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气得脸都绿了。他当然知道这帮孩子是搞的什么名堂。今日若是换做年老爷,那抓妖怪的齐歌就要一路抓到年夫人的院子里去。若是齐歌去不了,那尤彩儿也要顺着另外的道找过去。哼哼,可他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都给我回来!”夫子两指弹出去条尺,那好端端的条尺竟然一分为二,像是两根筷子分别戳在齐歌和尤彩儿的脚尖前头,两人生生停住脚步,差点要往前栽下去。尤彩儿到底没有齐歌反应敏捷,低呼一声趴到了地上,两脚间正好竖着那一半的条尺,斜插着鞋侧面穿过来,又正逢她手忙脚乱的要起来,更是挣脱不得。
饶是年花花心情再沉重也忍不住遮住眼,小声道了几句罪过罪过。
夫子真真不懂怜香惜玉,尤彩儿年纪虽小但也是个美人,让美人如此没有形象地趴倒在地上,这……这……
偏齐歌还想要老老实实唱完这出戏,一把桃木剑空挥几下,梗着脖子四处张望,然后一本正经道:“今日且饶了你!待我禀告夫子再来拿你!”转身前眼角扫了扫八爪章鱼似的尤彩儿,脸上愈是板得厉害,不敢再看。
年小言居高临下,首先憋不住气笑出了声。这一笑越善人也憋不住了,抓着夫子的手越发颤抖。
陆向南瞪了他们一眼,方要说话,尤彩儿不干了。
尤彩儿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平时最注意形象,尤其在大师兄陆向南面前,那是恨不得整个世界就剩下她一朵光彩照人的鲜花,旁的都是野草,哪里出得这个丑?知道再挣扎更要丢脸,又气又急又羞又恼之下,干脆也不起来了,两腿一并就趴在地上,哇一声哭了出来。
往日都是年花花哭,何曾见过尤彩儿哭?一帮人全愣了。
夫子额上青筋直跳,年花花暗叫不好,连忙与尤彩儿对上暗号,跟着大哭起来。
荷包里的家伙又是嗤笑一声,道:“你就照我说的说给他听,就臊臊他,看他还误人子弟!你哭什么哭啊!”
年花花心里不屑的想:真是奇了怪了,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你是我大爷不成?还要什么都听你的啊?若不是你多嘴多舌,今日哪能有这些状况?
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拉拉扯扯,哭的哭,劝的劝,这回齐歌想不出招来,只好走到年花花身边,跟陆向南一起遮住小小的年花花。
夫子头痛欲裂,正要再次发威,门口传来年老爷中气十足的怒吼:“吵什么!反了天了!”
年花花本能的一颤,齐歌和陆向南立刻反应,将她护了个严实。
年小言忙拉起脸上尚挂着泪珠儿的尤彩儿,乖乖退到了一边。
“家主。”夫子欲言又止。
年青山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年花花惹的祸,回想起年花花出生到现在的表现,他心里就气,这时候火气上来了,竟也不问是非经过,瞪大了眼看着年花花,一张脸黑得跟张飞一样。
年花花心中一跳,知道要坏事。这次估计谁也拦不住了。
果然,年青山喊了句:“还不过来!”
年花花哪里敢过去,只藏好了避其锋芒。
陆向南道:“师父,花花她……”
“不干你们事,都让开!”
齐歌看了眼陆向南,也道:“师父……”
“让开!都没听见吗?是不是想去后山的囚室待几天了?”
齐歌住了口,也没人再接嘴。
年花花咬着牙,心道囚室都搬出来了,这回闹大发了。
年青山大步向前,一把把年花花拉过来,粗鲁地扯着她站正了,冷声道:“今天谁也别想护你!小小年纪如此顽劣,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厉害!以为个个都能护了你吗?”说完转身喊道:“来人,给我绑了!”
众人皆是一惊,夫子也道:“家主,此事……”
年青山伸手示意他不要说了,年花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绑了个结实按在了长登上。
“取藤条来。”年青山深吸了口气,语气平静地说道。
陆向南一惊,忙道:“师父,这次不怪花花,要罚就罚我吧,花花才五岁,经不住打的。”
年青山道:“说完了?”
陆向南想了想,谨慎的点头。
“本欲打你五下,既然有人求情,那便翻倍,打你十下。还有人要说什么吗?”
越善人本来还要求情,听师父冷言厉声,生生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
年花花想死的心都有了,忙道:“父亲,孩儿错了,父亲……”
“二十下!”
年花花想到那藤条,心里又气又急又怕又怒,还想说什么,第一下已经抽了下来,打在年花花背上火辣辣的痛。年花花猝不及防,很没出息的哭喊出来。
陆向南等人心中一痛,想求又不敢求,想拦又不敢拦,年小言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让你不好好学!”年青山甩下藤条,疼得年花花哀叫。
“让你偷懒!”再甩下一藤条,“让你耍滑头!这么大了连基本的捉妖术都不会!若是痴呆,我也不说什么了……条条都背得,没一条能用好!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打了几下之后,年花花也来了脾气,本来从小就觉得年老爷面恶,此刻更是倔强起来,咬紧了唇再不叫喊,只是身上疼控制不住眼泪儿。
陆向南一看,慌了神,这都打了十下了,年花花一点儿声音也不出来,再打下去打坏了怎么办?这时候也不顾师父威胁了,张臂扑了过去,整个人挡在年花花背后,喊道:“师父,不能再打了,您打我吧!”
年老爷来不及收回藤条,一下子打到了陆向南背上,陆向南动也不动,只肩膀微微一颤,年花花眼泪掉得更凶。
齐歌也扑过来,不说话,只伸袖子在年花花脸上抹了抹,手牵着她的小手不放。几个孩子一齐围了过来。
“让开!”年老爷犹不解气,藤条高高的举起,厉声道:“再不让开连你一起打!让你平时护着这小兔崽子,几年了什么本事也学不会……”
年花花突然硬声喊道:“我不是你女儿!我再投个好胎去!”砰地把脑袋往长凳上磕。
年花花五年多来一直是乖巧懂事的模样,何曾这样厉声说话,行为过激过?这么一下子出去,一干人傻了眼,年老爷僵在当场,手再落不下来。
陆向南大惊失色,徒劳地伸手去挡,可有怎么挡得住?
“花花!”
年花花听到好几个声音喊她,她这时也管不上了,背上疼得厉害,脑子一晕,黑了一片。
谁愿意当年花花谁当去,什么玩意儿!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年花花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