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心广场顾名思义就是在城市的中心,相别与南城的喧闹和熙攘,中心广场显得闲适而悠然。
游小弋已经从这里来来回回穿过几次了,可哪次也没看到像现在这样人山人海的盛况。
广场中人头攒动,一片欢腾,到处都响彻着乐舞声,叫好声,围绕着广场一周的景观树的枝条上到处都有结成的彩条在飘舞。
广场四周,不时的有列成纵队身穿重甲手握武器的士兵在巡逻,密切的注意着周围的动向,谨防妖魔来袭。
远远地就能看到那个五彩的蓬顶,却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所阻隔,只能看到小小的一个顶。
来看表演的多半都是呼朋伴友或者拖家带口的,两两成行或者三人结伴,要不就是一堆人簇拥着,孩子们或是骑在父亲肩上,或是被母亲拉在手中,兴高采烈的看着表演。
原本在城南讨生活的游商走贩已经全部汇集到了这里,在本就拥挤的人群里穿来走去叫卖着他们那些新奇的小吃食和耍玩意儿。
游小弋看着这样拥挤不堪的状况不禁心里打鼓,有些退缩,她是最害怕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了,还以为最近的紧张气氛下,人们会更愿意呆在家里,帐篷这边会比较冷清呢,没想到人们的热情丝毫未减啊。但是主意是自己出的,总不能临到阵前了,还打退堂鼓吧?
正犹豫着呢,忽然听见碧的话传来耳边,“你可以运转灵力,既不伤人,也可以阻隔周围的人群。”说完就率先走进了人群,游小弋定睛一看,果然可以看见他身上亮起淡淡的就像一层透明薄膜贴合着身体的荧光,心下一喜,让维拉走中间,自己也运转灵力跟了上去。
一路走过去都能看到有流浪艺人在表演,不少人群驻足围观,表演的族人就像个漩涡状分布在帐篷外围,让人可以一步走到帐篷,但又不忍错过别的表演,最终不得不沿着这个漩涡的轨迹一路观看下去。
还有的族人在设点摆摊,叫卖着一些从贝加拉带回来的特产,比如说海产品之类的,都是在别处难以见到食物和饰品,还有精灵族流传出来的精美的饰品,卖价比一般市场价偏低一些,故而受到大家追捧,吸引了很多人围观挑选,热情的购买。
这也是流浪艺人赚钱的一种方式,在不同的国家之间游走,倒卖着不同国家的特产,很受普通民众欢迎。
碧本想直接到帐篷的,但耐不住好奇的游小弋和维拉的请求,三个人还是跟着拥挤的人流,一个表演接一个表演的看下去。
表演无非是些吞火吐火,箱里藏人,高空走绳索,叠人塔之类的小杂技,这对于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电视上经常播放马戏团表演,游乐场随处可见的游小弋来说早就没什么吸引力了,开始的新奇劲头一过,后面接连看了几个也还是千篇一律。
她也就没什么兴趣了,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先去看泰拉,和碧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先一溜烟跑了。
眼前的大帐篷已经比之前在宿营地看到的大了一倍以上,共有四个入口,掀开帐篷帘一看,里面才是热闹非凡,观众的喝彩声、口哨声、赞叹声、鼓掌声不绝于耳。
圆形的帐篷正中呈环形竖立着高达三米的铁矛,隔离着里面的表演区,表演区的里面同样也用重重幕布隔离了一半区域一部分用来安放关妖魔的笼子,一部分作为休息室给演员休息,准备,换装什么的,外围顺着铁矛的方向,以逐渐增高的方式搭建者着一排一排的木质的环形看台,围绕簇拥着前方的表演区,只在每个入口延伸到幕前留了一条两米多宽的人行通道。
现在场中正在进行的表演是两个族人正在训练一些驯服的小型妖魔钻火圈,游小弋看了看,没瞧见泰拉的身影,想必是要么表演完了,要么还没轮到她上场。
她想了想,转身出了帐篷,寻着演员休息的后台走去。
这次来表演的很多人都认识游小弋,看见她一路走过都和她打招呼,她也亲切的向好久不见的族人们微笑着问好。
绕到帐篷后面果然发现还有一个门仅供演员出入。
撩开帘子,里面另有一番天地,一排木制的附有镜面的化妆桌出现在眼前,桌上放着些蜜粉,眉笔,胭脂之类化妆用的瓶瓶罐罐,还有些演员的头饰,项链,礼帽等零碎的饰品,化妆桌对面就是一排挂着一些演出服的衣架,只不过有的衣服被翻找出来,没来得及挂上,只是随手搭在上面,还有一些换下来的衣物也随手堆在桌旁的椅子上,地上也散落着一些鞋子,整个化妆间显得非常凌乱。
不知是不是大家都出去演出去了,此时休息室里面并没有人,游小弋转身正想走,忽然听到里间传来了隐隐的哭泣声,四处看了看,原来里面还有一间女人换衣服的小隔间。
隐隐听来像是海蒂的声音,游小弋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两人平时总是有些小摩擦,也不知道是气场不和还是性格不对盘,从刚见面开始海蒂总是挑衅似地找茬吵架。
游小弋总是主动避让,不仅是因为作为一个成年人在面对无理取闹时不和孩子一般见识,也是因为后来听说了她可怜的身世。
十年前,当老族长遇到他们的时候,正是卡斯蒂诺内战时期,虽然各国都有收容流亡难民的营地,但当时还抱着襁褓中婴儿的海蒂的父亲表示,他不能放弃自己卡斯蒂诺人的尊严,不想进入任何国家,因此选择投靠了流浪艺人,从此,父女二人就在族里相依为命的生活了下来。
海蒂的父亲是一个严肃的男人,有着卡斯蒂诺人典型的魁梧伟岸的身材和坚韧的个性,和别的父亲不一样,他对海蒂很严厉,每天除了学习莫里斯的课程外,他还会抽时间教授海蒂另外的课程,因此海蒂比族里一般的孩子懂的知识要多得多。
除此之外,也许是对于没有母亲的一种补偿,他对海蒂很是宠溺。他总是最大程度的满足那个孩子物质生活上的所有要求,即使这意味着他要比别人更努力的工作挣钱,因此海蒂总是拥有比别的孩子更多更好的玩具,更多的零食,更漂亮的衣服,由此也养成了海蒂娇纵的个性。
但没有哪个族人从他嘴里听他说起过他的过去,也没有听他提起过海蒂的母亲,即使是在他醉酒的时候,这个坚韧的男人也只是一声不吭,像是个完全忘记了过去的人,只是沉默着,用他的全部精力全部心血关注着海蒂的成长,仿佛这是他生命里唯一仅剩的事情。
就在游小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海蒂忽然警觉的低呼了一声“谁在那?”
“是我。”游小弋在心底叹了口气,掀开幕布,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察觉到有人进来,正在惊慌失措抹着眼泪的海蒂在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也不急着擦眼泪了,瞪着一双哭红的大眼问道:“你干嘛在这里?”
“今天没什么事,我随便逛逛。”游小弋状似随意的说道,尽量用轻松平静的语气,不想再惹她吵嘴斗气,也不想假装关心的询问什么。撞见别人哭本来就是一件挺尴尬的事情,况且两人的交情并没有好到可以一起谈天聊心事的地步,再说自己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也就不要在这里讨人嫌了。
“我只是过来见见泰拉,她不在这里的话,我再到别处找找看。”说着,游小弋转身就要走。
可是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衣角被人扯住了,游小弋心里叹了口气,认命般的转身,在她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游小弋转头看看海蒂,只见她一直低着头闷声不响的哭泣,心想一直这样沉默也不是个事,只好率先开口说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谁欺负你了?你不说话的话我怎么知道该怎样帮你?”
“你走开!我不要你管!”海蒂看着她,嘴里说着倔强的话,眼里却又止不住涌出了大颗大颗的泪水。
‘我也想走呀,那也要你先放开你的手啊。’游小弋心里一阵哀叹,哭笑不得的看着被她拽的死紧的衣角,心想:‘这小妞还不是一般的别扭。’不过这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口,而且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也不忍心一走了之。
也不管她反不反抗,游小弋一把抱住她的肩膀,把她搂到怀里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她。
怀里的人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便反抱住她用力的哇哇大哭起来,也许是人的体温真的有安抚人心的力量,也许是大量的眼泪发泄出了恐惧和伤心,也或许是哭泣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海蒂渐渐的变得平静下来。
游小弋没有再询问什么,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等待她的情绪自己平复下来。
“我要死了。”海蒂咕哝道,她把整个人都缩在了游小弋的怀里,轻轻的抽泣着。
“什么?”海蒂的声音太小,再叫上闷在怀里听不太清楚,游小弋不得不反问了一句。
“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像是赌气般的,海蒂大声的重复了两遍。
游小弋心里一惊,但迅速的平复了情绪,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看她气色还不错,身体也不像不健康,弄不清楚她这所谓的要死了究竟是指什么情况。
“为什么说自己要死了?”游小弋有些摸不清楚情况,迷惑的问道。
海蒂犹豫了半天没有吭声,但最终还是抵不过独自承担的恐惧,下定决心般的说道:“几天前我的肚子就开始疼,隐隐约约的,不是太厉害,我以为只是吃错了东西,所以也就没管它,可是今天……”
海蒂从游小弋怀里挣开,坐了起来,哭花的脸上满是恐惧,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今天忽然开始流血了,流了好多血,止都止不住,而且肚子越来越疼,怎么办,我要死了,再这样下去,我不久就会死了。”
听了她的讲诉,虽然她描述的不是太清楚,但游小弋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算算年龄,虽说有点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有些女孩子发育会比同龄人更早,如果是自己所想的那样的话,海蒂所谓要死了的情况,只是女孩子的月经初潮,她掏掏被海蒂激动的大嗓门震疼的耳朵,想笑又不敢笑,真伤脑筋呀,可是该怎样和她讲生理卫生的情况呢?
“海蒂,你听我说,你不会死的。”游小弋尽量用轻松平缓的语气,想更好的稳定她的情绪,一边思考着该怎样表达。
“可是罗杰斯就是这样死的,不是吗?他流了好多血!我都看到了!大人们都说他是流血致死的,不是吗?”虽然当时只是在送罗杰斯回来的时候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被父亲勒令不准看,可是那满身鲜血触目惊心的场景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原来人会离死亡那么近,那么容易!
提到罗杰斯,游小弋心头一黯,心里纠结得难受,可是眼前惊魂不定的海蒂还需要她安慰,她只能收拾了心情,尽量用平静轻松的语气说道:“你的情况和罗杰斯是不一样的,每个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斯多芬妮她们也是一样,只不过或早或晚而已,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泰拉阿姨和恩雅姐姐,她们也曾出现过现在你这样的情况。”
“真的吗?所有女孩子都会这样吗?我不会死吗?”海蒂急切地问道,有些喜悦,又有些怀疑,眼角还挂着泪滴,表情很是复杂的看着游小弋,期待着她的肯定。
“你想想看,除了流血,腹部有些疼痛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症状?”游小弋询问道。
海蒂仔细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我说吧,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会觉得越来越痛是因为你太紧张了的原因,在这几天,你会觉得有些点疲倦,肚子不舒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用太紧张。”游小弋柔声的对她说道。
“有这样的情况,标志着从今天开始,你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每一个女孩子都会有这么一天的。”游小弋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着她,一边想着怎样来组织话语,给她灌输生理卫生知识。
“就像树木花草会长大一样,人也是会长大的,我们的身体也会随着时间渐渐地产生变化,最终长成像泰拉阿姨,恩雅姐姐,还有其他女性一样,而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身体就会给你信号,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慢慢的要成为一个大人了,而这个信号就是你现在所经历的,也就是月经初潮。”游小弋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语言向海蒂讲述着。
“这个不是生病,和受伤流血完全不一样,是很正常的身体表现,从现在开始,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变成这样呢,你不需要害怕,或者感到担忧,你应该感到高兴,终于长大了呢。”游小弋微笑着说道。
也许是因为她轻松的表情自信的微笑,让海蒂放了心,也不再那么紧张,转而分心思考着她的话了,想了想,不由得撇了撇嘴,紧皱着小脸:“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呀?”
“是呀。当女人也很麻烦呢。”游小弋状似愁闷的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表情故意表现的很是夸张,让海蒂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没用吗,懂得还不少嘛!”一旦解除了心里的恐惧,海蒂便故态复萌,变得像以前一样的伶牙俐齿。但看到游小弋一身满是自己鼻涕眼泪的皱巴巴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的小声说了句:“谢谢你。”
游小弋一愣,对她的直率有些意外,也不多说便回给她一个坦然的笑容,心想能从超级别扭美少女嘴里听到谢谢两个字真是不容易呢。
接着她又给她讲解了在经期的注意事项,饮食呀,卫生呀,什么的,因为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女人怎么处理,她只好按照自己的方法教她制作了简易的‘卫生带’,就像小时候看见的妈妈那个年代的一样。
“我也不是太懂啦,等泰拉回来我们问问她吧?”想着也许不久以后自己也要面对这样的问题了,游小弋不由得和海蒂相视苦笑。
女人的那些事啊,无论到了哪个世界都一样的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