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季第一场雪开始融化的时候,云家老爷子合上了眼睛,床边站满了子孙以及其他各房的子侄晚辈们。
守夜的时候,紫衣和大哥云溪亭一组,另外还有云崇澜夫妇。紫衣看着大堂中的烛火一瞬间有些恍惚,祖父就这样走了,明明前一刻还能感觉到他的慈爱,后一刻他就冷冰冰的再也无法对别人有任何回应。这是紫衣第一次亲身经历失去亲人,没想到内心是这么的苦涩,自己仅仅是和祖父相处月余就已经如此苦涩,自己前一世死后父母不知该如何的绝望无助,紫衣第一次对自己自杀的行为产生了质疑。
紫衣呆呆的看着烛火,没注意到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流了出来,有一只手轻轻地帮她擦去了眼泪,这时紫衣才突然惊醒,她一看才发现父亲云崇澜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看天上的星辰,其中就有一颗是祖父,祖父会在天上关注着你的,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有你的思念的地方,祖父都与你同在。”
听着云崇澜有些笨拙的解释,紫衣心想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而且这哄小孩的手段也太拙劣了一点吧,不过心里还是暖暖的,对云崇澜抱着自己的动作竟然没有什么反感,云崇澜也发现了,于是更加的小心翼翼,不想打断这样来之不易的温馨时刻。
紫衣叹气,这个父亲啊。这些天几乎每次云崇澜遇到紫衣都会碰一鼻子灰,紫衣对其他人虽然可以称得上是平淡,但到云崇澜这里就变成了标标准准的冷淡,礼节上让人挑不出一点错,但绝对不讲多余的话,被问到话回答一般也都不超过三个字,每次云崇澜都是受不了这种压力落荒而逃。
而云崇澜在其他人面前的那种坦荡那种落落大方那种宠辱不惊到紫衣面前统统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狼狈和尴尬。
现在整个云府都知道三少爷畏女如虎,为了避免三少爷尴尬,有三少爷和紫衣的地方除了珍妈妈以外其他公子小姐仆人侍从们全都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离开,即使不得不从他们附近经过也都个个屏气敛声目不斜视的快步走过。
紫衣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见到云崇澜就自动变成那副冷漠的模样,也许是想到这几年他都从来没有看过紫衣甚至从来没有和紫衣有半点联系吧,紫衣心里暗暗想这肯定是原来的身体怨念太重,和自己无关。
紫衣扭头看到了秦氏有些落寞的表情,这些天看云崇澜和秦氏的相处,紫衣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父亲对秦氏只能说得上是客气,虽然对她很温和,两人也可以称得上是相敬如宾,但是总是保持着疏离的距离。
不知怎么的,紫衣被秦氏的落寞表情刺痛了,她苦笑了一下,也许是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吧,不被人爱,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吧,秦氏也是个可怜之人,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人,不知道付出过真心到最后是会感化父亲还是会逐渐麻木。父亲看来倒是个痴心之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人生总不能停留在过去吧,他也是那般通透之人,怎么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不过自己也是五十步笑百步,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
“大哥,你和大伯父最近在忙些什么,每次看到你们都是双眼通红。”
云溪亭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紫衣会和自已说话,“也没有什么,都是族中一些琐事。”
“父亲,你不帮着大伯父么?”
“咳咳,我久不在族中,族中事务并不熟悉。”云崇澜有些尴尬,他知道大哥最近忙的什么事,却也帮不上什么忙,最近除了父亲的葬礼之事忙得就是紫衣遇刺之事,葬礼之事早有定制,族中也早有准备,应对起来并不困难,只是紫衣遇刺之事却有些麻烦,想到这里云崇澜皱了皱眉头,江湖上的杀手组织竟然参与到袭击世家子弟的行动中,看来这次需要一次大清洗了。
“听大伯说大哥以前去过苏家?”
“是啊,那时候你还在襁褓之中,并不记得呢。说起来我那时候还抱过你呢,当时你那么小一点,抱起来似乎一点重量都没有,见我和父亲也不认生,父亲抱你的时候你还揪着他的胡子不放手。”说到这里云溪亭笑了笑。
紫衣与云溪亭又聊了几句目光便转向了秦氏。
“母亲,你身上有淡淡的药香味,平时对医术也很精通么?”
“恩……呃……这个”秦氏没想到紫衣会主动和自己说话,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我的命还是你母亲救的呢,你想在去药王谷之前先学习一些医术么?”云崇澜看秦氏有些慌乱,就接上了紫衣的话。
“不,才不要,那个老头子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折磨我呢,我可不要提前进入这种生活”紫衣恨恨地说道。
“扑哧”身后的珍妈妈忍不住笑了,“那是你师父,你要尊重他。”
紫衣撇了撇嘴,一副不知可否的样子。
“乔路先生不止是医术,他的轻身功夫也是一流的。”说完这句珍妈妈看紫衣好像产生了一丝兴趣。
“你是天生的治愈灵力属性,学的那些和我的不一样的。”秦氏喃喃的说道,声音很低,要不是紫衣一直关注着她可能都听不到。
紫衣换上了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问道:“是么,有什么不同?”
“这,我也不清楚,天生治愈灵力的人很少的。”秦氏看到紫衣注视着她急忙低下了头。
“等你到了药王谷,你师父肯定会告诉你的。”云崇澜看到紫衣愿意和秦氏说话心里十分高兴。
“听说治愈属性的灵力治病疗伤并不需要用药,具体是怎样的这就不清楚了,这种属性的人很少,而且这是医界的秘密,外人是不知道的。”云溪亭说了句。
“难怪那老头子非要收我当徒弟,早知道还可以多敲诈一番。”
看着紫衣一副很遗憾的表情大堂众人都忍不住抚着额头呻吟几句,云崇澜忍不住说道:“那是你师父……”
珍妈妈心想要是乔路先生知道如此被徒弟算计,估计又要暴跳如雷了,以他老人家的地位,从来都是他敲诈别人,其他人可是即使在心里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敬,看看他收的这个徒弟吧,唉,神医的一世英名啊真是令人担忧。
过了几天苏家的人到了,因为一直关注着云家,所以苏家得到的消息比较早,来人是紫衣的三舅舅,他看到紫衣拉着一个女子的手一起出来愣了愣,他已经知道云崇澜娶了继室,还有些担心紫衣的处境,没想到紫衣和新的三夫人相处的倒还不错。
苏青林先对云崇山行了个平辈礼,说道:“我家老爷派我来祭拜世伯,还请世兄带路。”按理各家族族长轻易是不能离开故居的,因此苏家即使与云家亲厚也只能派晚辈前来。
祭拜完云家老爷子苏青林才到大厅中与紫衣叙旧,虽然亲眼看到紫衣与继母相处的不错,苏青林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紫衣,近段时间生活的可还习惯?这次我已将你惯用的物品都带来了。老爷和太太也都很担心你。”
“一切都好,三舅舅,外公外婆身体如何?”
“他们很好。”
这时云溪亭过来请苏青林入宴,云崇澜和他一起走了。
这几天紫衣刻意和秦氏亲近,秦氏已经不像初时那般拘谨,紫衣发现秦氏其实是很腼腆的一个人,也很细心,她去了一趟紫衣现居的院子回去以后就把云崇澜和他居住的芙蓉院中很多东西送了过来。和紫衣相熟了之后还送了她很多自己亲手做的荷包、手帕等。紫衣自己不擅长女红,看了这些做工精致的荷包手帕赞叹不已。
东陵城近日突增了很多人,众位来拜祭云老爷子的贵客留在了云府,不过随从人员都在东凌城中的各个客栈,一时间东陵城客栈爆满,后到的没有地方落脚,甚至在城外搭起了帐篷。
府外是这么个情况,府内也是人满为患,虽然不时有拜祭过告辞的客人,但剩下的还是很多,于是云府这几天差点出现客人比仆人多的情况,幸亏云崇山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从各个庄上调来了不少丫鬟仆人。云府的众位仆人这几天整日在什么公什么侯什么伯什么大人之间辗转,渐渐地也就都麻木了,平日深居简出难得一见的大佬们齐聚一堂,见得多了再有什么大来头的客人到来他们也都见怪不怪了。如果这时候云府发生个什么恐怖袭击,估计宁国一半的高官贵族位置都会空出来。
相比外院的热闹,内院倒是十分的安静,二小姐和五小姐还带着秦氏和紫衣在内院熟悉了一番。不过随着外院客人的增加,大夫人事情逐渐忙不过来,于是内院的事情就逐渐由二夫人和秦氏管理,二夫人风格雷厉风行再加上秦氏细致耐心,内院的诸多事务两人处理的倒是得心应手。
这天二夫人和秦氏正在商议事情,紫衣因为年幼,所以跟在秦氏身边,小丫鬟莲枝匆忙跑进来说道:“二夫人、三夫人,内院总管让奴婢来通知二位夫人及七小姐到外院,圣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