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李姨的风波又过去了一天,每当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无边的黑夜便会带着落寞和烦恼咆哮而至,我讨厌这个暗无天日的时刻,憎恨自己的懦弱无能。
昨晚,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李姨曾经的威严与气质不复存在,蹲在封闭的牢房里,与钢柱和石墙为伴,等待着她的只是无尽的枷锁与苦痛的折磨,没有人会愿意坐牢,人的贪念总会驱使着人犯错,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铤而走险,祸害总是遗臭万年,我无法评价她的是非对错,但是我看得到她的无奈和为悔恨滴落的泪水。
在梦中,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当此刻我清醒之时,我却无法想象,听说有的官员在监狱里依旧被安顿得很好,不知是否有她,我无从得知。
我思忖陶心的遭遇,担心她,因此我会去想象李姨的事情,但这并非与生俱来的,这其间有着很多难以琢磨的关系,但是我必须关心她的一举一动,哪怕我没那么大神通,至少心里要牵挂,唯有这样,我感觉自己才是对得起陶心的。
我循着街边的路灯,一路前行,拐过不知多少条街道,看过不止一出灯火,有欢声,有笑语,有哭泣,有争吵,有……似乎就这这么一个小地方就上演了那么多出戏,在戏中,人人都是天才,无不淋漓精致,我仿佛触摸到了星光的源头,在那里,人类的七情六欲是相通的,没有人会一帆风顺,也没人会命途多舛。
我没有去酒吧,而是天一黑就朝着泰隆小区来了,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常来这个地方,时常打扫她的房间,跟她待过的每一寸地方亲密接触,跟屋里的每一件摆设低声细语,我想她能够听到,即使相隔甚远,我依旧不止思念。
实则不是这样。
我很害怕去,害怕房间的冰冷和空荡,涌现而来的不是彼此的情意绵绵,而是那毫无体温的恐惧。
就像我许诺于倩一样,我会常去她的小院打扫,去缅怀我曾住在那里的荣光,也许那里残留着我留下的气味,只要无缝进风,他就一直残留,实际上早已烟消云散,即使有,也被黄居蓝的气味掩盖。我突然羡慕起他来,他像是天生的等待者,在这个过程中乐此不彼,享受这个等待的过程,即使每天去小院看那冷床寒灶,他看起来都没事,在爱情上,他更加让人钦佩。
我打开门,想象中的尘封之气并未扑鼻而来,这让我有些欣慰,看来房间虽然缺乏人气滋润,但是大自然还是眷顾的。开灯之后,一切看起来都并无异样,我四处走了一圈,发现该有的灰尘也没有,这让我狐疑,即使房屋再整洁,久而久之都会落下灰尘的,然而并没有,像是被擦过一样。
我仔细搜索,并未发现任何端倪,这让我不得不叹息,不过总归是好事,我还差点以为房间的主人回来了呢。
来到洗手间,站在洗漱台前,看了看自己这张忧郁的脸,感觉有些奇怪,这不是一张与年龄相符的面孔,我揭开马桶,站在那里许久,终于将我一天的憋屈和不快全部倾泻,打了个机灵,拉上拉链,冲完水,刚欲转身离开,我浑身一震,回过头盯着马桶。
“不,不,不,她一定回来了。”
因为我上厕所从来不会将马桶盖盖好,她走了以后我用过,一直是揭开的,没有风,只剩人为。我跑出来,再次搜寻着她留下的痕迹,连同衣柜我也扒开来看,一无所获。
我绝对不会记错,却又突然苦恼起来,为什么她要躲着我,回来也不告诉我,还是说她在躲着其他人,她应该信任我。
我立马拨去陶心的号码,我想她如果回来的话,会告诉我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电话的讯息给我带来绝望的消息。
我给陈毓卿打去电话,我想他应该会知道。
“陈律师,我想请问你一件事,今天陶心有没有找过你,然后一起去看她妈妈?”
“陶心,你说她回来了?”
“您真不知道?”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我有必要隐瞒你吗?”
“好的,我知道了。”
还真的是秘密行动啊,谁都不告诉,可是为什么呀!
我走到窗前,看着楼下以及远方,思绪良多,窗户全开?这又再次确认了我的想法,我走后窗户是半开状态,可是此刻却是全开,只能说明有人打开它通风。
我想下去找她,但又怕她回来,而且我也不一定找得到她,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将灯熄灭,门关紧,站在窗前眺望着,我期待着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到来。
我点燃烟,就这样扒在窗户上,看着楼下,烟火明灭不定,就像楼栋之后跳动的灯光,时不时我的脸,便会在黑夜中清晰起来,我浑然不觉,任凭烟雾飘向远方。
……
不知过了多久,我也数不清我朝楼下扔了多少个烟头,只知道我的烟壳空了,双腿站的麻木了,我将最后一个烟头扔下,却发现不远处走来一个人,她突然停下脚步,视线随之挪来,我仔细凝视,“真的是她。”
她脚步放慢了,好似不确定一般,一边仰视着我,一边朝前走着。
“陶心。”我早已激动不已,大喊一声,我想她看到我在此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好似看到她惊恐的表情,听到我的声音如同见鬼一般,转身就跑,她竟然转身就跑,为什么?
我一连喊了几声,她毫无反应,就快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了,我不知哪儿来的决心和动力,突然间爬上窗户,骑坐在上面,使出浑身解数呐喊,“如果你走我就从这跳下去。”
我确信她听到了,不少住户推开窗户探着头望着,更有不少大骂“神经病。”
她往回走了,暴露在我的视野之中,“不要!”我听着她的声音,心中很不是滋味,那心灵深处的泪水,突然从眼角滑落,最后滴落在地板上,消失不见。
我从窗户上跳下来,赶忙去迎接她。
电梯门口焦灼地等待,终于迎来了她憔悴的面孔,奔波与担忧让她看起来格外疲惫,我们扑入彼此的怀中,感受着那久违的体温,嘴皮哆嗦,却没说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