往后缩了一下。程雪菲的目光更不对头了,她莫名奇妙的慢慢凑近,张开樱桃小口,露出森森白牙……
“你……你要干什么?唔……”
轻雪不安的在走廊里等待着,越来越不安,于是走到门前倾听,她运动功力隐约的听到病房里很静谧接着啜泣慢慢响起,好像是有人在哭,难道是程雪菲把相公弄哭了?轻雪心中着急,程雪菲该不是训斥了相公吧?不行……她正要推门门开了,程雪菲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
“大小姐,你……”
程雪菲没有理轻雪,转身离开,脚步急促。
轻雪望向墨明,他正在咧嘴傻笑,唇上隐隐有一排细密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