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夕阳斜斜的懒洋洋的挂在天空,就像是一个已经玩耍了一天累极了的孩子有气无力,打着瞌睡。天边的红霞很淡,淡淡的粉红色,扯出几抹,就像晕开了的胭脂。
游小弋跟着队伍沿着街道行走,这时,城市里还是一片繁荣,宽阔得能并行七八匹蹄兽也不显拥挤的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无比喧闹。
街道两边各式各样的店铺鳞次栉比,糖果,糕点,布匹,成衣,珠宝,武器,酒肆,饭馆,旅店……让人目不暇接,各色商品琳琅满目,种类繁多,而且越往城中越繁华,越有特色,品质越好,店铺的规模也越大,装修也越豪华,档次也越高,当然售卖的商品价格也更高。
“真是繁华啊!”游小弋一路左顾右看着周围各具特色的商店,不由得感叹道,这里的商业贸易真是发达。
“那当然,这里是蒙马特的边境,虽说是军事重镇,但这几年两国的关系比较融恰,年前,三皇子才迎娶了贝加拉公主玛朵,现在两国正是蜜月期呢,两国之间贸易往来也愈加频繁,再说,别的国家要到贝加拉采办货品的商队,直接经过蒙马特是最近的路程,否则就只有通过卡斯蒂诺走海路。贝加拉三面环海,只有北面和蒙马特接壤的这种独特的地理环境,造就了凯特尔都城的繁荣。”一旁路过的小青年听她这么说,热心的介绍道,言语中充满着对身为凯特尔人的骄傲。
忽然身旁有陌生人搭话,游小弋吃了一惊,看着对方满脸热情善意的笑容,感到凯特尔的人民真是热情大方,天生做商人的料。她回给对方一个微笑,随即想着自己罩着大披肩呢,对方根本看不到,于是开口说道:“谢谢你呀。”
“没什么,嘿嘿,”小青年只是冲口而出,没想到会得到对方的回应,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腼腆的一笑,说道,“你们是流浪艺人吧。每次能看你们的表演是我最盼望的哦。”
“恩,今年也会努力的。”游小弋回应道。心中有些感慨,没想到原来流浪艺人在人们心中真是这么受欢迎。在自己的印象里,说起流浪者,就会联想到衣不蔽体,邋里邋遢,行乞的乞丐之类的负面词汇,在自己的世界里,流浪者的社会地位很低,基本属于弱势群体,所以自己才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没想到,在这里完全相反,流浪艺人是给人带来欢乐,受人喜爱,自由,骄傲的族群。
挥挥手,告别了热心的小青年,游小弋夹在队伍里默默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繁华的世界。
一行人沿着街道走了很久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穿过热闹的街市,宽敞的中心广场,居民的住宅区,渐渐地建筑变得越来越稀疏,人群也变得越来越稀少,似乎是往郊外的方向走。
这时,有些人已经骑上了蹄兽,在闹市里的时候,为了避免因为一些意外而造成蹄兽受惊,引发冲撞事故,大家都是牵着蹄兽步行,这两天都是连连赶路,早起晚睡,很多人都有些疲惫了,一些体弱的女人则和孩子们一起挤在了大篷车里,大家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对行进路线没有任何疑问,但游小弋有些疑惑,心里打着鼓,不会是又要露宿野营吧?
除了最开始昏睡那两天,是身不由己,在昏昏然之中被带着旅行,游小弋从醒来之后,就深切的体会了一把野外求生素质教育三日游,她无比的怀念家里那柔软的大床,舒服的沙发,淋浴的花洒头,全方位按摩大浴缸,甚至是家里的全自动抽水马桶都让她无比想念,目前这样的生活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原始’,极端的不方便,但幸好还没有悲惨到,交通靠走,交流靠吼的地步,这是非常值得欣慰的。
果然不出所料,队伍终于在城北郊区的一片草地上止住了脚步,安营扎寨了,大家卸东西的卸东西,整理帐篷的整理帐篷,各自忙着自己的分工,一切都进行得井井有条,稳稳有序。游小弋哀叹一声,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谁让自己现在没能力挣钱呢?有的吃有的住就不要抱怨了。
因为实在是累的不行,也郁闷得不行,在帮忙整理好帐篷之后,游小弋都没等到燃起篝火,就躺上床呼呼地睡着了,身体的疲累是最好的安眠剂,这一晚一夜无梦。
清晨醒来的时候,泰拉已经不在身边,泰虎还睡得很香,游小弋帮他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的出了帐篷。还没走出帐篷,小白就噗地一声跳下床,缠在了她的小腿上,游小弋皱了皱眉头,对这个寸步不离的狗皮膏药很是无奈,只好把它拽起来放在肩上一起带着。
伸了伸懒腰,四处看了看,旁边一块空地上已经立起了一个巨大的帐篷,蓬顶由五彩的布缝制而成,到蓬檐再反折压实,垂下来的都绞成细条编成穗子垂落,随风而摇摆,飒是好看,直径大概在十多米,高也有三米左右,看起来就像个小型的体育馆,游小弋很好奇,这是昨晚搭建好的吗?
有些人在洗漱,有些人在生火做饭,游小弋一路走过去都一一打招呼,虽然还有些叫不出名字,但对这里的人基本混了个脸熟。
掀开门帘,看到帐篷中已经有了很多人,人们分成几组,正在排练,一眼就能看到泰拉,在任何时候她都是那么引人瞩目,她和族里一些女人似乎正在排练一个舞蹈动作,乐师在旁边打着拍子,还有海蒂,这个超级别扭美少女,正一脸正经的压腿扩胸,做热身运动,后面的舞台只是匆匆搭建,还看不出规模。大大小小的箱子柜子还堆在一旁,没来得及整理。
正想走过去仔细看看,小白忽然立起身体,开始往她怀里缩,似乎很是畏惧。
“你来啦?”与此同时,一个温和,沉厚的声音传来。
“族长。”游小弋反射性的转过头,一眼看到身后走来的枯瘦老人。
“呵呵,”族长点点头,走到和游小弋并排的位置,看着场中热闹的排练,人们看到族长来了,纷纷停下来给族长问安问好,族长一一笑着应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们忙你们的。”
游小弋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和族长错开一步站着,她在心里其实对这个老人是又敬又怕。
稍稍的看了一会,族长就步出了帐篷,“一起走走吧。”他对游小弋发出了邀请。游小弋犹豫了一下便紧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
她跟在族长身后默默地走着,老人没说话,她也不好说话。路过的族人也是在问安过后就远远避开了。只留下一老一少一前一后的走着,恍若散步。
“你好像很怕我?”老人淡淡的开口。
游小弋心里一惊,咬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轻声的说道:“倒也不是害怕,只是最开始看见你的时候,在您身上,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
老人微微一笑,满脸的皱纹像菊花绽开,一开口却是和刚才的话题完全无关的话:“我们一族真正的名称是赛尔洛维,成为流浪艺人只是四十年的事情。而这四十年,我们就从赛尔洛维人变成了人们口中的流浪艺人。”
游小弋昨天也听泰拉说起过,当时就听得莫名其妙,此时再次听到这像极了绕口令的话,更加一头雾水。
“赛尔洛维,被神所祝福的人,同时也是被神所遗弃的人,这不是什么秘密,所有的人都知道,”老人没有回头,仍旧慢慢的走着,“赛尔洛维人天生就有契约妖魔的能力。”
“难道说这里的每个族人都是异能者?”游小弋大吃一惊。
“呵呵呵呵……”看着她惊讶得双目圆睁的表情,族长不由笑了起来,解释道:“这里只有我,泰拉,泰虎是赛尔洛维人。”
游小弋看着老人头上灰白的发丝,看着那其中仅剩不多的点点漆黑,心里一震,“族长,赛尔洛维人是黑发黑眼吗?”
“呵呵,你肩上那只妖魔,名为‘云岚’,在四十年前,我们族里有人曾经有过一只。”老族长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又把话题转到了别处。
虽然族长没有说出来,但游小弋肯定族长似乎误会了自己也是赛尔洛维人。虽然这是个对自己有利的误会,可是她不想以欺骗来获得别人的好感和认同。
“族长,我……我不是赛……”她张口想辩解,却被族长伸手止住了。
“每一个族人都会和本命妖魔之间产生联系,但你不是,”老人微微叹息了一下,“真正的赛尔洛维人已经所剩无几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孩子。”
看着老族长渐走渐远的佝偻背影,游小弋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有点心酸,有点难过。就像老族长说的,赛尔洛维人天生有着契约妖魔的能力,那么,老族长也算是异能者吧?还有泰拉,泰虎,只是拥有这样的能力,对天生就和妖魔是天敌的人类而言,是多么悲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