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出宫就出宫吧,没想到却被花漫天几个手下不由分说便抬进这个美得如梦如幻的大浴室。被几个婢女不由分说扯了衣裳扔进泡满花瓣的温水中,
倾绮风不禁将身子往更深处掩了掩,双臂将花瓣堆积在胸前。
头顶上天花板晶亮亮的,池边垂着半透明的月白纱帐,抬头看看,纱帐掩映下四周都有婢女躬身等待伺候。
这么多的人。
倾绮风感觉自己像是透明的,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叫他怎么自在的起来?
虽说是被女人扒了衣服,但他这么多年来,除了那个婆婆,从没有人看过他的身子。一直被当成男人养,自然平时见了男女都是利避三分的。想起自己刚才惊慌失措的在别人面前光了身子,还是禁不住脸红。
倾绮风啊,倾绮风,怕是连你自己都要混淆了,到底是女人还是男人。
池中的水仿佛一直都是恒温的,跟前一大片花瓣都快揉搓碎了,可还是没有动手往身上洗一下。
“倾大人,您洗好了没?宫主在叫人催促了!”
“额,好了好了!我的衣服......”
话刚落音,几个婢女就掀开纱帐走进来,倾绮风一阵紧张,腾的往水里缩了缩,半个脸都水淹了,不免呛了一下:“咳!咳!”
倒是将几个婢女给惊了一下,几人扯开一袭大大的浴巾,将那地上几滴水珠擦拭的干干净净,然后等待倾绮风出来。
“那,那个,扔给我便好。”
几个婢女相看一眼,奇怪的看着倾绮风,两人便穿着衣服下了水,一人扯一条胳膊不由分说便将他拽出了水面。
大大的浴巾往身上一裹,身上的水珠很快便被吸干。倾绮风一通面红耳赤,只能硬着头皮杵在那里,再犯别扭估计就将这些小婢女给惹火了。
索性双眼一闭,就当自己是根木头,该看的不该看的全被人看去,随她们折腾吧!早就确认一百遍了,全是女人,自己也是女人!倾绮风觉得自己的神经紧绷的下一刻都要绷断了。
抬手,转身,昂头,几个婢女动作倒是迅速,感觉要上一紧,几个婢女躬身退向两边。倾绮风解脱般的深呼一口气,这才睁开了眼睛。
素白绣花的长衫,粉白的外裳,腰间垂到膝下的飘带......
倾绮风看着自己这身行头一下愣住了:“这,这,我......”
生平第一次穿上女人的衣服,她竟然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胸前没有了束缚,隆起的曲线也太过明显了吧?那腰上的丝带系的也太紧了,裙摆处似倾洒的绣花是不是太艳了些?左瞧右瞧,倾绮风看哪里都不顺眼,婢女抬来一面大镜子,镜中映出一个女子的窈窕身影。
倾绮风看着蹙起了眉,如瀑乌黑的发丝倾泻,粉腮玉颈,身段玲珑。
抬了抬手,那镜中女子也抬了抬手,这真是自己么?
怎么看了十八年的脸,现在瞧着这么别扭?
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是不是更适合做男人一些?
镜子撤了下去,一个婢女试探的问道:“倾大人是不是不满意?”
“啊,那个,我原来那套衣服呢?”
“宫主已经叫奴婢扔掉了!”
“扔掉了?”
倾绮风狐疑的看过众人神色,到底花漫天想干什么啊?
不穿这套衣服,总也不能光着身子出去吧?倾绮风无奈道:“还好,就先这样吧!”
又有人抬了矮凳来,倾绮风老老实实坐下,任人将头发挽了发髻,装饰上玲珑剔透的花型发簪,几缕发丝顺着脑后自认而然地垂在胸前。忽然耳朵上一痛,倾绮风惊呼一声摸上去:“你们这是?”
几个婢女全不顾倾绮风脸色,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各忙各的,只一人答道:“宫主吩咐的!”
穿女装也就罢了,干嘛非要在自己好好的耳朵上穿上耳洞?痛是只痛了一下,也没见出血,但是自由了那么多年的耳朵忽然间挂上两串耳坠,稍一动脖子就晃来晃去的十分的不习惯。
脖颈处手指上脚上被人细细擦着冷香的东西,有些滑腻,倾绮风终于忍无可忍,踏上一双绣花鞋腾地站起了身。
几个婢女一下愣住,面面相觑,瞧着倾绮风脸色,眼神里都有忽然一亮的感觉。
“倾大人好美呢!”
“啊,是么?”倾绮风一下摸上自己的脸,会很美么?
几分冷面婢女难得的笑了笑:“纵然我们这些妖精见惯了美妖,但是再美总是有那么一股子妖气。但是倾大人清水百合,叫人一看便觉得爽心悦目呢!”
被人这样直白的称赞,倾绮风有些不好意思了:“几位姐姐费心了!”
“啊,想不到换一种装束竟像是变了一个人,倒叫人有些认不出来了。”
“花漫天?”
懒洋洋的声调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倾绮风面色大变,就是寻不到人影。
一个婢女好心的提醒道:“这宫里别管哪一处,宫主都能看得见的!”
“什么?那刚才?”倾绮风无法想象自己裸身洗澡的样子也全都被花漫天看去,拳头不禁握紧,抬脚怒气冲冲的奔了出去。
“花漫天!你......”
花漫天笑吟吟的一把抓住倾绮风挥过来的拳头,将他半揽在胸前好好的瞧了瞧:“很美呢!”
倾绮风恨恨盯着他:“你刚才?”
花漫天嘴角弯起,看着他又羞又气的样子轻轻的笑:“我哪里有耐心看你在浴室里搓半个时辰的花瓣?对不对,袭霜?”
花漫天一侧身子,就看见袭霜坐在一边,给自己倾了一杯茶,转头看一眼倾绮风:“是挺无聊的。”
“哑奴......”
如果地上有地缝的话,倾绮风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难道自己在浴室里面的情景都被他们看去了?可是两个人竟还不觉得那是什么事情,神态自若,颇有几分玩味的看着自己。
“想不到我的绮风生的这么美。”
花漫天完全忽略倾绮风的神色,将他推到袭霜跟前:“袭霜觉得呢?”
袭霜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镜子:“你们可以到镜子跟前比一比啊,如果发现作为一个女人还美不过一个男人的话,倒不如原来的样子看着更顺眼些。”
这话却是看着倾绮风说的,倾绮风不禁低下了头,有花漫天在,哪个人敢称自己为美?只是自己果然还是适合做男人的吧。
袭霜:“不过......”
倾绮风一下竖起了耳朵。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倒是有几分可赏。”
袭霜品一口茶,看着倾绮风淡淡笑了笑。
冷峻如哑奴,竟然会张口说出这般的话来,而且终于看到他的笑容,似乎真的久违了。倾绮风愣住了,不自觉跟着淡淡笑起来:“其实,做什么装扮都无所谓,这样忽然刻意的改变装束,我反而连倾绮风都不会做了。”
抬头看花漫天,似乎觉得连他也变得不一样起来。花漫天有他纯真亲切的一面,竟然将自己推到哑奴跟前问美是不美,就像自己小时候作了画,拿去给爹看,非要问自己作的好不好。
这两个人,或许不止一面,有坏的,也会有好的。倾绮风便忽然觉得,也许在这里的日子并不会像自己想的那样绝望。
袭霜:“好了,该出发了吧?”
倾绮风:“额,去哪?”
“花漫天说要你教他做人,我好奇,想要跟去看看。”
“啊?叫他做人?”
倾绮风惊讶的抬头看花漫天,后者给他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美得让人眩晕。
自己十八岁短暂的人生,要教两千多岁的花漫天做人?
倾绮风连忙摆手:“还是不要拿我取笑了,我,我还是去换身衣服吧!”
话为落音,花漫天与袭霜却忽然变化了模样,两人换上极其普通的衣衫,袭霜头发的颜色也变成了黑色,完全是进入三欲门前的哑奴。一种久违的亲切感让倾绮风鼻头酸了酸,忽然就想到那个小气抠门,面若冰霜却是随自己呵护备至的人。他不会说话,却总是静默着一双眸子听自己无休无止的唠叨。
然而花漫天除了衣着变化,脸还是那张倾城倾国,头发还是银灰,如果想要叫人认不出来,只能带上面具了。然而就算戴上面具,就凭着那一头银灰,天下谁人不知那是花漫天特有的标志?
原来他也不是万能的,终余痕曾经说过,花漫天永远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发色。
“不如扮作女人吧!”
倾绮风被他两个逗得好玩的心思起来,想也不想,张口即出,瞬间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
可怜的笨蛋倾绮风,不知道祸从口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