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绝境,楚辞倒是出奇的镇定了下来,给狄问心包扎伤口的双手居然越来越麻溜越来越沉稳。徐震举着长枪,对楚辞这憋出来的沉稳也不由暗暗叹服,安静地候在一边,等着跟他决斗。
楚辞细心的忙完手上的活,起身摇头,接着把胸一挺,等死而已,跟你打?我连人带剑都及不上你一个手指头吧……来吧,老子好歹也穿越了一回,大不了再穿一回……
两人就这么对恃着,一个等对方提起斗志出手反抗,一个却在等死……
狄问心嗯拧几声,动了动身子,脸孔翻了过来,似乎要醒过来。楚辞回头看了看,狄问心的脸色很是苍白,泥土杂草又沾着几缕青丝散乱在脸上。楚辞心里莫名地隐隐作痛,说不得也要拖累徐兄你一回了,自己死了不打紧,可她们……他霍地转头:“徐兄,小弟有个不情之请,只要徐兄答应小弟这个请求,小弟愿跟徐兄搏死一战!”
徐震一怔,随即点头:“楚兄弟请说!”
楚辞道:“徐兄是个真心为国的汉子,我不知道徐兄为什么会相信我们就是所谓的乱党!我一个贫寒书生,徐兄信了,我也无话可说。可是她们!徐兄可要看仔细了!不要被奸贼蒙蔽!这位是大理寺狄府大公子小狄大人,狄府一向忠心耿耿,为国为民,小狄大人更是一片丹心……”
徐震浑身一震,不等楚辞说完,哐当一声把长枪扔在地上,匆匆抢上前去,拂了拂狄问心的脸,惊呼道:“真是狄公子!狄公子!狄公子!”他曲起左腿,扶起狄问心斜放在腿上,看她出气比进气多,心里想起爷爷的话,更加不安起来。
那年安禄山造反,杀进长安,玄宗西逃,徐震的爷爷随建宁王护着肃宗且战且逃,他大伯三叔相救战死!肃宗终于到了朔方军治所灵武,随即登基,建宁王护驾有功,得封天下兵马副元帅!岂料,祸从天降,大军还未杀回长安,建宁王即遭奸人陷害,肃宗不查,当即赐建宁王死罪!王爷既死,王府随从多半随诛,幸得狄老大人保全,徐家才被得保全性命,被关狱中!
这一关就是一年!朝廷收复长安,狄老大人多方奔波,建宁王一案终得平反,徐家得返出狱。徐震的爷爷年高体弱,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回府当晚即撒手人寰,临了遗言:徐家世受国恩,报效国家,义不容辞。又,老徐家受过狄府两次大恩:徐家起于武皇时,当时政局动荡,屡受奸人谋害,幸得狄仁杰狄公公正严明,还了徐家清白;这次建宁王一案又得狄府保全!徐家后人,当牢记此恩!狄府后人若是有难,我们徐家就是拼了全家性命,也要保得狄府平安,即为报恩,也为报国!
这才区区数年,当初爷爷的教诲仍历历在目,可眼前……自己却一心盼着擒杀自己的恩人!徐震心里愧疚,俯下头就要去查看伤口。楚辞一急,那一剑的位子刺得太妙,都快到大腿根部了。刚刚他是没办法才没避嫌,现在怎么还能徐震去看?楚辞冲将过去一把打掉徐震的手:“徐兄,还是我来吧!徐兄,你跟他……什么关系?”
知道楚辞是真正关心狄问心,徐震不跟他争,冲那些看傻了的兵士喊道:“金疮药!快点!”他手下的亲兵捏着瓶金疮药,蹑上前来,递给了他,轻声劝道:“徐将军,这两人是姓指明要拿的叛贼,苏将军还在那边看着呢!汪将军和鱼公子也在外面,要是……”
徐震本来就对姓鱼的没什么好感,见狄大公子就是鱼忠庆要追拿的对象,已经怀疑起鱼忠庆出兵的动机了,哪里还肯为虎作伥。他横了那亲兵一眼:“我自有分寸!”又跟楚辞说道:“楚兄弟,狄府跟我家渊源颇深,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被他们当成了乱党?”
楚辞苦笑一声:“徐兄,你看我像乱党?你看她们是乱党吗?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楚辞把刚刚包扎好的绑条解开,简单的说了下事情的经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啊!”徐震喃喃念道,想起了建宁王和爷爷的那番遗言,微微颔首,很是认同!
白净的丝布被污血一浸,变成一团暗红,紧紧沾在伤口上。楚辞不敢用力,皱着眉头从边角轻轻撕开,狄问心腿上猛的一阵颤抖,楚辞停了下来。徐震经常在战场上打滚,看楚辞小心翼翼不敢动手的模样,很不耐烦,把手里的金疮药递给了他,一个跨步抢上前来,就要去掀那块血布!
楚辞一急,一屁股又把徐震推了回去,没好气地说道:“狄大人是娇贵公子,可不是你军中那些粗鲁军汉!你看清了!这白白嫩嫩的……你还是去照顾她吧!”楚辞及时收口,指着颜文钰道:“她也是个熟人,颜文杰的妹妹,练过武,经得起你折腾!”
徐震尴尬得看了狄问心大腿一眼,的确很是白嫩,苦笑一声,去看那颜文钰。
徐震一走,楚辞看着一滩污血旁边,袒露出来的那一片羊脂美玉般的肌肤,白得温润晶泽,一时倒有些怔住了。楚辞深呼吸了几下,强自镇定:她是男人,是男人,你在替她疗伤、包扎,是战地医生!自我催眠了好几次,楚辞总算是把心中那份不纯的绮念抛开,重新开始了工作!
东边领头的将军姓苏名永兴,是鱼朝恩的心腹,见徐震这边久久没有动静,派人上前催问起来。
苏永兴从东边包抄,却遇到了个难缠的张公公伙,一个人就杀的他好几百人人仰马翻,挺着杆长矛就杀了出去。好在鱼忠庆布置得当,立即带着骑兵追了上去!要是能拦住他还好,可若是最终让他逃脱了,那放走叛贼的罪名还得他苏永兴担着。看徐震不费吹灰之力就捞着三个要死不活的,他苏将军旁边看着,自然有些嫉妒。
再听的手下来报,那徐震非但没抓那几个叛党,还跟他们亲热的聊到一块去了。苏永兴听了先是愤怒,随即大喜:好啊,老子正愁怎么跟鱼公子交代呢!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老子不拿你当替罪羊,这十几年的禁军就算是老子白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