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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师恩

一片菜园,足足浇了半个月。这个半个月来,轮流打水的记名弟子,几乎都知道了陈炎受罚的事情,一个个看到他时都露出高高在上的表情,语言恶毒的讽刺。

“看呐,那就是陈炎啊,刚入门就搭上了王师伯的关门弟子,气得萧师叔罚他浇菜园。”

“嘘,小心唐仙儿听见,嘿嘿,我看萧师叔都想逐他出门了,可惜怕得罪王师伯。”

“人家也不在乎啊,逐出门就逐出门,扒上了唐仙儿的大腿还怕什么,唐仙儿可是内门弟子,大不了等百多年唐仙儿当长老了收回来。”

“说不定是掌门哦,不过他也差不多老死了。”

诸多言语,一一落进耳中,陈炎对此都是无视,而且在他的心里,确实感觉唐仙儿更亲近一些。

他心中冷笑,每当萧广元来也不抱怨,唯唯诺诺的把惩罚做完,只是问起仙术的事情,萧广元根本不屑理睬。不过陈炎也不是那种软柿子性格,他把所有讥讽的嘴脸都记在心中,对萧广元师尊身份的崇敬感也越来越薄,取而代之的,是对父母和恩师的想念。

“父亲、母亲、富贵哥、二伯、恩师……”这一日,陈炎练过功,坐在平台的边缘,双眼紧紧盯着依稀露出了血色雾气,他手里拿着朵野花,把花瓣一个一个的揪下来,随风吹走,只是六片花瓣剩下一片,手指却僵硬在那里。

心中所想尚有一人,只是这个人,是谁?

想了一天,陈炎也没有想明白。

夜已深,仰望苍穹,繁星满天,一轮圆月挂在天边。陈炎走出房门,目光穷极前方无尽远处,幽幽深邃。桌上瓷坛灵水荡漾,氤氲香气,满屋绽放。

陈炎心头一阵惘然,顺着小径走到崖边,山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

手中花儿在夜风中轻颤,有晶莹露珠,附在粉红花瓣之上,玲珑剔透,陈炎迷惘着,不觉竟是痴痴看得呆了。

隐隐幽香,暗暗传来。

“小炎,拿着花做什么呢?”忽然嬉笑之音身后传来,这一刻陈炎脑中“轰”的一声响,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眼前大放光明。

转身看去,唐仙儿一身红衣,踩着两朵旋风,巧笑嫣然。

“没什么。”陈炎丢掉只剩一片花瓣的小花,心里亮堂了许多。

唐仙儿笑着转了转身,得意的道:“看见没,这是师尊给我的旋风符,以后我就能找你玩了。”

陈炎怔了一下,心里有些艳羡,却有一股甜蜜淌在心间,重重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唐仙儿落下身来,一手塞进了他的怀里,陈炎一怔,就感觉里面多了什么东西,拿出看了看,见是两张黄纸做成的符,上面漆笔描绘,灵秀中又不乏大气。

“送你了。”

唐仙儿拍拍胸口,笑嘻嘻的拉他玩耍,忽然柳眉一蹙,问道:“萧师叔罚你了?”

陈炎知道事情传的很快,点点头,讪讪的道:“师尊罚我是应该的,我资质愚钝,给他老人家丢脸了。”

说到后来,眼底隐约泛起一丝不满,随即被心里的愧疚感抹消了去。唐仙儿明显呆了一下,片刻之后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下当真便如山涧彩虹一般秀丽逼人,几乎让陈炎看呆了眼。

“应该?……哈哈,应该,他根本没把你当徒弟,你干嘛把他当师尊啊?再说他也没把你编入萧院名册,我可是看……”

陈炎脸色一变,瞬间苍白如纸,唐小仙急忙捂住嘴,一双大眼睛忽闪着歉意。见陈炎晃晃荡荡,脚下有不稳之相,连忙扶住,急切的道:“别……你还有我呢,我不是你师尊嘛。对了,他不教你我教你!”

陈炎深吸了几口气,脸色缓和下来,宽慰道:“我没事。”话虽如此,心里的失落,还是让他有了血煞崖中,那种急速下降的坠落感。

一直以来,虽然崇敬渐弱,但他却是把萧广元当作师尊看待的,如今回顾以往,忽然间发现萧广元根本没有收他为徒,不然萧院的名册上,一定有他的名字。唐仙儿看他眼神涣散,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拉进了房间,面色一整,把从王正林处学到的东西,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一开始陈炎还有些恍惚,声不入耳,但是到了后来,从未接触到的世界,便让他迷醉了进去。

唐仙儿初为人师,见陈炎双手托腮,听得入迷,不由的谈性大发,侃侃而谈:

岳华九重修习过程从易而难,第一重境界大多数人在第一年即可修成,但往后开始,艰深困难处便显现出来,第二重一般人便要修习五年,第三重更是个分水岭,资质稍差的便一生都停滞于此,好一些的修习个五六十年也不稀奇。

陈炎瞠目结舌,唐仙儿得意的眨了眨眼睛,又说了下去。

世上所有的功法都是分为九重,除了前三重以外,剩下六层便是先辈积攒的经验之谈。岳华毕竟曾是通天大派,功法也分为九重,只是就连现在的掌门,也只修行到第四重。而修炼到第二重的,便是有了万法根本,可以开始同时修习其他奇术妙法以及修炼属于自己的法宝。

法宝秘器一说,渊源流长,神话传说中诸天神灵大都有各自神器,威力绝伦。而人世之间,修真炼道之士以之初掌天地造化亦有莫大威力。小的可以御空而行,风驰电掣,大的更能震天撼地,毁山断流。

说到这里,唐仙儿皱皱鼻子,娇俏的道:“我可是最多三个月就能修炼到第二重了,小炎也要努力哦。”

陈炎点点头,眼中有向往的神色,忽然眉头一皱,仿佛在思索什么。唐仙儿没有注意他的神色,倾倒桌上的杯子转着把玩,有些向往的感叹:“不过还是没陈师兄厉害啊,他跟我一起入门的,现在都突破第二重了。”

陈炎脸色一变,没有说话。唐仙儿突然跳起来,摆着他的手问:“对了,上次测试你和陈师兄一起来的,都姓陈,难道是亲戚?”

看她兴奋的表情,略微浮起红晕的娇俏脸庞,陈炎呆了一下,心里一阵苦涩,点了点头。

“那他怎么不管你啊?”眼前佳人不经意间说出的话,更是让他心田跌宕,情绪起伏。正因如此,那每日积攒灵气的灵水,终是没有送出手……

夜更深,眼看着那抹嫣红的身影飞上高空,陈炎摸了摸怀中的符纸,走到崖边。向下望,一片漆黑,赤岩血雾的红色氤氲,却是漆黑的夜挡不住的。陈炎忽然面向那血红色的氤氲,跪倒在地,重重叩了九个响头。

传功之恩,永不或忘!

只是他的心里,总是有着一种迷惑:在他脑中的厚土赤炎决,可是没有分成什么九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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