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妃城是一个不大的城，四四方方，周长不到十里。这个城建城后，或者说从他开始建设起，海州就开始往这里移民。移民们建设了城市，自然就成了这个城市的第一代居民。这一代居民中有当地的柬埔寨真蜡人，有安南人其他地方人，有海州人，更多的则是大明人。三教九流聚散之地，可以说非常混乱，可往往这种地方会催生出一些奇人异事，就像乱世出英雄一个道理。
朱之瑜正是九妃城中最奇的一个人，他是浙江余姚人，本身官宦人家出身，有兄弟三人。自幼聪慧，可惜家道中落甚至读不起书，为了兄长的学业，他果断的弃学，但却不甘心。后来随着一艘海州商船到了海州，在这里遇到了许多奇事，诱发了年轻的心。他先后在海州航海学校，学习了各种知识，可是却看不上那些数学几何，认为乃是商贾之学，左道旁门，到时对天文地理颇有兴趣。后来当海州建设九妃城，他作为工匠应聘而去，本来就是打算挣几个钱的。可没想到在这里他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本性，这里他可以毫无约束，大胆自由。
九妃城所在的这片土地，本属于柬埔寨，北方是占城。可柬埔寨内争不息，无暇顾及这个人口稀少的边疆，不仅海州钻了这里的空子，就是柬埔寨甚至占城的军阀土匪也常来光顾这里。于是开始时候，海州人没少和这些想来打家劫舍的匪贼们起冲突，当地的百姓甚至附近的百姓也都是苦不堪言。
直到城市建好，不仅海州人进了城安全了，就是那些附近的村民渔民也都搬了进来。在所有人中，朱之瑜是个不折不扣的名人加异类，他的出名是因为当初一伙水匪来袭，他一个人用木棍子打死了八个人。一下子成名后，他的工匠也做到头了。负责建城的黎匡让他做了一个头领，负责组织人手专门负责安全。于是年轻人朱之瑜转眼间似乎就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了，可是海州官府似乎忘记了这个地方，城建好后，除了商人，没有一个官员来这里上任，更没有士兵派来驻扎。朱之瑜理所当然的继续做他的头领，而随着一次一次的跟水匪强盗军阀部落的争斗，他的威望也变得不可动摇了起来。可他却不明白自己的身份，海州一个小城的小军官？没有任命，没人发饷银。可说是普通居民，偏偏有很多人以他马首是瞻，城里百姓对他敬畏有加。甚至他自己都有错觉，感觉自己是这个地方的皇帝了。
他不想当皇帝，他也没有向任何人索要过任何东西，甚至这个港口目前都是自治，没人收税，没人管，只有他还操心维持着治安。他虽然威风，受人尊敬，可他自己生活并不算好，他总是攒不下钱。他唯一的收入是有时候这里的过往商队去附近的部落贸易的时候，请他保护，他一个人就能保护整个商队。因为附近的部落大都被他打怕了，敬畏他，如果没有他那些商人或许刚交完了钱，或者货，转眼就被抢了。
朱之瑜护卫的钱要的不多，但也绝不少顶得上普通护卫五六个，因为他值这个价，要是换了别人或许要请一大堆人，还不一定能保证绝对的安全。按说这么好的身价，他不该还那么穷困，只有能力在城中占着一块好地方，却只能建一个二层的木头楼。
虽然穷困可是朱之瑜却觉得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地方了，这个地方并不可爱，杂乱的建筑里充斥着赌场J院等肮脏的地方，泥泞的街道和街道来回行驶的很多马车，车轮和马蹄在泥泞里反复碾着，与清脆的铃声混合的声音绝对不搭调。城里到处是无助女人，在那些破旧的小饭馆周围来回走着，眼神黯淡无光。她们的男人要么去赌博，要么就在街道尽头的哪家小酒馆里喝得醉醺醺。
这些女人大都是周边迁来的占城或者真腊人，而不管是汉人还是安南人是不屑于这种地方的。老实说这里是有不少值得一提的女人的，他们皮肤虽然不白，但是很多相貌不错，虽然他们的男人回到家里也就是抱着她们发泄一番。但是朱之瑜也能用几个喂饱她们或者她们需要食物的孩子的钱，让他们陪自己睡一会儿，事后还对她千恩万谢。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虽然它贫穷和泥泞，但朱之瑜却始终没有像不少建城的人那样选择离开。
“头，来大人物了，你不去看看！”朱之瑜正在自己的木楼上张望，被人惊醒，这是一个跟他相熟的青年，也跟他一样沉迷在了这个混乱的地方，没少跟他一起出生入死。
“江醜，什么大人物，这么大惊小怪的。”朱之瑜没有太在意，能来这里的大人物要么是那些穷的只剩下钱，又只有钱才能让他们满足的大商人，就是一队路过的运送补给物的官兵，但是不管是这两种人中的哪一种他都不感兴趣。
“这你就问对人了，我打听出来了，说是海州王来了。还带了许多大兵，那一个个的样子，凶神恶煞的，威风极了。要是我哪天也能成那个样子就好了，估计玩女人都不用掏钱了。”江醜也喜欢这里的女人，不过他样子不好，要出高价，尤其是他不喜欢上J院的女人的时候。
“海州王！不是说海州的王出征了吗。”
“你又问对人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打听出来，听说是打了个打胜仗回来了。路过这里，怎么你不去看看。要是他看重你，你就发了。”
朱之瑜摇摇头，“没兴趣！”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对什么感兴趣了，或许就这么沉迷下去也不是坏事，直到自己年纪大了，打不动了。然后像那些酒鬼一样，走着走着摔倒在泥泞里然后就不再醒来。朱之瑜曾经是个有思想的读书人，他未曾没想过要彻底治理这里，关闭那些不该存在的肮脏，可是现在他觉得这样的混乱下却又一股子难以诉说的吸引，对人的吸引，对人心的，人性的吸引，这个城很野性，也很美！
朱之瑜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每当到了实在困难的过不下去了才会来找他，这是个迷人的柬埔寨女人，有三十多了基本上跟******年纪都差不多了，但是不显老，生过许多孩子的身子还是那么紧密，朱之瑜很喜欢这个女人的屁股，那是你不管怎么抓也抓不到骨头的一张屁股，尽管它不大。
这个女人第一次跟自己的时候，他那时候刚打完一次恶仗，脸上腿上都受了伤，留了不少血，尤其是很疼。朱之瑜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于是当她碰到这个因为刚刚被男人拿走最后一点钱，而绝望的趴在地上哭泣的女人的时候，他走过去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了她，然后把她拉回了自己的木屋，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个够。这是朱之瑜的第一次，当神仙般的舒爽感觉升起的那一刻到来时，他感到自己不应该死，那时候他十七岁。
这个女人已经跟自己保持关系两年了，女人家里很苦，说实话来到这个城的所有占城和真腊家庭都很苦。他们的男人懒惰，脾气不好，冲动又胆小。每年就种着一点仅够吃饱饭的田地，而不像那些从大明来的，现在虽然还只能在城角大窝棚住的新移民那样对耕种痴迷，只要一有可能就会把所有的力气折腾到田地里，以至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找女人发泄。
女人走进前一句话也没说，而是就那么站在楼下，以前她可不这样。朱之瑜是个心里敏感的人，但是他不想去猜这个女人，他尽可能的保持跟她的距离。这个女人跟他上过的其他女人不太一样，不是这个女人绝对算是这里一流的姿色而是他很少让别的男人碰，除了朱之瑜外，而朱之瑜自然不会介意跟他男人分享她。
朱之瑜打了个手势后她才上楼，每次办完事朱之瑜都会给她一笔足够她过一阵子的钱财，而且他们之间很少交流，在朱之瑜印象中似乎都没有怎么说过话。他上来后，朱之瑜没等她进屋就在门外按住了她，把她抵在粗糙的木墙上，狠狠的干起来。他不在乎这里被人看见，即使他男人看见了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喜欢上了这样的干法，只有这样最刺激，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麻痹的神经有一些兴奋，才能很快的结束。他不想持续的太久，完事后他马上给钱，然后这女人就会走。
可今天很奇怪，女人的反映不太正常，他干到一半，手拖在女人的腋下，屁股一前一后的顶着。
“瑜···”女人突然轻轻道。
她从没有叫过自己名字，就像自己不知道她的名字一样，朱之瑜一直都以为这女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甚至这女人或许不会说中国话。
“啊，什么。”朱之瑜，边喘气边说。
“我有个女儿，今年十四了，是大姑娘了。”
“啊，怎么。”朱之瑜仍旧没有停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说话分了心，他感觉他本来都快出来的感觉，突然又弱了下去。
“你把她要了吧！”女人用怯怯的声音说，但是却很坚决，又很没有底气，似乎想用坚决的口气来给自己增加信心。
“你把她要了吧，她很干净，还没男人碰过!”没等朱之瑜反映，女人又说了一句。
“啊！···”朱之瑜突然刺激了一下，他反而来了精神，猛力冲刺几下，放出了小生命。
完事后，女人把自己的衣服扯下，朱之瑜还在喘息回味。
“你刚才说什么，你的女儿？”朱之瑜突然道，似乎很不在意。
“是，她叫玛咯。”
朱之瑜摇了摇头，其实他现在心里感到很罪恶，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突然间一些道德发芽了，不，是复苏了，那些道德原本就在心里。
“求求你了，我晚上叫她过来！”女人依然很坚定，说完就匆匆下楼了，因为此时有一个人正走过来。
朱之瑜不知道的是，这个女人的男人赌钱赌输了，别人要求拿他家里一个女人抵债，他已经答应了，如果不把女儿送走很有可能女儿要被买到别的地方。她的女儿可是这个城里有名的美人，惦记着的人多了去了。
来人驻足在木楼前，冷冷看着楼上的朱之瑜道：“你就是朱之瑜。”
朱之瑜看到这个人也是一愣，此人身上流露出一股子精神，给他强力的压迫，似乎跟自己有一次在丛林里一个人突然遇到了一头豹子的感觉一样。
朱之瑜本能的反映是这个人不好惹，他当自己遇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呢，其实这仅仅是赵泗身边的一个亲兵，只不过刚刚经历过战火的犀利，那种在千万人战场上冲杀过后残余的威严，跟朱之瑜这种虽然也是拼杀惯了的，却只见过小场面的是不一样的。
朱之瑜不自觉的收起了他在小城中惯常的傲慢回答道：“是。”
来人道：“跟我走一趟，王爷要见你。”
“王爷？莫非就是那个海州王。”朱之瑜心道，他对这些权贵不是很感冒，怎么说文人骨子里那种轻王侯的傲气总是在作祟。可那人说的非常坚决，朱之瑜不得不跟着下楼而去。
等到了港口的军营时候，朱之瑜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虽然见到军中气势更甚，却比方才好了很多。
见到军帐中一人，如众星拱月般，被人簇拥，朱之瑜知道那肯定就是那个海州王赵泗，却不知道该不该参拜，又要用什么礼参拜。
到是那人先说话了：“你就是朱之瑜？”
“在下正是！”
······
此时在另一个帐篷里，潘月终于把自己的恩人找了来，原来正是玛咯一家。当年潘月在水里飘荡，当时还只有十岁多的玛咯跟几个小玩伴不听话偷偷在海岸上玩看见了，于是游了好长距离，把潘月给救上了岸。玛咯家原来是这里一个小部落，或者说村子的头领家族，当时他们也有能力照顾潘月直到她恢复。
潘月派人去请了半天才把这一家五口人请了过来，因为去请的人竟然半天没有找到玛咯的爸爸。
见到玛咯后，潘月马上就把她叫到跟前，抱在怀里说道：“玛咯长大了啊，变得更漂亮了。”
这小女孩不太会说中国话，也腼腆，脸红红的不说话。
潘月又跟玛咯的哥哥弟弟还有妈妈打过招呼后，又逗在自己怀里的玛咯：“小玛咯长大了，要嫁人了喽。”
玛咯低下头不说话，到是玛咯的妈妈，方才还在朱之瑜楼上的那个女人听到这里突然嘤嘤哭起来。
潘月疑问道：“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这女人立即就把玛咯的爸爸赌钱输了，要把玛咯送人了。
潘月皱眉，然后到自己的随身物品里翻腾了一阵子，找出了一条漂亮的珍珠链子，还有一个宝石戒指，外加一把金币。转过头就把金币给了玛咯妈妈，然后把项链给玛咯带上，戒指就给了她妈妈。这项链是在波斯的时候，阿拔斯的宠妃送她的，而他也把自己的佩戴的发簪头饰等送了出去。
“我的玛咯带上就是漂亮啊，这就是你的嫁妆了。”潘月看着漂亮的玛咯道。
小玛咯带着漂亮的项链也高兴起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潘月突然问玛咯母亲道：“你家不是头领吗，怎么会窘迫成这样子？”
玛咯母亲叹气道：“早不是了，被别的部落打散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一家人躲在这城里。”
正说着话，玛咯的老爸醉醺醺的进来了，一看这样子玛咯知道自己爸爸又输钱了。平时就是这样，输钱然后喝酒再然后打自己跟妈妈，玛咯害怕极了。躲在潘月身后，把他抱的紧紧地。
潘月一看眼前的醉鬼，对着带他进来的那个卫兵道：“拉出去！给他好好醒醒酒。”卫兵领命出去，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喝骂声，接着明显是挨揍的惨叫声。
再次被领进来后，醉鬼乖多了，当看到是潘月的时候，又放肆起来道：“小姑娘是你啊，我当是谁呢。啊变漂亮了啊，可惜我现在没钱了，不然就娶你了哈哈。”
听见这话潘月还没言语，身后的卫兵就是一脚，直接踢到醉鬼腿弯，让他猛然的跪地，膝盖嗑的梆梆响，疼得直冒汗，却再不敢放肆了。
潘月不想见到他了，狠狠的叮嘱他以后不能打老婆孩子，然后又给了他一点银子。
可这点银子怎么够呢，醉鬼回到家就发现了自己妻子藏起来的金币和她带的戒指，甚至女儿的项链也没有放过，统统拿去变卖了钱，又去堵了一次大的，运气不错这次，几乎是把以前输的全都捞了回来，可在出赌场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竟被人砍死了，这是后话。潘月好心想要帮助这家人，却没想到反而害了他们男人性命。
······
赵泗的帐中经过开始的不适之后，朱之瑜已经开始了夸夸而谈，他眼前的这个王爷非常满意他的见解，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总算是有人认可自己的才华了，顺带对赵泗也看顺眼多了。
赵泗听着不时插一句：“你觉得这里可以大规模移民吗？”
朱之瑜就回到：“当然可以了，我走遍这里的山川密林，这里可是一块宝地啊，土地平坦雨水颇丰，水稻一年三熟。最重要的是没有多少人口，正是适合垦荒啊，并且这里河流更多，架起小船就能深入内地。”
赵泗点头道：“可是这里毕竟是真腊人的土地，我只不过是打算在这里建个转站的港口而已。”
赵泗可没想到这里现在竟然也有了一万多人，不知道童官儿是怎么做的，怎么往这里来移民。
朱之瑜直道可惜：“大好河山啊，白白荒芜在这里。”
赵泗笑道：“先别可惜了，你说你走过这里的大小河川，可知道这里能养多少人啊。”
朱之瑜想了想道：“无穷尽！”
赵泗摇头笑道：“好吧，这个且不管了。我看你仪表斯文竟然也是个读书人，却在这里打出了一片勇名，到称得上是文武双全了。姑且让你做个总督如何，就负责管这里的政务。”
朱之瑜道：“总督是何品级？”
赵泗道：“这要看你的本事了，要是这里有五万人了，你就是知县的品级，要是十万就是知府。”
朱之瑜道：“要是一百万呢？”
赵泗没想到他还真敢说，逗他道：“要是一百万那就该建省了，我们海州现在还没有一个省啊，你要不要起个头。”
没想到朱之瑜却自信道：“好，一言为定！”
赵泗一愣，这傻小子还真当自己能做到呢，但是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鼓励道：“一言为定！祝你成功。”
朱之瑜又说道：“不过我一个人却做不来，得给我这里派些官，还要有军队，然后还得有钱。”
赵泗道：“哈哈，军队你自己想办法，自己征募去。官员我可以派人来，这里现在这么乱连税务官都没有，也是要整顿了。到时这里的税收都给你截留了，五年之后上交一成。”
朱之瑜为难道：“这怎么行？”
赵泗道：“怎么不行，能不能做第一个省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朱之瑜一咬牙：“好！”
像朱之瑜这种人，赵泗一路上见了不少，在霍尔木兹，在锡兰，在马六甲都看到过，也都任命做了总督。但是朱之瑜却给自己留下了最深的印象，他开始时候跟当地人打听，这里谁主事，大家都说了朱之瑜，赵泗方才把他叫了过来。没想到见到后跟他想象的反差很大，他本来听说是个豪侠一样的人物，想着应是高大威猛，粗鲁之人。没想到看起来斯斯文文，出了眉宇间露出的逼人英气外，倒更像一个书生。再多余问了问他对这里政务的见解，果然还是有些想法的年轻人，他建议在这里多移民，开荒垦殖设置官府。左右还分析了这个地方的位置重要性，和风土人情等等。
赵泗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却也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特殊，想在其他的那些地方一样，任命了他为总督后，就打发走了。
晚上在这城里转了转，看到没有一栋像样点的房子，没有一条能看过眼的街道，赵泗不由摇头，就是不知道自己建立的其他地方如何了。像马六甲那些葡萄牙人经营日久的地方，都是街道整齐严谨，反倒是自己亲自建的想淡马锡和这九妃城乱七八糟，或许辽东没准也是这个样子。不由深深失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