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花花一觉醒来,湛儿正趴在她旁边睁着大眼睛看她。他见年花花醒来,连忙伸出双手扑过来,软绵绵地叫了声:“姐姐!”让年花花的心瞬间柔软了。
怪不得有人说小孩子就像天使,尤其的可爱的小孩子,对所有年龄阶段的具备基本情感功能的女性简直是通杀。
“湛儿,睡得好吗?”年花花问。
湛儿点头,“姐姐,这里好可怕,我们不要住在这里好不好?”他眼中浮起恐惧。
年花花捏了捏他的小脸道:“湛儿,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湛儿眨了眨眼。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湛儿转了转眼珠子,道:“湛儿懂了。”
年花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湛儿,最近上京城里会有很多人找你,姐姐会把你藏好,但是你也不能顽皮,要好好躲着,听姐姐的话。姐姐会去打探他们的秘密,所以会有点忙,你要乖乖等姐姐回来,好不好?”她想到年思源,她想思源弟弟肯定也会喜欢湛儿的,如果湛儿不是妖的话。她想虽然自己曾教导思源不要对妖一概而论,但年家的治家思想根深蒂固,她真没奢求过年思源跟她一样想法。
这个念头刚起来,年花花又有些黯然。她的母亲是妖,她是半妖,思源弟弟却是人,如果有一天思源弟弟知道她是个半妖,还会不会跟她亲近?会不会害怕?她想到思源还没学道之前曾经那么胆小,有一日看见他们几个捉妖,晚上还吓得做了噩梦,一直哭着喊妖怪吃人。
“姐姐,你怎么不高兴了?是湛儿不乖了吗?”湛儿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灵狐族的感觉向来灵敏,他觉着大姐姐像是在想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
“没有,姐姐在想童家的事情。”年花花回神,不再纠结于此。
等她把一切都打点妥当,外面有人高喊:“小王爷到。”
年花花将湛儿藏好,然后推门出去,齐歌和年小言也正好出来。她看了看齐歌,见他脸色不错,精神也比昨晚好了很多,一颗心渐渐放下来。
齐歌对她点点头,年小言则有些心喜道:“大师兄来了。”话出了口,又顿住道:“不对,小王爷来了。”
齐歌领头将慕容向南请进厅堂,年小言和年花花则坐在一边。
慕容向南温和地笑着,和齐歌年小言打过招呼,然后对年花花道:“华年居士,好久不见。”
年花花蒙着面纱,眼中波澜不惊,此刻点点头道:“小王爷,好久不见。”多的一个字也没有。
年小言眼珠子转来转去,怎么看怎么觉着这场景不让人舒服,可也没别的办法。
慕容向南问:“住得可好?”眼睛直直看着年花花,没有移开。
年花花道:“很好,多谢小王爷照拂。”她心里不是没有惆怅,只是自从与尤彩儿谈过之后,她便打定主意远离他们的生活,她决定的事情再难也要做到,何况这样对谁都好。
慕容向南对她的冷淡客套不以为意,这时笑了笑,又道:“起先来了几次都未见着华年居士,向南惶恐,生怕怠慢了居士,居士若有什么需要,不必客气,彩儿的朋友便是向南的朋友。”
年小言嘴角古怪地抽了抽,偏过头去,她从未想过有一日与大师兄同堂而处竟是这样一番光景。她突然看向年花花,年花花整个人都很冷漠。她很想看看她蒙在面纱里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很想看看她藏得深沉的眸中埋着什么情绪,多少年多少年的守候和等待到底要什么样的回报才不算辜负?又或者,所谓回报也不过是奢侈的梦想。她在想,如果有一日大师兄记起了所有的事情,记得了失忆之后再与花花见面的情景,会不会很伤心,很伤心?
她又看了看齐歌,齐歌的脸上惯无表情。他坐在那里,挺直着脊背,像山一样稳重,像水一样沉静。她突然发觉三师兄真的长大了,他已经如此高大。这个从小目光便追随着二师姐的人每一次每一次是如何面对尤彩儿的冷漠,又是如何一次又一次面对大师兄的呢?
她的心情不自觉地低沉,她不知道到底是谁错了,错在了哪里。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和少女的声音。年小言收拾好情绪,听声音知道是童静来了。
她怎么又来了?年小言有些不耐烦。她想年花花也是年家的大小姐,可年花花就没她那么多惯出来的臭毛病,可见教育是多么的重要。别说年花花没有一点娇蛮的样子,就是深受师父师母喜爱的年思源小少爷更是吃得苦,耐得劳,没一点少爷脾气。所以说童家都不是什么好鸟,自然教不出好的子孙来。
这么一样,年小言自己先乐了。
年花花看年小言看着自己发笑,觉着莫名其妙,可也来不及说什么就见着着正统月白道服的童静惊喜的脸。
童静一早就被吩咐来与年家的法师套近乎,她磨蹭了很久就不想来,可谁知这时候来了却发现慕容向南也在,忍不住眼睛就亮了,轻快地像只蝴蝶般翩翩而来,甜甜地喊道:“慕容哥哥,你怎么也在这?”
慕容向南点头笑道:“来看看。一静法师所来为何?”
童静笑道:“慕容哥哥知道我自幼学道,一见同年纪的道友就倍觉亲切,特来切磋论道,没想到遇上慕容哥哥,真是好巧。”
慕容向南点头,“是很巧。那小王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看了年花花一眼,随即起身。
齐歌等人也一起起身相送,年花花走在最后面。
慕容向南背对着他们的脸上浮现一种难辨的迷茫,不过这种迷茫来得快,消失得更快。
童静咬了咬牙,本想追出去跟慕容向南一起走,可开始话已经说出来了总不好改口,只能兀自气恼。
年花花与齐歌不着痕迹地对看了眼,猜到了童静来的目的。又或者说,是童家的目的。
慕容向南走后,童静也没精打采起来。
年小言不愿意理她,所以本来活泼的她基本没话。年花花就更不会没话找话了。齐歌作为他们的师兄,即便没话也得挤几句话出来。童静时时走神,再加上她对年家的修道之法知之甚少,论道也论不出什么名堂来,倒叫齐歌套了不少童家的近况去。虽然那都是些平常的事情,大多齐歌等人也是清楚的,但聊胜于无嘛。
日上中天之时,童静告辞,三人都觉得解脱。而童静这一回去,童家大法师迷惑了,难道不是这些道士所为?那会是谁闯进了王府吗?或者……内贼?
屋中,三人团坐,齐歌交代了昨晚探废院的具体经过。年小言瞪大了眼,责怪齐歌怎么不叫上她,急急扯开齐歌的袖子看伤口。
年花花凑过去一看,真是奇了,昨晚那么恐怖那么大面积的伤这时看起来只不过是破了皮结疤而已,连包扎都不用了。这十二指肠难不成是神虫?这么一想,年花花略带着崇拜的眼神看向齐歌,弄得齐歌都有些不自在了。
年小言松了口气道:“还好只是擦伤。”年花花正喝了口水,听了这话差点喷出来,又赶紧往喉咙下咽,直接导致呛到了,一阵猛咳。急得年小言连忙放开齐歌的手帮她拍背。
齐歌嘴角抽了抽道:“花花,慢点喝,看你把小言吓得。”年花花无语。
年花花隐瞒了湛儿是他们寻找的“载体”的事情,只说湛儿很重要,要重点保护,又挑着讲了讲昨晚听到的话,然后与两人商议了一下现阶段要做的事情,最后基本确定了年小言守着大本营,齐歌和年花花负责打探消息的格局。
王府的戒备更加森严,打草惊了蛇,这两日是难有动作了。年花花决定去外面探探消息,毕竟童家人不是都住在王府的。如果可以,或者……她灵光一现,看向齐歌,齐歌也正好笑看着她,道出两个字:“宫中。”
年小言知道没自己的份了,于是闷闷不乐。年花花却是咧开了嘴,对着齐歌翘起了大拇指。鉴于齐歌受了伤,又顶着年家的身份,年花花让齐歌先守在王府小范围收集消息,而自己想办法潜进宫去。
别的不说,至少童家炼丹的地方肯定是要去看一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