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桥看了一眼站在青秧身边昏昏欲睡的银杏,开口道:“端木师弟,时候不早了,盘问可以等到明天再继续吗?”
适才顾容桥只含含混混地道介绍说青秧等人是和他一起来翠微湖游玩的仙门道友,虽然不明白青秧到底是什么来头,单看顾容桥对她的热络劲,端木翎略一思忖,笑道:“既然夜明珠丢失的时候,几位道友都在塔里,那便回去休息吧,只是不知顾师兄你住在哪一家客栈?”
“云止客栈。”顾容桥笑容满面地答道。
一行人便往烟波楼外走。
百珏香被拦了下来,端木翎笑道:“今晚还请百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双月府。”
双月府除了是月光城城主的居所,各司官署也位于双月府之中。
“怎么?我要坐牢?”百珏香恼恨地瞪着端木翎。
端木翎含笑道:“岂敢,只是百姑娘见过盗取夜明珠的窃贼,城主多半是要当面问话的,与其劳动姑娘大驾往来奔波,不如今夜就下榻在双月府中。”
百珏香刚想开口反驳不敢劳动我大驾那就叫城主来见我好了,但自己的确涉入此事颇深,做贼的嫌疑尚未洗清,若是再加上一条客大欺主,对长生岛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顾及师父的名誉,方才生生压下了火气,面前点了点头:“好。”
符菲琬轻轻拉起她的手,道:“临出门前,师父交代我要好好照顾师妹,我自然是要和她一起的。”
叶茗自然求之不得,急忙点头:“师姐真是通情达理。”百珏香一看就是个刺头儿,她现在似乎服了软,但天知道她能老实多久,若是到了双月府又翻脸想走,为调查夜明珠的去向和捍卫神机阁的尊严,免不了要动手打上一场,同为仙门弟子,争端能避则避,何必多结怨仇?有符菲琬同去,看管百珏香就变成了长生岛的责任。
顾容桥笑道:“便如此说定了,青秧师姐,我们回客栈吧。”
为着顾容桥口口声声的师姐之称,端木翎和叶茗都偷偷打量了青秧半天,只觉这女子容貌清秀,气质疏朗,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丝毫不见慌乱紧张,颇有大家之风,可思来想去,记忆中并没有哪位仙姝叫做青秧。连顾容桥这等身份非凡心高气傲之人,在她面前都恭恭敬敬,她到底是什么来头?两人都暗暗记下了青秧这个名字。
乘船离开湖心岛,一路无话,上得岸后,符菲琬和百珏香跟着端木翎叶茗往双月府去,顾容桥青秧等人则回客栈休困。
第二天早上车夫备好马车却被告知休息几天,不走了,至于到底休息几天,现在还没决定。滞留月光城,车夫当然高兴了,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地赶路实在辛苦,现在哪儿也不用去,工钱却可以照领,月光城好吃好玩的地方都很多,他兴高采烈地每天出去喝喝小酒,赌赌小钱,好不快活逍遥。
厉凤先每天除了教银杏读书写字,就是关在房间里打坐练功。烟波楼里发生的事情深深地刺激了他,换成了师姐有盗窃的嫌疑,自己开口为她辩白,端木翎叶茗会放他们回到客栈吗?恐怕会立刻把他们打下天牢,严刑逼供夜明珠的下落吧!自幼在江湖摸爬滚打,数不清吃了多少苦头才有今天的厉凤先,他一直都很清楚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权势和地位。凡人的富贵算得了什么?月光城的城主称霸一方,却也要仰仗神机阁的保护。成仙!只有成仙,才能享受到真正的尊重!
厉凤先不再寸步不离地跟住青秧,顾容桥终于和青秧有了许多“独处”的时间。
独处。顾容桥看看坐在青秧身边的银杏还有吊在青秧身上的小猴,眼神很有点哀怨,只要把这两个小萝卜头忽略不计,自己的确是在和青秧独处嘛。
只是,想忽略掉这两个小萝卜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小猴,看它糖豆一样粘在青秧身上不下来,顾容桥就有气。
唉,自己好歹也是仙门第一美少年,居然沦落到吃一只猴子的醋,情何以堪!顾容桥越想越觉得哀怨,天公不开眼呐!像自己这么完美的男人,青秧怎么就是不动心呢?
顾容桥趴在石桌上哀怨了半天,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可怜样。
银杏踩在石凳上把小手覆上顾容桥的额头:“仙长哥哥,你生病了吗?”
顾容桥点点头,相思病也算是生病的一种吧!
“好一个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伴随着一句尖锐的嘲讽,百珏香缓缓步入小院。
“师妹!”符菲琬喝道。
在双月府里已经把脾气压制到了极点,看到青秧,百珏香忍不住爆发了:“你看起来很心安理得的样子嘛!”
“哦?我做了什么我应该觉得愧疚的事情吗?”青秧伸手把吓得瑟瑟发抖的银杏抱到腿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昨晚上要不是你破了我的幻形术,怎么会害我在双月府被关了一整夜!”
“要是你没有和窃贼一起去烟波楼,又怎么会让我破了你的幻形术?更何况,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那只蝴蝶是你变的,我只是想看看那只形迹可疑的蝴蝶到底是谁装神弄鬼。”
“如此说来,我还要表扬你见义勇为不成?”
“师妹,马上给我回房去!不要胡搅蛮缠!”符菲琬冷白着一张俏脸,把百珏香拖进房间。
不一会儿,房里传出了呜呜的哭声,符菲琬走出房间带上房门,冲着青秧疲倦地笑笑:“不好意思,师妹就是这么炮仗脾气,她被当成窃贼,心里烦闷,所以把气都撒到你身上,神机阁还她清白之后,她肯定会向你道歉的。”
青秧微笑着摇摇头:“清白?百仙长清清白白,我又何尝不是清清白白,凭什么让我承担她的怒气?呵,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贪图小利所以被人羞辱,是我自找的。”
符菲琬强笑了笑:“这话从何说起?”她也是一夜未睡,眼皮底下沉着一层淡淡的青色,此刻并无精神安抚青秧的情绪,望着顾容桥道:“顾师兄,青秧道友和我师妹之间的误会,就拜托你解开了!”
顾容桥连忙答应,符菲琬回房休息去了,青秧闭目端坐双颊薄红,她怀里的银杏大气也不敢出,连小猴都知道气氛不对,默默放下了手里的花生。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白白红红的花朵在阳光中招摇着夏天的颜色,可惜无人有心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