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抓好的药放在桌上,花想容从纱帐中坐起来,双手抱住膝盖,缓缓道:“那些药怎么办?”
秋儿回道:“奴婢先去熬上,省的让人生疑。”
午膳过后,宇文大硕得知花想容病了,诧异道:“怎么?前几天还好好的。”
回话的那名侍卫,低声道:“属下是听眉心堂的下人们说的。”
宇文大硕皱眉,放下了手中的公文。
这几日,宫中正在准备迎娶柔然新后,他很难抽出空来顾及花想容的情况。
思来想去,他决定亲自去看一眼,便领着侍卫匆匆赶过去。
刚进眉心堂的屋子,就闻见了一阵药味。
秋儿手上捧着刚刚煮好的汤药。见到宇文大硕时,她有些惊慌的大声道:“大人,您来了。”
宇文大硕打量了她一眼,“好端端的,夫人怎么会病了的。”秋儿低头道:“奴婢不知,夫人她是突然病倒的。”
宇文大硕微怒,“你们一个个是怎么伺候的。”说罢,就向屋子里走去。
莹儿站起身,“见过大人。”
宇文大硕见到了躺在床上的花想容,更是压低声音,“大夫说是什么病?”
莹儿小声道:“大夫只给开了两幅养元气的药方,一时谁也说不清楚夫人患的是什么病。”
宇文大硕站在床边用手掀开纱幔,看见让自己吃惊的情景,
短短几日,花想容憔悴得就像另外一个人。
宇文大硕手劲一松,将纱幔放下。他终究不忍心,见她这个样子,不过,心头的气愤却是有增无减,能让她如此苦恼的事情,除了,左门易应该再无其他了吧。宇文大硕不愿意继续心中莫名的猜测,他不能容忍花想容,为了其他人而欺骗自己。
宇文大硕大步走到门口,低声嘱咐道:“你们几个多留点心!夫人有什么事的话,要立即通报我。”
相国府另一边,有人此时正在惬意的喝茶谈天,三言两句中也不乏会谈及到花想容突然而发的恶疾。
琴心一边轻合茶杯,一边对着安宁道:“她病的还真是时候,不过,这次就算是苦肉计也没用。大人对她,可谓彻底没了心思。”
安宁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回答道:“黑獭对她还有不舍,我们还是再等等看的好。”
琴心并不服气,接着道:“我就不信,大人还会护着她。”
安宁转移了话题,“毓儿和觉儿,最近怎么样?听说,你请了位汉人先生教导他们的功课。”
琴心一提起两个孩子,脸上才恢复了温和,“毓儿,他一直很懂事,学问也做得好。我并不担心。只是,觉儿太皮了,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安宁闻言,含笑说,“世子的年纪长些,自然比较懂事。觉儿小,还得慢慢教。”
琴心点点头,“也不知那孩子是随了谁了?闹得人一天也不能安生,只有,护儿能管得了他。”安宁没有孩子,每每见到琴心表现,那番为人父母的忧愁,倒也暗自轻叹了口气。
琴心见她不接话,就转了话题道:“护儿一看就是个大人了,不过,倒还有些孩子气,能和觉儿玩到一处。”
护儿,指的是宇文护,也就是公叔白原本真正的名字。不知为何,他从小就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因此,不顾其他人的劝阻,硬是改了个像是汉人名字。宇文大硕一向看重这孩子的志气,也就随了他的心思,也方便他早些时候随意在中原行走。
“哪里是什么大人。不过,从上次回来以后,整个人变得不爱说话了。”安宁跟他也不算亲近,难得说上几句话,也都是无谓的寒暄。不过,公叔白对安宁这位婶婶很是恭敬,也让她觉得欣慰几分。
“战场上磨练人呢!他今年不过十六而已,长了那样的见识,难免人也跟着深沉。”琴心半是唏嘘,半是郑重道。
安宁微微点头,转脸向琴心道:“宇文家的孩子到底是从马背上长大的,若是换上了别人家的孩子,恐怕早都跑回来了。”说罢停一停,转了转手上的琉璃链子,接着道:“不过,我最近看他却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原本还以为是挨了他叔父的骂,我一问,却并不是这么回事。”
琴心笑盈盈道:“少将军,他也许是有心事了。”她本想着说一句玩笑话,可是,安宁听了兴致颇高,不由连忙道:“难不成是喜欢上什么人了?”
琴心闻言不觉失笑,“哪能啊?要是真有,照实说出来就好了,他这年纪结亲也是可以的。”
安宁从桌上的盘中拿了块白糖糕,接口道:“没准儿,真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小姐了,正不知如何开口呢。再说,咱们这些做婶婶的,也没问过他的想法不是。”
琴心一边点头,一边笑道:“姐姐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了。好,找个时候,我去问问他。”
入夜以后,莹儿将木门关好,然后,让安儿先下去休息,只留自己和秋儿在花想容的身边伺候。
彼时,花想容正端坐在桌前,手上拿着乙弗娘娘刚刚托人带来的一串佛珠链。
佛珠链都是由等同大小的黑色珍珠串联而成,浑身幽黑圆润,一看就是不可多见的珍贵之物。
她显然没有想到,乙弗娘娘会送自己的贵重的礼物,有些愕然之后,便是,从心里感激她对自己的这份挂念心思。
秋儿温言道:“送来的人说,这珠子是开过光的。郡主带上以后,一定会平安多福的。”
花想容怅然若失,凝眸望着佛珠,寂寥道:“我本不是信佛之人,也未曾虔心闻诚。佛祖哪里会保佑我?”
秋儿在旁连忙道:“菩萨从来都是普渡众生的,世人,在他的眼中都是一样的。您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人在世,天在看。如果佛祖知道的话,他一定会保佑您的。”
莹儿这时也开口,“是啊,郡主,您带上吧。”
此时,也许,她们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了这串佛珠上,直到,那一日,能够平安度过。
纤长手指轻抚着黑珍珠,它粒粒饱满,触感光滑如璧,桌前的烛火在上面半隐半现,轻轻浅浅,花想容缓缓将佛珠链带在自己的左手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