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掀起阵阵凉风,花想容身上不一会就被风打透了,秋儿和安儿忙一边一个护在她的身后,秋儿轻声道:“郡主,奴婢把身上的衣服给您吧,这么冷的天千万别被吹坏了身子。”而安儿在偏侧,一直用眼角偷偷的瞄向亭子那头的公叔白。
花想容并不言语,只静静的垂下眼睑,瞧着自己脚边的那几枚皱皱的落叶,此刻的她,无话可说,更无念可想。全力握紧了双手,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会打起寒战。
公叔白本是站在亭子稍靠外的地方,身上甚至还会时不时的被雨水淋到。闻得她们主仆二人的话语,缓缓的回身走到花想容的面前,抬手解下自己身上的黑衣长袍,接着,十分轻柔的搭在了她的身上。
花想容抬眸间微微一惊,只穿着中衣的公叔白,他的眼神十分平静,平静如静静蜿蜒的湖水,不同于他以往的样子。
这时,莹儿取了纸伞回来,看见花想容有些苍白的脸和她身边的公叔白,急忙道:“奴婢该死,回来晚了。”
花想容“嗯”了一声,也不作他想。只将自己身上的长袍还回于公叔白,便道:“多谢少将军。”
风声寂寂,公叔白手里紧紧攥着长袍,看着花想容与自己擦肩而过,直到她的影子慢慢移出自己的视线之外。
回到眉心堂后,花想容顾不得换下身上潮湿的衣服,只端坐在屋中的红木椅上,双手放于膝盖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原本心中就坎坷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一起跪在了地上,秋儿是最先开的口,只道:“郡主,奴婢是原封不动将糕点送去的,没有做任何的手脚啊。”
莹儿也跟着点了点头,口中同样念念道:“奴婢也没有,真的没有,郡主。”至于,安儿虽然不说话,但是身子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花想容见她们这样,半是感慨半是轻叹道:“我并没有怀疑你们,若是你们做的我反倒省了力气。”她稍微停顿了下,接着道:“本以为自己并不是那种人情淡薄之人,今日见你们这样诚惶诚恐,可见世情复杂喜恶,又怎能让你们对我掏心掏肺。”
花想容不觉心中冷笑,离开燕都也不过一年尔尔,却终把人间冷暖都尝了个遍,惘然想起,自己一路辗转奔波,为人妻为人女身份难寻。而自己这一身理不清的麻烦,却是躲也躲不开。
秋儿面有愧色,抿着嘴唇看我,缓缓走到花想容身侧,轻轻道:“郡主,奴婢们虽然跟着您时间不长。可是,您一天是奴婢的主子,就一辈子都是奴婢的主子。您得好,我们几个才能跟着您有好日子过,所以,我们几个定然是不会去背后加害您啊?”
花想容听她说的真切,只略整了整衣裳,稍微缓和的看了她们三个一眼,抬手道:“好了,都快起来吧。”
三人应声站了起来,安儿一边向外走一边轻声道:“奴婢,这就去烹茶,给郡主您去去身上的寒气。”
秋儿也走到身旁道:“还请郡主更衣,天气这么冷,湿衣服要是穿在身上要生病的。”
换过衣服后,花想容的身子渐渐暖了起来,只是这柔软光滑的衣襟终还是捂不暖自己的心,不觉在在心中,更添惆怅。
秋儿明白她心中的不痛快,又不敢轻易插言,只得低头犹豫道:“郡主,您想到是谁要害你吗?”
花想容倏然抬头,唇角含一丝似笑非笑之意,柔声道:“还想什么?能这样的做的不就只一个人吗?”
秋儿不解其意,急切道:“郡主,你知道是谁了吗?”花想容细长的眼眸森然升起一阵寒意,似乎是比那窗外的秋雨还要凉薄,口中却依旧淡淡道:“华暮春有孕一事府中之前没人知晓,她突然出事,矛头却是直指向了我。这么拙劣的伎俩,我看想必是那华暮春在贼喊捉贼,亲力亲为的从头到尾演了一场好戏。”
秋儿微微诧异,“难道,她自己会亲手打掉了自己的孩儿吗?怎么能这么残忍,真是好可怕。”
花想容想到这里,也不由胸口一滞,她自己也是想不明白这一点,纵然她走火入魔,失计争宠,也不能牺牲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啊。
花想容在镜子中略微打量了一下自己,手轻抚上那半边微微红肿的脸颊,光洁淡粉的皮肤上突兀出这么一块红印,显得十分醒目。回想起,琴心刚刚那一掌,还真是下了狠手,想来更添怒气了。
秋儿在旁看着,也跟着心疼道:“郡主,奴婢拿冰块来给您敷一敷吧。”
花想容却只是摇头,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发鬓,轻声说道:“这印子怕是不好消去呢。”
秋儿只垂着眼眸,恭顺建议道:“郡主,奴婢只要用些珍珠粉就能帮您把那印记掩盖住。”
花想容微微沉吟,蓦然一笑,接着道:“不用了,就这样留着最好。”她现在如果还按照平日里那般梳妆打扮,竟现婀娜娇媚,反倒会让宇文大硕更加疑心自己。惟有一副委屈安柔的模样,才能唤起宇文大硕更多的关心。心底微微叹息,手指卷起丝帕一层一层绕上,想着想着,眼角不觉微微酸涩了起来,自己难道要这样虚伪的过一辈子吗?
不过片刻,莹儿就从华暮春那里打探到了消息,华暮春现在整个人虽然还很虚弱,却还是又哭又闹,不依不饶的让宇文大硕为自己做主。
此举,使得宇文大硕很是烦心。随即,只留了琴心和安宁在身旁照拂,自己就先离开了。
花想容闻言,抬头望了眼窗外减弱的风雨,然后,对着秋儿嘱咐道:“一会儿,若是大人来了。你就说我已经躺下了,任谁来了也不想见。”
秋儿一怔,随即有些明白道:“是,奴婢明白了。”
花想容整了整髻上扣着的金饰,几许落下的青丝散在脖颈处。起身盈盈至叠落纱幔的榻下缓缓落座,终有思绪感触万千,也只一心待着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