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和少爷呢?”云崇澜下马,一边将手上的缰绳递给管家一边问道。
“少爷正在睡午觉,夫人,夫人……”管家急的满头大汗,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夫人病了的事实。
云崇澜看着管家支支吾吾的样子就感觉有些不对,他停下脚步看着管家继续问:“夫人怎么了?”
“这个……夫人病了。”
云崇澜听到这句话脸色立马变了,也顾不得问秦氏的病情,立马向内院奔去,就在到内院的这么个短短的路程他的衣服就湿透了,不是因为累,也不是因为着急,而是他心里有着一份恐惧,管家支支吾吾的样子让他联想到当年他的结发妻子苏青娅去世前的情形。
云崇澜急步走进卧室,秦氏正在喝药。看到突然进来的云崇澜秦氏以及服侍她的端喜都愣住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当”
盛药的碗掉到地上摔碎了,这是秦氏才反应过来,急忙准备起身并且问道:“大人,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不用起来,你快躺好。”云崇澜匆匆上前将秦氏按住,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接下来握住了秦氏的手。
“奴婢去再熬一份药。”见到此景象的端喜立马低头禀告随后也不等回复直接退了出去。
秦氏有些害羞,但因为生病,脸上还是一片苍白,云崇澜从来没有主动握过自己的手,如果是以往,秦氏的脸早就通红了,但现在的她无力抽回被云崇澜握着的手,甚至连坐着都体力不支有些气喘。
“大人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你怎么样了?”
两人同时问道,随即又都沉默了,不知道谁该先回答,最后还是云崇澜先说:“军队换防,我最近都会在潞州城,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偶感风寒而已。”秦氏低着头说道。
“偶感风寒?偶感风寒都能病成这个样子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崇澜的声音高了起来,随即他感觉对着秦氏这样高声不合适于是就咳了两声又说了一句:“怎么没让人给我送个信。”
“大人公务繁忙,这点小病怎么能劳烦大人呢。”秦氏低声说道,声音像蚊子一样,要不是云崇澜一直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可能就错过这句话了。
云崇澜一手揽过秦氏,将她抱在了怀里,秦氏有些措手不及,她刚想推开,耳边就传来了云崇澜低沉的声音:“以后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不能一个人撑着,明白么?”
秦氏眼圈红了起来,轻声说了个“嗯”。
“不能离开我,不能留下我一个人,明白么?”云崇澜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哽咽。
“大人,你……”
云崇澜紧紧抱住秦氏,久久都没有松开。过了片刻他放开了秦氏,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秦氏看到云崇澜的眼圈发红,她很少见到这样的云崇澜,心里一阵感动,只是她的身体很虚弱,刚才坐着的时间有些久,现在已经有些头昏眼花了,她张张口准备说些什么,但是意识突然模糊了,耳边传来了云崇澜的惊呼声,但她却睁不开眼睛。
“嫣然,嫣然……”
云崇澜扶着倒下的秦氏轻声呼喊着,但秦氏眼睛紧闭脸色苍白,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听到动静的端喜快步走进来,看到这情形立马又跑出去请大夫。
不过片刻大夫就来了,最近因为秦氏的病,院里常住着一位大夫,这个时刻他很快就赶来了。
诊完脉之后,大夫摇了摇头,让丫鬟拿笔和纸,他随手写了一个药方,让一旁的丫鬟去煎药。这时云崇澜才有机会和他说话:“内子的病怎么样?”
“有些受寒,她的身体禁不住寒冷,再加上忧思过度,自然就病倒了。”大夫捋着胡子说道。
“禁不住寒冷?怎么会呢?她身体一向不是很好么?”
大夫看了云崇澜一眼缓缓说道:“她生产的时候有些难产,当时就有些受凉,留下了一些后遗症,她自己应该清楚的,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么?”
云崇澜一时无语,秦氏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些事情。秦氏生产的时候云崇澜在军营,接到消息回到潞州城的时候已经是四天以后了,秦氏对当时的情况只口不提,现在云崇澜暗暗懊悔,秦氏不讲难道自己就不能多观察观察问问其他人,自己真的是太粗心了。之后秦氏刚出月子云崇澜就回到了军营,这几个月时间忙于战事竟然连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
“这能否治疗?”云崇澜压下所有的情绪继续问大夫。
“唉,恐怕很难,现在也只能调理。”
“那这要注意什么?”
“主要是不能受凉,不能受累,最好不要食用凉性的食物。”说到这里大夫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而且,她今后不容易受孕。”
“有劳先生了。”
“不敢,不敢。那老朽就先告辞了。”
“先生慢走。”
送走了大夫的云崇澜有些颓然地做到了床前,看着床上脸色苍白不断出着冷汗的秦氏他的心一阵疼痛,床上秦氏的脸和一个女子的脸逐渐重合起来,云崇澜无法分辨这个时候自己心疼的是什么,那个女子是他一生都不愿意提起的痛,那个女子是他的结发妻子,虽然已经逝去了十年,但他依然无法坦然面对,所以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心疼秦氏还是在心疼那个女子。
秦氏醒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云崇澜这样的眼神,她第一次看到云崇澜流露出这样的眼神,第一次看到云崇澜流露出这样的情绪,聪慧的她明白这样的眼神不是在看自己,而是透过自己在看一个人。虽然从一开始她就不奢望能够在云崇澜的心中有这样的地位,但是真相这么赤裸裸摆在面前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一刻秦氏心里的想法只有为什么不让她继续昏迷,为什么要让她看到他这样的情绪。
“你醒来了?”云崇澜的声音是一贯的温和。
秦氏知道云崇澜已经恢复了一向面对自己的样子,温和而客气。她把眼睛闭了一会儿,再睁开的时候也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她轻轻的说:“没事,让你担心了。”
“你……好好的休息吧,其他的事不要考虑那么多,溪昊那边有端书和奶娘在,不会有问题的,你不用担心。”
秦氏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又是这样温和却疏离的态度,秦氏本以为云崇澜一直都是这样的性格,对谁都是一样的,但是直到那一次他们一起回云家遇到云紫衣后他的表现才让秦氏确定云崇澜并不是对谁都带着这样疏远的距离,但她同时也确定了自己无法深入云崇澜的内心。
只知道他的结发妻子已经去世,留下了一个小女孩儿,只知道他从没有联系过那个女孩儿,只当他是因为不在意,秦氏明白这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那不是因为他不在意,而是因为他太在意了,所以不敢也不愿触摸到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秦氏本以为凭着她的爱凭着她的关心总有一天能够感动他,但是有些事情却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注定了,秦氏明白他可以对自己很好很温柔,但是却不会爱上自己。
眼泪从秦氏闭着的眼睛中流出,她却没有意识到。也许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希望给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而当一切都赤裸裸的揭示在面前的时候,她又怎么能够淡然接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