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似清澈见底的湖水,晶莹透明,没有一丝杂质。
然而事实上,这所谓的清澈天空,不过是普通人肉眼可见的景象。如果有某位修炼灵气的方士在附近,就可以用灵气感应到,天空中有个半径两米左右的球形区域,被一层水膜包裹住。
水膜约一寸厚,里面的水飞速流动,其流动之快之巧妙,竟改变了经过其中的光线,使一侧的景象可以完完全全的呈现在另一侧,无论从哪边看,视线都好像直接穿过了球体,因此圆球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空心的水球里面,光线照不进来,一片漆黑,一位老人悬浮在中心位置,正是王氏医馆的那位王老爹。
王老爹闭着双眼,脸上带着几分疑惑,因为包裹在周围的水膜,他也无法看到外面的情景,但是可以通过灵气去感应附近的情况。
灵气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只不过有浓淡强弱之分罢了。经过修炼达到一定强度之后,灵气可扩散到极大的范围,既可与五行相感应,施放法术,也可以单纯的使用灵气代替触觉。
王老爹默默感应了一会之后,忽然睁开眼睛,心想:看下面这情况,应该就是那伙邪教干的。奇怪,他们之中怎么会有通玄境界的方士!
方士的修为境界共分六个品阶,从下到上分别是:低品,中品,高品,通玄,至圣,谕神。
其中通玄境界堪称方士之中的佼佼者,人数稀少,极其难得。这些人地位崇高,或是各大修炼门派的门主、长老,或是方士组织的首脑。要实力有实力,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竟然会和邪教在一起,王老爹一时间还真有点难以接受。
正沉吟间,蓦地灵气波动反馈回一些信息,王老爹不禁皱起了眉头,将注意力放到老油庄那边。
老油庄里,关成还在逃跑,混混们的言语挑衅他才不去理会,脚下飞快,一直跑到前面的民兵小队那里。
“帮帮我好么?求求你们了!我想跟着你们找人,你们能不能帮我把那些人赶走!”关成在民兵小队前面停下,恳切地望着他们,他努力表现得低声下气,希望对方可以看在自己如此可怜的份上,帮自己一把,不过因为头一回做这种事,神情不免有些僵硬。
那些人瞥了他一眼之后,就将目光挪开了,颇有不屑和厌恶之意。
领头的汉子冷冷地道:“滚开,大伙都忙着呢,没功夫搭理你。”
关成心中有些苦涩,却也没有办法,人家不帮你,你还能怎么着,只得咬了咬牙,转过身继续逃跑。
嘿嘿,白费力气,才不会有人帮你,看你还跑得了!豁鼻子青年将关成求助被拒的情景全都看在眼里,不禁得意的笑了起来,笑的有些阴险狠毒。
关成抽空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混混们在经过那些村民身边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只觉得一阵凄凉。
就因为自己不是本庄土生土长的人,就因为那个“外来人会给庄子带来灾难”的说法,所以这些年来,自己在老油庄不知道遭了多少白眼。明明自己一直本本分分地过日子,明明自己从来什么错也没有犯,可还是有很多人对自己充满敌意。
在村民的眼中,那些整天干坏事的痞子是祸害,可是和自己比起来,反倒要好得多。
关成心里头有点委屈,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孰轻孰重他分得很清楚。
他回头看了一眼追在身后十来米远的痞子们,朝着那个带头的豁鼻子青年叫道:“钱豁鼻子,今天庄里出事了,你最好赶快回家,说不定家里少了什么人。”在他印象中钱家人并没有去大广场报名,不过为了逃跑,关成完全不介意骗一骗这痞子。
“操你娘,钱豁鼻子是你叫的么?等我逮着你,看我不整死你个野种。”钱豁鼻子很愤怒。
他名叫钱程亮,因为鼻子上有个大豁口,别人给他取个外号叫钱豁鼻子,不过他非常讨厌这个外号。
关成没有故意激怒他的意思,只是听过别人在背后这么叫他,就顺口这么叫了,见对方不信,又叫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咱们庄里丢了好多人,你们没看到刚才那队人么?他们就是专门找人的!你们现在最好回家看看,要是家里丢了人,也赶紧找。”
钱豁鼻子想到刚才那队民兵,的确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不禁有些惊疑不定,但是眼珠一转,立刻就不在意了。如今天下太平,老油庄周围更是无盗无匪,哪可能丢很多人,那小野种一定是在说谎,亮爷我岂会上当,骂道:“狗杂种,还敢骗我,兄弟们,追!”
关成也看出来了,这家伙是说什么也不肯放过自己,只得继续逃跑,心里略一盘算,转了个方向朝南跑去。
既然西边这支队伍没有结果,那就再去南边看看,如果南边也没有,再去另外两个方向。
于是关成在前,混混们在后,在街角转了个方向,从之前的自东向西,改为自北向南。
关成很快就找到了搜查庄南的那支民兵小队,见他们仍在继续搜寻,想必没有结果,于是又改道向东,东边也是一样没结果,再改而向北,仍是一无所获。
在老油庄跑了一圈之后,关成有些慌了,四支民兵小队都没有搜出任何结果,那程叔他们究竟在哪。
“你……你他娘……给我站……站住!”身后,钱豁鼻子带着那群混混兀自紧追不舍,这一路他们追得急了,喘得厉害。
看到庄里各处都有民兵小队进行搜查的时候,钱豁鼻子他们还真有些慌了,几乎就要放弃追赶。
可惜关成没有算计,逃跑的时候途经几个混混家门口,是谁家谁就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家中无事,又继续跟着追赶。
这么一来,钱豁鼻子是认定了关成在骗自己,那些民兵搜查村庄,必然是有别的事情,更是非要追上关成不可。
“钱都给你们了,你们……干吗非要追着不放!”关成体力虽然较好,但是跑了这么一大圈也累了,微有些喘。
“你娘的,我们偏……偏要追。想让……我们放过你,那你就站那,给我们揍一顿……了事。”钱豁鼻子可真累坏了,左手扶着腰,右手半抬不抬的,指着关成,气喘吁吁地叫着。
关成当然不会答应,这些痞子说话如同放屁,信他们才怪,更何况就算他们最后愿意放过自己,但是自己已经被打伤了,还怎么找人。
既然不能停,那就继续跑。
痞子们今天算是跟他耗上了,明明累得够呛,却说什么也不肯放弃,看见他跑,就继续追。
关成惦记着程叔他们,每多浪费一丁点时间都会心烦,跑着跑着,无意中瞥见远处庄外的树林,忽然有了主意,加快脚步,直朝着庄外跑去。
庄里道路平坦,且四通八达,想要把人甩掉可不容易,但是树林里高低不平,杂草繁密,更有树木阻挡视线,甩脱追踪可就容易多了。
纵然无法甩脱,也可以借用树林的地形做掩护,一个一个收拾,把他们打跑。
单挑,这些小痞子都曾是他的手下败将。
关成打定了主意,迈开步子,一直跑到老油庄最外圈的沙石路,然后下路进田,跑在农田之间的小道上,直奔树林。
混混们追在他身后,来到沙石路上,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亮……亮哥,咱们还……还追么?”麻子青年问道。
“追!干什么不追,这小崽子,我饶……饶不了他。”钱豁鼻子喘着大气,累得不行,但是他不甘心,庄子里的小孩子没有不怕他的,唯独这个关成,老是不肯乖乖就范。甚至还有一次把自己打得无力还手,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想起那一次的经历,钱豁鼻子就觉得无比的屈辱。
操,没钱没势没背景,硬气个屁啊,骨头再硬也没有人看得起你。狗杂种,管你今天有什么事情,总之绝对不能让你如愿。
钱豁鼻子想到恨处,不由得斗志昂扬,登时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胳膊肘子也不哆嗦了,站直身子,向一众小弟们说道:“都给我听好了,今天我跟那野种死磕到底,绝不放过他。哥几个别嫌累,只要能逮住他,晚上咱们还去玩姑娘,钱都我出。”
一群狐朋狗友听了之后都是大为振奋,两眼放光。
“追!”钱豁鼻子对小弟们的表现很满意,大喝一声,把手一招,混混们如同得到命令的猎狗,张牙舞爪地追了上去。
晚上嫖姑娘亮哥出钱,弟兄们个个都兴奋不已,狼性大发,几乎恨不得双手着地化身为狼,五条腿一起发力,那才跑得更快些。
关成回头看见他们又追过来,也不慌张,继续跑自己的。比赛跑步他是丝毫不惧,论体力,这些混混们成天好吃懒做,怎么可能及得上他。
跑了一会,穿过农田,进了树林,钱豁鼻子一群人和关成始终差着一段距离。
混混们在树林中穿梭,眼前不停地有树影掠过,眼睛都花了,追着追着,突然失去了关成的踪影。
“亮哥,那小子没影了。”麻脸青年在钱豁鼻子身边说道。
“肯定在前面,这么一会功夫,他跑不远,继续给我追。”钱豁鼻子没好气地说道。
一众人又往前追了一段距离,始终不见关成,钱豁鼻子又叫道:“分开找。”
众混混两两一伙,分散开寻找。
麻脸青年是钱豁鼻子身边最亲近的狗腿子,始终跟在老大身边,手里拿着一根拇指粗细的树枝,敲打着前面的杂草,当先开路,钱豁鼻子则跟在他身后。
正搜索中,忽然侧前方长草一晃,一个人影飞跃而出,直向他们飞来,正是关成。
麻脸青年见了,慌忙就要挥动树枝去抽打关成,然而关成动作太快,他手臂刚刚收回,尚未来得及挥出,关成的一记飞脚已经踹在了他的胸口。
这一脚力量好大,直将他整个人踹得仰后翻倒。
钱豁鼻子自麻脸青年身后窜出,趁着关成刚刚落地来不及做出其它动作的时机,抬脚踹来,想给关成来个以脚还脚。
却不料关成比他想象的灵活得多,刚一落地便即向后跃开,几乎是停也不停,于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他这一脚。
关成一跃而退,落地后又像弹簧一样反弹,再跃而前,抬脚踹出。这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既躲开了钱豁鼻子踹来的一脚,又在对方收脚的时候反踹回去。
钱豁鼻子吃了一惊,但是自己的一脚刚刚踹出,无论如何也无法收势,避无可避,小腹上硬捱了一脚,连命根也捎带上了一小截,“嗷”的一声叫,整个人被踹得向后飞退,双膝跪撞在地上,双腿紧紧夹着,双手捂在裆下,侧身倒地,身体蜷曲像只虾,脸上五官扭曲,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拧到了一起。看来今天晚上嫖姑娘的大业还得从长计议。
关成突袭得手,放倒两人,转身又跑。
另外几个痞子正在别的方位搜寻,听到这边打起来就立刻往这边赶,然而关成跑得很快,他们赶到的时候,早就跑远了。
众小弟看见老大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呻吟,连忙把他扶了起来。
钱豁鼻子皱着一张脸,疼得下巴直哆嗦,却仍不忘愤怒地骂道:“他娘的!你们都是吃.屎的么?这么半天干什么去了!”
没有人答话,这种时候,谁又敢触他的霉头。
钱豁鼻子休息了一会,疼痛缓解,又带着小弟们继续追赶。他现在真是恨极了关成,一双眼中全是阴森森的恶毒凶光。
这一次他们为了防止关成偷袭,没敢再分散搜索,不过关成似乎也没有偷袭的意思,始终没有再藏起来,众痞子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身影在前方的树林间行走跨跃,闪闪烁烁。
又追了一会,麻脸青年忽然说道:“亮哥,你看那小子是不是停下了?”
钱豁鼻子向前看了看,没有说话,旁边一个混混嘀咕道:“好像还真是。”
众人齐齐伸长了脖子前望,果然,关成的身影不动了,而其所处的位置,光线似乎特别的明朗,与树林中密布的阴影相比,区别十分明显,似乎有一片开阔的空地。
一个尖嘴猴腮高颧骨的混混问道:“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突然不动了?”
麻脸青年立刻说道:“管他呢,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在老大面前,表现积极才能混得好。
不一会,钱豁鼻子他们终于到了附近,看到眼前的情景,一下子全都被吓傻了。
树林里果然有一大片开阔的空地,那是因为这片区域的树木都被贴地砍掉,杂草也被除尽,统统堆到了一旁。
而在这一大片空地上,摆放着几十具白红相间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