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妖孽的脸上赫然一个鲜红的五指印，微有起棱，显然下手不轻。
周天乐脸色发青，“不知道哪来的疯子，明明是她跑到我的屋里来，竟然说我非礼她，你们让开，我要找她说理。”
苏萌看了一眼秦少明，有些想不明白，“贾嘉文……一夜……都在这里？”
“贾嘉文……”周天乐停住脚步，气势立刻少了一大截，瞄了一眼秦少明，喃喃地似有所求，“算了，我也打了她一下，算是扯平，你可要不要说出去。”
得到保证，转脸又笑面如花，“大妈，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要上班。”
周天乐摆出跟屁虫的架式，“我陪你上班。”
秦少明看不下去了，拎着周天乐扔出门：“你该干嘛干嘛去。”
“你等着瞧！”门外传来周天乐发狠的声音。
苏萌咯咯笑了半天，忽然间正色问，“你真是总裁？”
“嗯，如假包换。”
“大的小的？”
秦少明故意考虑了一下，“还可以吧。”
“表姐知道？”
“知道。”
“那怎么不告诉我？”
“因为你从来不关心这些。”
……
顿了顿，掩饰住眼角的无奈，刮了下苏萌的小鼻子，语调轻松，“开玩笑了，你的大叔是新官，连三把火都没烧呢。”
苏萌眨眨眼，脸上有了凝重之色，“那能帮我调查一个人么？”
“谁？”
“天港公司的一个失踪船员，赵大憨，我想知道他家里人的情况。”
……
边说边走，在酒店的台阶上遇到了贾嘉文和许煜亮，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好像吵嘴了。
贾嘉文低下头，却掩饰不住脸侧的鲜红手印，苏萌装作没看见，加快脚步离开。
还算凉爽的晨风送来一丝恨意，轻轻落在苏萌的背上，忽略不掉。
有些敌意，好像无解，不管你努力做什么，撇也撇不清。
就像有些人，生来就不能做朋友。
经过定婚宴的这一夜，贾嘉文和安妮，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怕更恨她。
***
秦少明办事十分效率，下午就将赵大憨的大概情况告知，他失踪后，妻子已于年前去逝，有个女儿叫赵小莹，寄养在亲戚家。
“丫头，你调查他做什么？”电话里的声音有一丝好奇。
苏萌还不想说父亲的事，“我想做一篇回访报道。”
树人小学在城乡结合处，小学后面是一片平房，再后面是青青的庄稼地。
和学校隔一条街的平房，是清一水的店铺，小吃，冷饮，糕点，书籍……应有尽有，学生想买什么，这里就有什么。
唐燕下了公车，抹把脸上的汗，“苏萌，我这算舍命陪君子不？”
“算，我请你吃饭。”苏萌拿着一张纸片，东望西望，上面记着赵小莹的地址。
“不让你破费，你就动动嘴就行。”唐燕不怀好意思地笑。
苏萌终于有所警觉，“你有那么好心？不是我说声辛苦就能完事的吧。”
“嘿嘿，知我者苏萌也，我不想在报社混了，想去大公司。”
苏萌拉着唐燕过马路，“嗯，然后呢？”
“你不和贾总挺熟嘛，帮我说句话，我肯定走正常程序，就是别面试还没到就被人踢了。”
苏萌叹口气，“那天在医院，你又不是没看到安妮瞧你的眼神，你进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唐燕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总找碴给穿小鞋可受不了。”
几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有高有矮，看不出是小学生还是初中生，一字排开，嘻嘻哈哈地走在路中间。
一个矮个男生停下脚步，有些犹豫，“这样做好么，如果她告诉老师，咱们就麻烦了。”
“她敢，打不死她！”一个麻脸斜眼的胖子恨恨的大叫。
“今天我不把她打怕了，我就不姓姜，你们谁不伸手，谁就是和我作对，过后我和他没完！”
矮个男生缩了缩头，跟着往前走。
苏萌听见了，但不以为意，买了两瓶矿泉水，顺便打听小纸条上的地址。
唐燕撅着嘴，算计自己的心事，她还是想到大公司工作，“那我去别的公司投简历，你去不去？”
“我……”苏萌想了想，其实她挺喜欢在报社的。
“哎呀，见识见识嘛，再说这些天我都打听明白了，记者到处跑挺辛苦的，编辑要坐班不说，正常双休都保证不了，更别说节假日，还要经常熬夜，不适合总做，再说天天对着电脑，特别摧毁容貌。”
苏萌还真有些犹豫了，她的身体确实不太适合，“那……”
“我投简历顺带也给你投一份，你想想咱俩要一起工作该有多好。”
“嗯。”
“包在我身上，有面试叫你。”唐燕的笑容像捡了金元宝，兴奋得怪异。
苏萌只顾着看路标，没有注意。
拐到一处被废弃的棚房，里面转来一个小姑娘的尖叫声，“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喊声突然被掐断，显然是什么东西塞住了。
苏萌看了看唐燕，循声悄悄走过去。
空荡荡的棚房，四周堆着木料和麻袋，地上是灰色的细尘，还有沙土，条条道道，什么样的痕迹都有。
外面阳光很足，里面却阴暗，偶尔有沙粒一样的阳光漏下来，穿过那股说不清的仓房味。
满是土的地上，站着一位小女孩，衣裙外的胳膊腿细得像芦柴棒，尖瘦的脸上是双惊恐无措的眼睛。
“看你还敢不敢告老师，大家都上。”麻脸胖孩没有一丝怜惘，一脚踢到小女孩，骑在身上。
笑嘻嘻从兜里掏出一支圆规，“都来。”向下就扎。
小女孩抱着头尖叫。
“住手！”苏萌大喊。
麻脸胖孩开始也吓一跳，但是看到不过是两个女子，嘴撇了撇，一招手，“不用怕，就俩娘们。”
娘们……唐燕怒火上蹿，这是什么屁话，青春年少，中等之姿，怎么能和那些挎菜篮穿背心的中年妇女一列，再说，前面加个小也好啊，小娘们怎么比娘们强。
正想爆粗口，眼角又扫到那些半大小子，还是忍了：现代人吃得好，脸是娃娃，但是身材可不娃娃，至少有三个比她还高。
青少年犯罪，那是相当残忍啊，因为人生观没有形成。
想起网上看的一些案例，唐燕脸白了，看不顺眼都能打死人，用圆规扎死一个成年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拉拉苏萌的胳膊，压低声音，“还是走吧。”
不用听到，看也看明白了意思，麻脸胖孩哼了一声，蛮横的目光转到苏萌的脸上，弱如杨柳，偏还是那种义愤填膺的神色，看着就不舒服。
挥了挥圆规，恶狠狠警告，“少管闲事！”
气场，气场，邪不压正。
擒贼先擒王，只要镇住这个麻脸，其他人都好办。
苏萌很紧张，这种出头的事情还真没做过，有人打架第一反应就是跑，但是这次……压住自己的恐慌，想象自己的强大。
在其他人看来，苏萌冷静得像寒夜的雪山，一身高手都有的无所畏惧。
径自走向可怜的小女孩，推开麻脸胖孩，把她拉起，帮她拍身上的灰土，每一个动作，其实都很紧张，麻脸男孩又高又壮，手里还有“凶器”。
“不哭了，我送你回家。”
那张小脸已经忘了哭泣，小鹿一样的大眼睛里含着泪，直直地看着她。
“这是……”注意到赵小莹的细胳膊，苏萌倒吸一口冷气，密密麻麻，不下几十个小孔，黑的，蓝的，红的，触目惊心。
小女孩怯怯的瞄一眼麻脸胖子，小脏手紧紧抓住苏萌的白衣服，没敢说话。
“你们——！”苏萌要出离愤怒了。
“切，多管闲事。”麻脸胖孩终于回过神，恼羞成怒，突然扎向苏萌。
苏萌一直在戒备，手脚都上了弦，别的不会，女子防身术可是十分纯熟，此术最大特点就是招招狠毒，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实现最大的伤害，踢要踢到要害，咬要咬到对方两眼发黑。
考虑到是祖国的花朵，苏萌没有太狠，只是踢了膝盖，然后用手肘撞了肋骨，一记随风摆柳用得像模像样，张蔷要是在，会伸大拇指。
麻脸胖孩立刻痛苦地蜷在地上，脸上一付便秘的模样，话也不利落，“你，你，等着，大家上。”
苏萌明媚的微笑，没有一个孩子上前，大家似乎有些呆，看着那个白衣少女俯下身，几乎贴着麻脸胖孩的脸。
别人看到的是笑颜，但是麻脸男孩却觉得放大的眼眸里射出的都是寒霜，里面好像有个什么可怕的东西，双眼放光。
麻脸胖孩发抖了，直往后缩，听到轻轻一声“滚”，爬起来拔脚就跑。
其他孩子跑得更快，不是被苏萌吓的，而是被他们的头儿吓的，那是一张变形的脸。
“姐姐，谢谢你。”小女孩叫得很亲切，紧紧拉住苏萌的手。
她的手臂，苏萌的心一颤，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孩子，刚才的惩罚真是一点也不过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小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