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澄澄和单越早在两点的时候就已经在机场的星巴克等着林奕,三点半的时候才见到一个带着黑边眼镜的男子走进里面。于澄澄朝他招了招手。
他走过去,“于澄澄?”
“是,林奕医生你好!这是我朋友单越。”
“你好!”他点头示意。长相平凡的男子,却能看出双目见隐约可见的睿智。
要了杯咖啡之后,林奕放下了背在肩上的挎包。
“林医生,麻烦你跟我说一下,高先生家的一些情况。”
“没错,你所说的那个治疗神经衰弱的药物确实是我开的。高天的情绪很不稳定,有严重的抑郁症,神经什么脆弱,有自杀倾向,做事很极端。”
于澄澄咋了咋舌头,看着林奕。
“怎么会?他看起来那么健康。”
“多数精神病人你是无法从表面去判断他是否患病的。像是阮霞,其实阮霞也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啊?这?也太荒唐了吧??”
“阮霞患的是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
“我给高家做私人医生已经六七年了。直到阮霞进门。那次是最严重的意外,我记得那是夏天的下午,那时候阮霞怀孕,因为是第一胎,高天当然很重视,后来在老太的怂恿下,就去医院B超。B超出来是女孩子之后,高老太就开始不闻不问,阮霞的出身不好,她本来就是不太愿意让她进门的,这第一胎没怀上男孩子她更是耿耿于怀。后来阮霞的肚子七八个月大的时候,在刚擦好的楼梯上摔了下来,送去医院的时候,孩子已经没救了,就连**也被迫得切除。高老太一病不起,就这样过世了。自那之后,阮霞的第二个人格就衍生出来了,她憎恨高家的任何一个人,总是认为是高天推她下楼的。认为高天是不喜欢她肚子里的女婴所以把她推下去了。
从那之后,她的第二个人格总会在深夜的时候出现,有时候是站在窗台上晒月光,有时候是贴着高天的脸把他吓醒,甚至还有躲在床底下敲打床板的。高天的神经被刺激得非常脆弱。并且长期需要依靠药物去维持精神状态。那半年过去后,高家的真正噩梦才真正开始。高天由起初的逃避到后来额恼火,到最后的暴力解决。家暴就是导火索,但是很奇怪的是,当他打完之后,那个阮霞肯定就是那个平和的阮霞,另一个阮霞总会不见。”
“这么说,高天的精神病是阮霞引起的?”
“可以这么说,就在案发的前一天晚上,我还有过去帮阮霞包扎,她的前额被磕伤了。伤得不严重,但是按照那样的伤口,是肯定会留下疤痕的。”
“不会啊,那天在新闻发布会上的阮霞的前额是没有伤口的。”
“我不会看错的。”
单越在笔记本上键入内容,再把搜寻到的资源播放给林奕看,林奕吓了一跳,果然阮霞的前额上并没有什么伤口。
“这这绝对不可能!那个伤口如果大幸不留下疤痕的话,起码也要半年以上才能痊愈的啊!”
单越和于澄澄对望了一眼,“你说阮霞出生不好?你是之前就认识她的吗?”
“高老太总在我帮她看病的时候叨念的。阮霞是来自很偏远的山区的,那时候高老太本来是不允许两人结婚的,后来是因为阮霞有了孩子才勉强接受的。哪知后来出现这样的事。”
“林医生你知道是哪个山区地方吗?”
“具体名字我说不准,但是我听高老太说过时什么寡妇村。”
寡妇村!!矛头又是指向寡妇村???单越眉头有点紧皱着。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有什么需要问的再联系喽,我先遁了。”林奕整理了衣服背上挎包就要走人。
“额,好的,今天真是谢谢你啊林医生。”
“没事,我找那小子讨回来就好,嘿嘿。”
于澄澄翻了翻白眼,咋两个人说话都那么像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老祖宗这伙很对很对。
“我想去一趟寡妇村。我怀疑阮霞不是人格分裂,而是被附身了。”单越在回旅馆的路上说。
“我跟你一起去。”于澄澄不由得想起以前楼下的管理员忠伯。
“不行,太危险了。”
“我不是有你的木雕嘛,这个结,我小的时候,奶奶告诉我,这叫做盘长结。含回环贯彻,一切通明之意。它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单越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才说,“那好吧,记得把铜芯剪带上。”
于澄澄捣蒜一样点着头。连连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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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欧式装潢的房间里,一个美貌的妇人正在梳妆台前发呆。旁人看或许会觉得是她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等走近一看不由得大骇。只见她的眉目一下子是狰狞妩媚的,一下子是平和安静的。两个形态像是在不停对峙着。
“必须阻止他们破坏我们的计划!所有妄想破坏规矩的都得死。”镜子里显露出来的是一个妇人狰狞的嘴脸。
“不要,他们都是无辜的!”镜子里又是那个安静平和的嘴脸。
“谁不无辜,你无辜吗?你忘记是谁打得你伤痕累累的?别人夫妻安逸快乐生活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挨打,你想想你的孩子,她无辜吗?她有没有招惹过谁?”狰狞继续娇媚地蛊惑,挑起她的痛楚。
“不一样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我们如果不继续下去的话,别的家庭别的孩子也会这样的,你想想看你的孩子,你忍心看到吗?”狰狞嘲笑地看着平和。
“我……我不知道。”
“你别无选择,当你选择套上那个光圈的时候,你就已经给自己选择了一条光芒万丈但是艰辛异常地道路。我们是在做好事,李璐,我们是在做好事。”
“可是我只看到我沾染鲜血的双手。”
“人类的鲜血是肮脏的不是吗?我们的手正好把污秽的人世整理成美好的,令人向往的世界。”
“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们的主人拥有至高无上的能力!”
“别妄想背叛,记住。”
突如其来的一场雷暴雨惊醒了趴在梳妆台上沉沉睡去的阮霞。她眼神迷蒙地睁开眼睛,看着镜子中茫然的自己,想起刚刚发过的那个梦。她摊开手上一看,那天在接触光圈的那个手腕上,清晰地出现一道粉红色的痕迹,像是一根红线,牢固地系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吗?为什么她的精神会这样困顿,并且有那么清楚地画面感与质感,这跟一般做梦梦见的,完全不一样。梦里的那个镜子中的人,真是她自己吗?怎么看起来那么不熟悉??她捂了捂发胀的头部,伸了个懒腰,躺回到床上去。
高天死后的这几天,她觉得很不习惯。即使生活与家暴磨灭了爱情本来的面目,在他死后的那一片刻,她是真正能感觉到自己的那种心痛。这就是不管他对你做了多大的恶事,只要你知道他好好活着,你的生活就有寄托,可以是为了折腾他,也可以是为了报复他,起码你知道他在,而当他不在了,你的心会产生很强烈的失落感。她挣扎在这样的情感低潮里,难过得不能自己。
她算算,她跟高天,相识到现在也已经是六年的光景了。如果没有结婚,或者现在都会是热恋中的一对男女,她会突然想念他烙出来的七成熟的荷包蛋,会突然想念他把新鲜的薄荷叶研碎给她煮早粥。酱心独韵的酱汁,其实也是他们的定情信物,那是两人一起思考尝试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调配出来的酱汁。那时候多快乐。她看着窗外雨后突然出现的阳光,往昔的温情历历在目。他不在了,她反而无法恨他。怎么办?怎么办?
偌大的房子,巨额的财富,这些根本对她没有任何的意义。
“高天!高天!”她开始歇斯底里。月嫂看到她这样,赶紧把房门关上,不让其他人进来,她知道,每次阮霞情绪失去控制的时候,另一个阮霞总会出来。
“他那样打骂你,你还这样想念他?蠢。”果不其然,另一个她阴沉着脸说。
月嫂像是习惯了这样的情况,把阮霞床头柜里的项链拿出来,朝阮霞扔了过去,只见她的脸色逐渐和缓起来。月嫂赶紧把项链给她戴上。她安静地躺下去睡着了。
月嫂看到她这样,老泪纵横。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这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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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澄澄回到酒店的时候,在浴缸放好热水,准备先泡个温水澡后再打点一下明天去大里村的行李。在走进浴室的时候,她的感觉就有点怪,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木雕。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踏前一步向走向浴缸的时候,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有点怪。感觉有人在她的脖子后面呼着风,她寒毛直竖就想退出浴室去搬救兵。但是来不及了。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檀木盘长。哈哈哈,很意味深长的一个木雕。”
于澄澄被这突然发出的声音骇得往后退了一步,“谁。”
窗帘被无风吹来,却没有看到什么。虽然不是第一次撞鬼,却还是鸡皮疙瘩直竖起来。
于澄澄握紧木雕,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别过来!我这木雕可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