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犀再一次醒来面对的还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大床,她不禁暗自呻吟:不会是又回到武则天身上了吧,我对女皇真的没兴趣啊。不过不待她有更多的抱怨,突然地头痛让她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一堆杂乱东西像是硬塞进了她的大脑,她忍不住又晕了过去。
又一次醒来,陆灵犀发现头脑中硬塞进来的是这个身体的记忆,内容虽然杂乱,但并不多,因为这个身体目前只有六岁而已,而且没有出过府,整理了一下记忆,陆灵犀只得出几个结论,第一,这个时代并不存在在自己熟知的历史中,她所在的地方属于宁国,在这个小女孩的记忆中,宁国是大陆西部比较大的一个国家,西边临海,北边是赤炎国,南部是十几个公国,东边是群山,再往东记忆中并没有记载。第二,她目前的身体出身富贵,衣食无忧。宁国四大家族东陵云家、博间苏家、庐州范家以及墨阳君家,自己这个身体正是东陵云家的七小姐,这是族内嫡系的排位,旁支的人是没有资格排入的,云家称几小姐几少爷的全部都是三代以内是长房嫡支的人,这个身体名为云紫衣,父亲是云家三少爷云崇澜,母亲是博间苏家出身,云紫衣是她们的独生女儿,但是,她的母亲在生完她不久就去世了,父亲从此进入军营,不再回家,所以,小紫衣其实对父母并没有印象。紫衣的外公是苏家的族长,外公外婆担心紫衣在家没有人照顾所以从小就将紫衣接到苏家,得,这不是翻版的林黛玉进贾府么。第三,这个云紫衣从小不爱说话,为人比较冷淡,除了外公外婆,与其他的平辈兄弟姐妹们也少有相熟的。每日只是在府内的学堂与自己所居住的院子走动。苏家子弟皆是五岁启蒙,于是,紫衣去年开始已经随着同岁的苏家子弟们开始进学堂,苏家的学风比较宽松,可以自己选择喜欢的科目学习,紫衣平时早上学习诗书练习书法,下午则是弹琴。陆灵犀暗自松了口气,幸好紫衣不喜欢女红,书法自己也还喜欢,看书更是没有问题,至于弹琴,上辈子就从来没学过这么高级的乐器,不过弹琴的兴趣现在培养也来得及,唯独女红,自己实在是没有一丝兴趣,幸好紫衣也是如此。还有,这个世界的文字和陆灵犀自己熟悉的一样,基本上流通的都是白话文,甚至诗歌都有些白话文的萌芽。紫衣毕竟只有六岁,所以其他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就这些还是陆灵犀自己想象推理出来的。
陆灵犀叹了口气,自杀也已经不能了,那么自己就这样随便生活着吧,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也不在乎多这一种不如意了,再说,那两个神仙只是说了不能自杀,这个世界上这么多意外,能不能活那么久还不一定呢,那么,从今天起我就是云紫衣了,无论愿意与否。
紫衣刚起身拉开床帘,外面就有细心的丫鬟递上了梳洗的水,一个二十多岁妇人打扮的女子在她梳洗完之后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发,一边梳头一边温和地问道:“姑娘怎么起的这样早,今天是休息日,可以多睡一会儿的。”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紫衣感觉不知如何开口,于是就只是笑笑。这个妇人是紫衣的乳母——珍妈妈,是从云府跟着紫衣一起来的,所以衣着礼仪都是按照云家的规矩,和其他丫鬟很容易区分开,紫衣和珍妈妈感情很好,现在紫衣的衣食住行全都是珍妈妈一手安排的,因此苏府对待珍妈妈也十分不同,普通的管事见到珍妈妈也是需要行礼的,不过珍妈妈一直十分守礼,不曾逾矩半分。
梳完头发紫衣看着镜中的小女孩,她脸上没有同龄人的天真烂漫,有的只是沉静,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悲伤,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她高兴,像是旁观者一般,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珍妈妈……”紫衣转身看向珍妈妈,迟疑了片刻,说道:“我们该去外公外婆那边了。”珍妈妈接触了紫衣的眼神,突然觉得这句话并不是紫衣原本要和自己说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迟疑之后换成了这句,而且这个眼神中带着一丝冷漠和疏离,珍妈妈内心有些不安,总觉得今天的紫衣有些不同了,只是小小年纪的紫衣一直都是有些冷淡的,她也说不出来紫衣有什么不同,她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息,真是可怜的孩子,从小就离开父母没有父母的庇护,失去了这个年龄应有的活泼和天真。
一路走过去紫衣心里还是有些暗暗吃惊的,虽然记忆中有苏家花园的印象,不过这样直观的看感觉更加震撼和真实,当真是五步一廊,十步一阁,花草树木裁剪得一丝不苟,花园中间是一个小型的人工湖,名为映月,湖水清澈,内中各色鱼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湖中间是一个亭子,并没有命名,只是苏家人习惯给它称为楚亭,因为亭子两边柱子上有已故的大书法家楚河题的字,各种名贵花草只是当成普通的摆设在亭中摆着。
到外公外婆所居住的竹园的时候,迎面遇到了外婆身边的大丫鬟文如,文如给紫衣行礼然后把紫衣带到了偏厅,笑着说道:“紫衣小姐今天怎么来的这样早,今天不是休息日吗?”
紫衣轻轻点点头回答说:“早上醒来的早,就早早过来了,可是打扰外公外婆休息了?”
文如边倒茶边说道:“太太已经洗漱完毕,一会儿就会出来了,老爷早就已经在书房了,太太知道今天姑娘休息,还特意让厨房晚些送早饭呢,没想到姑娘来的这么早。”
这时几个小丫鬟捧着点心过来,文如将这些点心摆在紫衣面前,捂着嘴笑了笑说道:“这是三爷从京城带回来的点心师傅新做的,姑娘快尝尝,喜欢哪一样奴婢一会儿让厨房给送去,珍妈妈也一起尝尝,你的点心一向做得好,看这些可还合胃口?”三爷是紫衣的舅舅,并不是亲舅舅,他的父亲是紫衣外公的弟弟,去世得早,所以他自小就是在长房长大,三爷在京城工部任职,总是喜欢带回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有时候带一些厨师大夫之类的人。
“文如姐姐你偏心,什么好东西,快给我也尝尝。”门外传来了一个稚气十足的男童声音,紫衣笑了笑,知道是三舅舅的儿子景安,他和紫衣同岁,平日里最喜欢粘着紫衣,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先拿到紫衣那里炫耀一番然后给紫衣留下一半。
景安不等丫鬟们掀门帘自己抬脚就进来了,看了看桌上摆的点心然后嘟着嘴说道:“是父亲大人带回来的点心师傅做的吗?文如姐姐好偏心,我都还没吃过呢,哼,这些东西应该我给紫衣尝的。”景安心里暗暗恼火,知道父亲带回来了个新的点心师傅,他满心欢喜地早早起床准备给紫衣一个惊喜,谁知道紫衣竟然比自己来的还早。
紫衣看着暗暗生气的景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笑着说:“别生气嘛,我还没有尝到呢,你先来尝尝然后给我推荐吧。”说完又是一阵笑。
正在这时太太出来了,问文如大家在笑什么,文如在太太耳边轻轻地说了说,太太也忍不住笑了,她拍了拍景安的脑袋说道:“你这猴儿,要是没有新鲜点心可不见你来得这么早。”
一旁的紫衣忙给太太行了个礼,瞥了一眼景安,然后故意说道:“外婆,景安这次还没吃到嘴里呢。”偏厅里的人听到又是一阵笑,景安的脸通红通红的,手拽着紫衣的衣服不停地使眼色,紫衣心里一乐,不知怎么得,就是很想逗逗这个小孩。紫衣的外婆其实还不满50岁,加上保养得得体,看起来也就不到四十岁的模样,体态微丰,举止优雅而稳重,一颦一笑让最严谨的礼仪师也挑不出错来,一见之下,她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气质,而相貌反倒不怎么让人注意。紫衣心里不住的感叹,真是年轻美貌的外婆啊,她们站在一起分明像是母女,哪里像是祖孙呢。
众人品评了一番点心,各自挑选了喜欢的口味让厨房多做一些,景安还在太太面前耍了半天的宝,终于,太太身边的另一个大丫鬟文英进偏厅通报厨房早饭已备好,问太太是否现在在大厅摆饭。太太让文如去书房请老爷过来,正准备起身带着这些人去大厅的时候,院外传来了一声“母亲!”。
紫衣很惊讶,从偏厅可以看到院中并没有人,所以声音应该是从院外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但却偏偏听起来像是在耳边响起来的一般,而且这个声音听起来也很陌生,紫衣从记忆中搜寻半天也想不出来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