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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奏

“也许多年之后我会回想起那一天,映入我双眼的是烟与火、尘与血……也许,我会就此沉沦吧,如果没有那宿命的相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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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241年1月1日清晨四点,地球。

对大多数重川城的居民来说,这一天与平时没有丝毫不同之处。从南亚的瓦拉纳西空军基地飞来的星盟轰炸机群一早就用他们的炸弹把人们从被窝中拖了出来。

“这些讨厌的苍蝇!”杜蒙歇斯底里的咒骂着,“我敢打赌这种防空洞顶多用的是325号水泥,承建方真该拖到江边枪毙!”他刚从北方战场调来,相比他莫斯科的别墅,重川的临时防空洞实在太简陋了点,刚才的爆炸距离他头顶只有几十米,洞顶有些开裂,从缝隙中落下的泥沙搞的他灰头土脸。

“杜先生,”一个穿军服的胖子面带笑容,推门进来,“看起来你刚来前线,还不太习惯这里的早晨,呵呵。”

“看起来林工程师您倒是一点不紧张啊。你就不怕你睡觉时候房顶塌下来?”杜蒙坐在沙发上,依然惊魂未定。

“呵呵,杜先生,很多东西你应该还不知道,”胖子随手拿起杜蒙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慢悠悠的说,“也许你很会很奇怪,为什么我们要任由星盟这样轰炸。事实上克久拉霍离这里也并不远嘛,只要十二枚C22远程导弹就足可以把他们在那里的指挥部炸平。当然,你认为星盟没有C22级别的导弹吗?如果他们真想把我们活埋,也用不着飞机轰炸这么麻烦。”

杜蒙也点了一支烟,问到:“那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据我所知,2223年全面战争爆发以来,亚洲大陆就东北战线打的最惨烈,星盟从朝鲜半岛强行入侵,甚至动用了一些生化武器,但是最后还是被我们打了出去。这之后除了在南太平洋上的几次小规模摩擦之外,他们几乎把兵力都集中到了南亚,但是就算这样,星盟这次派飞机轰炸重川已经一个星期了,我们连一次像样的反击都没有,难道就放任他们炸?”

林胖子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慢条斯理的说:“呵呵,杜先生,如果我告诉你世界政府的指示就是随便他们炸,你会怎么想?”

“怎么可能?”杜蒙从沙发上窜了起来。

“别激动嘛,”林胖子拍了拍杜蒙的肩膀,“也许你还不知道把你从莫斯科调过来要干什么吧?”他看了看一脸茫然的杜蒙,继续道,“简单来说,重川地下埋着一些东西,世界政府知道,星盟也知道。你可以把星盟的轰炸看做是挑衅或试探,不过不管怎样,他们是不会使用钻地炸弹的,除非他们的指挥官想给脑袋搬个家的话。”

“难道把我调过来和你说的地下的东西有关?”杜蒙试探的问。

“哈哈,当然。”林胖子笑着说:“稍后军区司令会过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你的任务了,现在,就让我多保持一会儿神秘感吧。”

“但是……”杜蒙有点犹豫的说:“地面上可还有不少平民啊,如果让媒体知道政府放任星盟轰炸的真相,恐怕会引起****……”

“哼,”林胖子冷笑一声:“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听说‘火线记者团’的事么?”

“难道说……”

“他们知道的太多了,”林胖子一脸慈悲:“是战争,总是要死人的。”

屋里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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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米的水泥之上,是一片烟尘笼罩的废墟。空袭已经结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永远的闭上了嘴巴。这里曾经是一片繁华的居民区,但是现在只有泥土和瓦砾。一些没有完全倾倒的楼房冒着浓烈的烟,火苗不时从窗子里冒出来,淹没了里面的哭喊声。有些人侥幸没有死,他们从残垣断壁中爬出来,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他们中的很多人还心存侥幸,等待着救援部队赶来。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不是救援,而是抹杀。

在星盟的打击目标以南五公里的地方,一个孩子正在一条荒凉的小巷中奔跑着。他一边跑一边小心的躲避着两侧危楼上掉落的砖瓦石块,男孩的神色有些慌张。

安迪是战争造就的无数孤儿中的一个。他是历史文化研究所收容的第一批孤儿中的一个。历史文化研究所(简称IHC),是二十多年前由一些学界人士倡导建立的一个大型学术研究机构,但是这个机构的研究成果寥寥无几——毕竟饥饿的肚子要比空空如也的脑袋更难满足。战事之初,战火距离重川还很远,研究所被改成了难民营,用来收容因战争产生的孤儿,仅仅两年时间,陆陆续续从各地送到这里的孩子已经达到了十二万之多。

一切都怪该死的战争!

事情还要从一百多年前说起。

2088年是一道分水岭,从这一年开始,到2113年,整整二十五年间,十亿多各界精英陆续搭乘航天器离开了地球,前往火星建造属于人类的第二世界——这一运动史称“第一次星际移**动”。当时发起这项运动的,就是后来更名“星盟”的“国际发展联盟”。移**动进行的非常顺利,普通人对于国际发展联盟只选择精英的做法虽然颇有微词,但是考虑到星际移民的诸多不确定性,还是认同了这种做法。的确,既然是精英,当然应该担负起“革新”的重任。

然而,当最后一批搭载了各国政要和无数物资的飞船离开地球后,一封来自火星的《致全人类的******》在地球掀起了轩然大波。******中宣布火星方面将作为独立的人类世界存在,并与“旧人类”彻底划清界限。

在那之后,所有人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精英们”抛弃了……

麻烦接踵而至——移民飞船秘密带走了大量的各种物资,导致地球上出现了严重的物资紧张;因为领导层溃散,许多国家的政治体系瞬间崩盘;一直被掩盖的经济危机也在这个时候浮出水面……更糟糕的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恶性病毒开始在全球蔓延……

2113年,地球上的人口总数大约是120亿,然而截止2135年地球联合政府(简称“世界政府”)成立,地球上的人口总数却只剩下不足20亿,即使一百年后的今天,这一状况也没有得到多大改变。

和平总是短暂的。2213年,不知出于何种考虑,星盟突然向地球方面提出了回归的要求。

地球方面的回答不言而喻。即使不考虑情感因素,世界政府也不可能接受一个可能威胁其统治地位的存在回到地球。然而星盟并没有放弃回归,在交涉未果后,星盟的军队于2223年春天大举入侵地球,一场旷日时久的战争自此全面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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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今年刚满七岁,但是与大多数同龄人相比,他要懂事的多。IHC的条件非常有限,除了战争带来的物资紧张以外,经手部门贪没也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从西北的相对安全区募集的物质只有很小一部分能落在这些孩子身上。

IHC为了解决物资匮乏的问题以及应对战争需要,在内部实行了准军事化管理。所有孩子都要接受格斗训练,同时每三个月进行一次大比武,同年龄的孩子会被聚集起来进行筛选,比武成绩优异的孩子可以享受更好的待遇——他们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而不用参加日常劳动,饮食等的配给也远比普通孩子要好,不但可以吃饱肚子,甚至每天还能得到一杯牛奶和两个煮鸡蛋。但是这些特权安迪是享受不到的,他太懦弱了,同龄的孩子,甚至一个五岁的孩子都能把他打倒——因为他不愿向任何人挥出他的拳头。安迪始终无法理解,既然战争是错误的,我们为什么还要学习战斗技能呢?难道和平要靠血来换?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算安迪打架很厉害,他的境况也不会好转,甚至还会恶化,因为安迪的成分实在非常糟糕——他的母亲是“背叛者”。

事实上,在2113年至2223年这一百一十年间,曾先后有数批约二十万人叛离火星返回地球,这些人被称作“背叛者”。这些人最初回到地球的时候,身份是“坚持正义的英雄”,受到了地球人的热烈欢迎,然而星盟与世界政府的战争爆发之后,他们的下场大多非常凄惨。

安迪全名陆安迪,他的父亲在战争爆发前经营着一家制药厂,身家颇丰;他的母亲则在重川一所大学任教。安迪的父亲是一个儒雅而又不乏男子气概的人,他高大英俊,和安迪那模特一般的母亲站在一起,实在十分般配。如果没有爆发战争,安迪或许会在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庭长大成人,成为一个精英人才或是纨绔子弟。他或许会继承父亲的事业成为一个富豪,又或者因为缺乏管教而学坏,成为一个瘾君子。但是,这一切可能性都被战争抹杀了。

战争开始不久,安迪的母亲就被警方以间谍罪逮捕了,罪名就是接近安迪的父亲并盗窃其制药厂秘密研发的生化药剂资料。她被逮捕之后,星盟曾经多次要求将其交还,但是都遭到了政府的拒绝。恼羞成怒的星盟于是向国际社会公开了他们得到的部分安迪父亲的企业秘密研发的生化药剂资料——一种可能导致人类灭绝的极恶性病毒。这些资料在世界范围内引起轩然大波,人们纷纷质疑世界政府的目的。迫于压力,世界政府出面澄清,称这些研究是陆宇楠——安迪的父亲——这个邪恶分子秘密进行的,是他的私人行为,与世界政府无关。随后,安迪的父亲遭到逮捕并被判处极刑。

尽管很多人怀疑这个生化药剂是官方支持的,但是没有证据,于是人们的目光很快转到了其他地方。安迪一家就像一个泡沫,在战争潮汐中迅速的被遗忘了。

自那之后,安迪就被送到了IHC。IHC里的孩子的父母大多是在北方战场的战争死去的,他们对安迪这个有着二分之一“火星鬼”血统的小孩儿充满敌意,如果不是安迪处事小心,尽量不离开管理员的视线,他恐怕早就被其他孩子们群殴致死了。

当然,其他孩子未必敢真的打死他,但是日常的欺负是少不了的,那些大孩子总会在安迪刚打完饭后一拥而上,如果他跑的慢了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把他的饭菜抢走吃光。

安迪的肚子总是饿的。但是安迪决定了忍受。他从不向管理员们告状,他知道向管理员告状会遭到更狠的毒打——叛徒永远比懦夫更可耻——管理员曾经用鞭子教会了安迪这个道理。

经常带着一群孩子抢安迪东西吃的是一个叫张宏的九岁男孩儿。张宏长的五大三粗,比同龄人高一头不止。张宏的父母都是烈士。他的父亲是中华东北军区某尖刀团团长,在抵抗星盟侵略者入侵东亚的集安市战役中,他父亲整团人马宁死不退,将星盟一个重装师阻拦在江对面整整四天时间,为后方增援争取了宝贵时间。当后方部队赶到时,这个团除了一个通讯员昏迷不醒外,全部阵亡。当星盟在炮火打击下撤退后,人们清扫战场,发现了这个男人的尸体,他的肠子都流在了外面,两条胳膊全都断了,他的牙齿狠狠的咬在一个敌军军官的脖子上,人们不得不使用撬棍才把他们分开。

因为父亲的事迹,张宏在孩子中很有威望,他平日的表现也对得起他死去的老爸,他关心别人,虽然是精英,却坚持参加日常劳动,还总把发给自己的牛奶鸡蛋送给别的孩子。虽然张宏看安迪不顺眼总找借口欺负他,但是安迪也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崇拜张宏。不过这种崇拜只能藏在心底,他可不想主动送到张宏面前去讨打。

张宏很奇怪为什么总被抢去午餐的安迪还是活的好好的。安迪的室友被他教训过之后已经不敢偷偷分东西给安迪吃了,那么安迪怎么能只靠一点晚餐坚持这么久呢?更不要说平日里辛苦的劳动要消耗很大的体力了。在张宏看来,如果安迪饿死了,他会很解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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