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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浪子回头

杨开,男,十九岁,出生于皖南某小县城,从小父母外出打工,再也没见回来,杨开被叔叔收养。叔叔家里也不富裕,除了老婆,还有两个孩子,全靠叔叔在县城里给建筑队干活挣的那点钱养家,所以虽然收养了杨开,也不过是给他一天三顿饭吃,其他的实在也顾不上什么了。杨开的婶婶一直抱怨家里平白多一口人,可毕竟是自己老公的亲侄儿,杨开也没有别的去处,想说把他送去福利院,叔叔却立刻跟她吹胡子瞪眼睛,只好认了。

杨开八岁的时候,叔叔在县城里干活,被一根从脚手架上掉下来的钢筋砸穿了小腿,认定了工伤,不过抚恤了几万块钱却再也没有能力干体力活,那建筑工程的老板还算厚道,知道叶家生活艰难,安排了杨开的婶婶在工地旁弄个卖快餐的小车每天给工人卖些吃食,这才让一家人又有了一点经济来源。

虽然如此,叔叔在家里的话语权却立刻随着工作一起失去了,他如今只是个要靠老婆来养家的跛子,所以在婶婶再次提出送杨开去福利院的时候,叔叔虽然犹豫,默默流泪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当时杨开刚刚进了小学二年级,却像个七尺的汉子一般站到婶婶跟前说:“婶婶,你放心吧。以后我不用你一分钱,学校我也不上了,只要你给我个睡觉的地方,我是死是活不用你操心。”

杨开的婶婶愣了半晌,以为这孩子跟她说气话,冷笑一声说好,冲进平房去,把杨开睡觉的小铺盖往房檐下面一扔:“这块地就给你,你爱咋睡咋睡。”

杨开也没再多说话,转身出了家门,从那以后混迹街头,再没去上学,只有时候晚上无声无息推门回家来睡觉。刚开始叔叔还为家里的这么对待侄子有些不好意思,偶尔偷偷拿点自己的钱塞给杨开,或者半夜三更拖着一条伤腿把屋檐下冻得瑟瑟发抖的杨开抱进房间,放在自己床上盖上被子。

直到后来杨开十岁有一天,警察带着两个失主上门,叔叔这才知道杨开小小年纪,已经是县城里有名的小混混了,跟着一帮十几岁的少年们偷偷抢抢。在派出所里居然已经挂上好了。叔叔长叹一声,知道这孩子再没救了,杨开的婶婶拿着笤帚将他打出门去的时候,叔叔默默流着眼泪把门关上,从那时起,杨开也再没回过那个家。

接下来的三年,杨开过上了天为席,地为床的流浪生活,在派出所里睡觉的时间不比其他像样房子里睡觉的时间少,那县城虽小,却是在黄山脚下,有不少外地游客,杨开跟着一帮坏孩子有时候偷,有时候抢,没钱了就跟着别人混到不知道什么人家里睡觉,实在没地方过夜了,找个小网吧或者电影院躺一宿,三天两头学着电影里面古惑仔的样子跟人打架。到杨开十三岁的时候,在县城里已然打出一点小名气,成了街头人人见而远之的小霸王。

也就是在十三岁,杨开在一次伤人后被送进了少管所,足足关了半年。后来出来的时候,杨开看见叔叔领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等着他,后来杨开才知道这老太太姓程,是县城福利院的院长。从此以后,杨开就成了福利院里的孩子,刚进去免不了不适应,很是闹腾了几个月,后来老太太一如既往的慈爱温柔终于打动了杨开,虽然他性格叛逆,但骨子里终究是可渴望别人关爱的孩子,程院长的关怀很快便在一颗贫瘠破碎的孩子心田重新发出希望的芽来,杨开只当自己又有了一个家,从此洗心革面,好好学习,决不让程院长失望。他自己其实极聪明,在社会上混了两年,虽然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很有些成熟的样子,一旦下了决心,不过两年时间竟然把高中以前的课程全部自学了起来。程院长喜不自胜,谁想到这个曾经凶恶蛮横,流浪街头的孩子在读书上竟然有这般天分?从此更加用心照顾他,不亚自己亲生儿子一般,甚至托关系找人,把杨开送进全县最好的重点高中。杨开自小吃苦,更比别人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别人上课一天不过六节四个钟头,他却闻鸡便起,漏夜才睡,别人做一题,他自己还另外再多做两题,别人下课休息玩耍,他却依然伏案苦读,只想着将来出人头地,好好报答程院长。

到了今年高考,杨开破天荒的居然考出了全县前十名的好成绩,一举轰动了全县,一个街头浪子回头是岸的故事迅速在家长老师同学们口中传开。杨开捧着录取通知书虽然得意,却为通知书上的近八千的学费金额头疼了起来。可就在上个月的某个夜里,一个跛着一条腿的身影却突然在程院长陪伴下从房门外走进来,杨开看看几年没见的叔叔,心里百感交集,叔叔也没多说话,只是和从前抱他进房睡觉一样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掏出八千块钱塞到杨开的手里,然后红了眼睛,说了句:“叔叔没照顾好你,以后你好好上学,找个好工作,自己照顾自己。”

杨开没有推辞,也没有多问叔叔这钱是怎么不容易拿出来的。他只是这辈子第一次拥抱了一个人,也第一次被一个人拥抱在怀里,他说不清楚那种感情,亲情?感激?埋怨?想念?他只觉得自己怎么有那么多泪水,一直从叔叔的肩头湿到了衣袖。

两天以前,杨开离开了福利院,也离开了县城,大客车启动那一刹,他终于这么多年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拼命地向着渐渐远去的叔叔和程院长挥手。

以上就是杨开到今天之前的人生,听起来很简单,似乎又很有些坎坷,杨开顺着大路骑着车走下去,忽然就想起那些往事,好像天空中飘过的朵朵白云,无由的来,无由的去。

不过今天很不错,杨开有些开心的想,到大学报到的第一天远比自己想象的精彩得多。

刚才踢那两脚让杨开感觉很爽,要说起来,自己还真是很久没下这么黑的脚了,一方面自从几年以前福利院的程院长收养了他杨开后他知恩图报好好学习,没再继续在街头混了,另一方面在小县城里人口有限,他杨开虽然后来也在街头上遇过几次混混寻衅打架,倒也没敢打的太凶,人人都知道他的住处,下手太重伤了人进公安局少管所倒没什么,连累了别人去找福利院程院长麻烦就不好了。

不过今天不一样,天云市一千多万人口,谅那两个壮汉也找不到他一个新来乍到,什么关系都没有的穷学生,所以杨开当时下脚没留什么情,以他的体格,跟对方单打独斗可能还有的一拼,不过肯定也得带伤,面对两个人,只有突袭要害,一击制敌,其实他杨开也是有点没办法,自己身上就剩了那几百块钱,万一打工不顺利还得熬日子,哪里经得起这些王八蛋敲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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