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折腾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方大伟终于感到无比的困倦,眼睛实在睁不开,头脑昏乎乎的,好像梦游一样,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于是,他只好关掉电脑,径直走向床铺。不洗澡,不刷牙,不洗脸,甚至连鞋子也不脱,就这样像一截木头一样往床上一倒,几秒钟之后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在朦朦胧胧之中,方大伟忽然听到“嘭嘭嘭”的敲门声。
不对,不是敲门,是砸门!
普天之下,敲门能敲出如此惊天动气迫的还有谁?只有住在隔壁的张文浩。
方大伟本不想理他,可是感觉房门都快被他砸烂了,嘭嘭嘭的敲门声简直象战鼓一样震耳欲聋。无奈之下,只好睁开惺忪的睡眼,用力揉了揉,揉出一堆眼屎。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座钟,发现原来还早得很,还没到中午12点钟呢。
伸了一个懒腰,方大伟起身过去打开门。
门外,张文浩两眼发光,满脸通红,好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定率一样,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之中。
“还没到12点,怎么下班了?”方大伟打了一个哈欠,问道。
“看你睡得稀里糊涂的,今天是星期天,不用上班。”张文浩笑道。
“什么事这么兴奋?买彩票中大奖了?”方大伟又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问。
“大事,出大事了,我们星辰公司出大事了!”张文浩兴奋得语无伦次。
“什么大事?”方大伟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究竟是我还没睡醒还是你还没睡醒?我们星辰公司能出什么大事?难道是仓库着火了?还是总经理跳楼自杀?或者是宿舍发生凶杀案?”
“嘿!比这些还要惊心动魄。”张文浩急促道:“整个公司都被记者包围了,警察已经控制了公司大门口,整个星辰公司都闹翻了天,所有人都聚集在外面。你呀,居然还睡得像猪一样。”
“什么!”方大伟终于被张文浩这句话吓醒了一半。
侧耳一听,外面果然到处都是嘈杂的说话声。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方大伟问。
“今天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听见员工宿舍那边传来一阵阵喧哗声,于是赶紧起床过去看。见到1013号宿舍门口围了一大堆人,大家兴奋地议论纷纷,说那个一直纠缠小乔的赵自豪今早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怪兽。我当然不相信,于是我拼命挤进去看,你知道我看见什么吗?我果然看到了一个怪兽!”张文浩兴奋地叙述。
“赵自豪,变怪兽?”方大伟心里咯噔一下,一股莫明其妙的情绪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由于刚刚睡醒,头脑还昏乎乎的,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只隐约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于是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没有打断张文浩的话,让他继续说下去。
“赵自豪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脸,号啕大哭。透过指缝间隙,我看到他的嘴巴长得吓人,两边嘴角几乎长到耳根。嘴唇厚厚的,好像两块卷起来的肥猪肉。耳垂大大的,像一坨沉甸甸的肥肉,几乎垂到肩膀上。下巴尖尖的,好像一个倒三角形。鼻子大大的,手指捂都捂不住,好像鼻孔能塞得下一个鸡蛋。两腮帮长出很多粗糙的胡子,一根根硬得像钢丝一样……”
听到这里,方大伟的脑袋“嗡!”地一声,瞬间变成一片空白,脸上的血色也迅速褪得一干二净,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摇摇欲坠,双手下意识地扶住门框,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这……不就是昨天晚上我在电脑上用photoshop胡乱涂抹赵自豪的头像,把他弄成这幅模样吗?怎么竟变成了现实?方大伟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
“大伟,你没事吧?”张文浩见方大伟瞬间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关切地问。
“这……是真的吗?”方大伟霍然抬头,右手迅速伸出,抓住张文浩胸前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两眼瞪得圆圆的,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大伟,你……你干什么!”张文浩脸色大变,拼命挣扎。
“我问你,这是真的吗?”方大伟再次问道,声音由于激动而变得有些发颤。
方大伟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在电脑上随意涂抹丑化一个人,那人竟在现实生活中变成电脑中的那幅模样,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候,方大伟脑海渐渐恢复澄明,他想起了那个梦,那个昨晚伏在电脑桌上打盹片刻而做的梦。在梦里,他又见到了红袍客,红袍客又在他的拼图能力上再附加上另一个功能。当时他问红袍客,那是什么功能,可是问完之后,梦就醒了,红袍客消失不见了。
难道……这就是那个新附加的功能?变形功能?
想到变形功能,方大伟自然而然想起卡夫卡的代表作《变形记》:推销员格里高尔某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变成“巨大的甲虫”,他惊慌而又忧郁。父亲发现后大怒,把他赶回自己的卧室。格里高尔渐渐变了,他养成了甲虫的生活习性,却保留了人的意识。他失业了,仍旧关心怎样还清父亲欠的债务,送妹妹上音乐学院。为了生存,家人只得打工挣钱。忍受不了格里高尔这个负担,妹妹终于提出把哥哥弄走。格里高尔又饿又病,陷入绝望之中,“他怀着深情和爱意想他的一家人”,“然后他的头就不由自主地垂倒在地板上,鼻孔呼出了最后一丝气息”,死了。父亲、母亲和妹妹开始过着自己养活自己的新生活。
想着想着,方大伟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从心底里冒了上来。
张文浩见方大伟呆呆地发愣,气呼呼地嚷道:“你发什么神经,快放开我!”
方大伟如梦方醒,赶紧松开手,急切地问:“文浩,这是真的吗?”
张文浩整理了一下衣领,恨恨地望着方大伟,没好气地说:“当然是真的,是我亲眼看到的,骗你干什么?你看你,发什么神经,哼,好心没好报!”
方大伟歉疚地说道:“文浩,对不起,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撼,所以我……。我去看看!”
方大伟说完,举步便冲出去。
身后传来张文浩的声音:“喂!你干什么去?人家早就被警察带走调查了。”
方大伟闻言,停下脚步,慢慢走了回来,拍了拍张文浩的肩膀:“走,到房间里坐坐,让我洗衣把脸,刷一下牙,咱俩好好聊聊,我想了解一下这件事的详细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