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孟良对附近的地理位置果然很熟悉,权相哲和紫衣两人跟着他走过了几个村子,不过村子中已经空无一人了,没有死亡的人都早早的离开了故乡。
空气中散发着腐烂以及焚烧的味道,三人表情愈发的沉重,疫情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
席孟良在得知两人是神医乔路的亲传子弟后对两人愈发的尊重,本来看着两人年轻只当是抱着最后一点点希望随着他们进来,不过得知他们的身份后他的信心充足起来。
再往疫区前进他们遇到了人群聚居的村落,其实这个村子剩下的人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其中还有不少已经感染现在只能等死的。
紫衣先用灵力探查,然后权相哲施针治疗,他们配合默契,倒是控制了一些人的疾病,不过另一些人感染时间太久,已经无法治愈了。每天都有人死去,紫衣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死亡,心情难以控制,只能不断地消耗灵力尽可能增加活着的人的生机,几次她都因为灵力消耗过度昏倒。
这种疾病的症状是剧烈的发烧和冷颤,患者感到头痛欲裂,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剧烈的疼痛蔓延到后背和四肢,腋窝和腹股沟出现红色的肿块,一旦触碰就会非常疼痛。皮下会出现大量的出血点,最后形成黑色的血淤。患者神志恍惚,不停地呻吟,烦躁不安地翻来滚去,反复抓扯床单。他们的狂躁不安只有在陷入休克时才会稍稍得到缓解,而只有死亡才会最终停止这一切。
疫情十分严峻,虽然在权相哲和紫衣的治疗下已经有近半感染的人逐渐痊愈,不过权相哲的眉头依旧紧紧皱着,这一个村子就这样严重,其他地方一定也是不差多少,每个村子这样的治疗需要持续至少五天,这五天中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丧生,但愿王总管提前送来的药物能够抑制疫情的发展,给他们赶出充足的时间。
紫衣的灵力对瘟疫的治疗十分有效,但她的灵力毕竟有限,所以只能任由时间匆匆流逝。进入疫区后紫衣想起师父的提醒,权相哲对瘟疫并不能完全免疫,于是她每日坚持探查权相哲,幸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在几天的紧急治疗后,这个村子的疫情终于完全控制了下来,虽然村民们热情相留,但是权相哲三人不敢多留,还是急匆匆的赶往下一个村子。
经过几天的灵力消耗,紫衣发现自己的灵力竟然上升了不少,看来自行修炼再用功也无法与实践相媲美,看来以后得多出来行走行走,闭门造车肯定是行不通的。
之后师兄妹两人的配合愈发默契,他们的技术也日臻成熟,所以效率也提高了不少,饶是如此,他们也花了半个多月才深入到疫情最严重的地区。席孟良的老家就在这里,所以一进入这个地区,他就心神不宁而且神色也逐渐恍惚起来。
这个镇名为安乐,作为交通枢纽,平日这里也是非常的繁华,但现在举目望去一片荒凉,镇里人人家门紧闭,街上很少有人行走,客栈之类的也都关门了,这里就是席孟良的家乡。
席孟良站在小镇外面看着安乐镇三个字浑身颤抖,却无法前进,紫衣明白他这种“近乡情更怯”的心情,看这个镇的情况,席孟良家人幸存的可能性很小,他如果没有亲眼看到还可以欺骗自己,还可以怀着侥幸的心理。但现在,一旦进入小镇,进入他的老宅,一切就都赤裸裸的摆在他面前了。
权相哲和紫衣都十分体谅席孟良的心情,谁也没有催促,最后还是席孟良紧紧攥着手,咬着牙说了句:“我们进去吧。”
镇上两边商店的招牌还没有落灰,仿佛昨天还在营业一般,酒肆门口迎风招展的旗帜甚至还是崭新的,菜市场空无一人,地上还散落着已经腐烂的蔬菜。
终于走到了席孟良的老宅,从镇门口到这里的距离好像十分的遥远,三人都觉得无比的漫长,但即使如此漫长的路也有到终点的时候,院门口扯着白绫,席孟良看到门口的白色身体一个踉跄差点就倒下,许久,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院内没有任何反应,他举着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敲了敲,就在他已经绝望,准备把门撞开的时候门开了,门后露出了一张稚嫩的脸庞。
“十三妹!”
“四哥!”那个稚嫩的幼小女童看清来人,哇的一声哭着扑向席孟良。
两人抱着哭了半天,席孟良才问:“十三妹,祖父母,大伯三叔四叔,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他们呢?”
“呜呜呜呜,祖父母都不在了,母亲不在了,大伯现在也躺在床上,二哥七哥九姐十姐都不在了,囡囡好怕,呜呜呜……”
“十三妹,乖,不哭啊,我带了很厉害的大夫回来,快让我们去看看大伯。”
那个叫囡囡的女孩儿懂事的点点头,领着三人进了院子。
当权相哲和紫衣见到席孟良大伯的时候,他已经全身溃烂,眼看就要离开人世了,权相哲和紫衣看到这样的情况都摇了摇头,他们也是回天乏术,只能在他身上和周围撒上药粉,防止病毒的传播。
席孟良的大伯看到席孟良,眼睛突然迸出一丝光芒,他口不能言,只能啊啊的喊,席孟良的眼睛立马就红了,他知道大伯是担心家里人担心生活了一辈子的长乐镇的安危,于是他走到床前说道:“大伯,您放心,这两位是药王谷的神医,镇上其他人都有救了。”
席孟良的大伯听到这句话嘴角僵硬地笑着,然后就不动了,紫衣知道他已经死了,席孟良流着泪让囡囡把家里其他人都叫到这里。
紫衣一一探查他们,除了一个5岁的男孩儿以外其他人感染的都不是太严重,经过权相哲的施针,这些人都好了一些,再多治疗几次就会痊愈,而病的比较重的那个小男孩儿则是紫衣亲自用灵力帮他治疗,即使是这样,男孩儿还是奄奄一息,虽然这并不是紫衣第一个治疗的幼童,但这个幼童坚强的一面还是让紫衣深深叹息。
“小姐姐,如果我活下来我也去学医,然后就可以救其他人了。”
“小姐姐,我怕是不行了,我的哥哥,你帮我给他治疗吧,不用管我了。”
在治疗过程中,耳边听着小男孩儿的低语,紫衣心情一阵动荡,她难过得不能自已,作为一个生命,他那么想活下去,即使面对这样的困境依然想象着自己以后学医救助他人的事,而自己呢,一次次的想着怎么死亡,这是不是对生命的亵渎,对这样努力想生存的人的亵渎?
最终,耗尽生命力的小男孩儿还是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紫衣神情麻木的站在他身边,手上依旧不停地输出灵力,似乎没有注意到小男孩儿的尸体已经冰冷。
“紫衣,他已经走了。”权相哲握着紫衣的胳膊打断了她的灵力。
“不!”紫衣挣扎着不肯停下来。
“好了,紫衣,你太累了。”权相哲抱住紫衣,紫衣逐渐不再挣扎,但是眼泪却像是决堤了一样怎么也止不住。
“他才五岁,他才五岁啊。”紫衣痛哭不已。
权相哲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失控的紫衣,在他接触紫衣的这几年中,紫衣一直都是风轻云淡,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样子,虽然时常和乔路斗嘴,但也都是表面上的玩笑,多半是刻意维持的,权相哲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紫衣更多关注的,没有什么值得紫衣难过忧伤的,也没有什么值得紫衣高兴雀跃的,所以现在痛哭失声的紫衣让权相哲觉得陌生,但是他又觉得这样的紫衣更真实一些,更能够让人触摸到,而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之外。
最后权相哲用针轻轻扎了紫衣两下,紫衣随即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