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霜静静地看着倾绮风,过了许久,但见他眼泪止住了:“只许这一次,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哭。”
倾绮风哭得累了,人也疲倦了将脸上的泪痕摸净,他知道哑奴嫌他太吵,会很烦。站起身来,跟在哑奴身后,声音有些嘶哑了:“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哑奴便转身带着他走,倾绮风知道,他已经不是那个原以为的倾家下人,而是在这个自己只能任人宰割的世界里面的副宫主。倾绮风开始想着,以后自己是不是也要改口,唤他一声副宫主了。
这片宫殿也是十足的宏伟,富丽堂皇,但是一路走去,诺大的宫殿里面竟然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瞧见。不知是因为袭霜离开太久,还是他根本不愿意见到别的人,吵了他的清净。
无人掌灯,宫殿里一片沉沉的黑寂,哑奴便自己亮起一盏,伸手一弹,那孱弱的火苗就似长了翅膀往各处飞去,登时间一片灯火通明。
中间的主殿十分的宽阔,墙壁桌椅上都雕刻着形态各异的兽纹,正中间的一面墙上悬挂着黝黑色鬼脸,阴沉恐怖。
倾绮风低低道了一声:“副宫主,我以后要住在这里么?”
袭霜回转头来,淡漠的看他一眼:“我说过我还是倾家的人,也许会有别的身份。哑奴也叫的习惯了,不必改口。”
袭霜这样说,倾绮风心里是宽慰的,跟着哑奴走进去,分了两个偏殿,更往里去是个规模很大的院子。中间是水池,四周大石头砌成的高高的围栏,各自往上十几级台阶,分了两处院子。
见袭霜往右面走去,倾绮风往左看了一眼:“哑奴,我是不是要住在这边?”
袭霜皱了皱眉头,颜色不悦的撇他一眼,倾绮风一下禁了声,自己果然是话语太多了些。
一步步踏上石阶,看着房间内突然的一片光亮,走进去便直接是生活起居之所。正中间一堂似乎是用餐的地方,那么大一张长桌,显得铺张而且突兀,哑奴便是一个人在这样地方吃饭么?
跟着往右走,两面挂着月华色暖帐,装饰绘画,一应摆设,全部都凸显着阴沉和硬朗,除了那铺满整间卧房的鹅黄色地毯,踏上去柔软温厚的感觉,会觉得这里一切都是冷的。
一室空旷,只有一组圆形桌椅,靠墙边很大的一张软榻,上面铺着大大的灰色兽皮。有一道圆形的拱门,帏帐掩映下,只觉那里应该是温暖的,比外面更有舒适的感觉。
掀开帷帐走进去,灯光橘黄,映了一室的暖色,叫人安心了许多。中间是圆形的大石,一道道环形的凸雕,走过去宽大的过分的木床,四根高高的柱子上卷着床帏,伸手一扯,倾泻一地,将整张床严密的包裹起来。
“以后,你就跟我一起住在这里。”
倾绮风回神,脸色一阵羞赧:“可是这只有一张床,我们,我们......”
袭霜抱臂半倚靠在一面墙上,阴晴不定的看着倾绮风,嘴角抹开好笑的神色:“想什么呢?”手掌往身后墙上一击,那正中间的大圆石便缓缓升了起来,半米多高的时候停住,下方腾起白色的雾气。
倾绮风只一靠近,便道了一声:“好冷啊!”
哑奴挑了挑眉:“以后,那就是你的床。”
“我的床?”不可思议的看过去,刚往前走了几步,那寒意逼得他赶紧缩了身子逃离开来:“这样冷,而且只是一个石台子,叫人怎么睡啊?”
袭霜走过去,伸手试了试石台,盘腿坐上去:“冷么?”
倾绮风哑然,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自己连靠近一下都觉得彻骨冰寒,哑奴竟然坐上去还面不改色,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
稍稍往前伸了伸手,就感觉手掌的温度一下被夺走,不禁双手搓在一起,噘起了嘴:“怎么会不冷?哑奴你也不要在那里苦撑了,这样下去你会被冻死的!”
哑奴边看着倾绮风笑了。从未想过在这样冷峻坚硬的面容上,竟会出现这样温暖灿烂的笑容。仿佛冷峻的线条都被融化了,似三月春风的暖。嘴角上扬着那样好看的弧度,黝黑的眸子摒弃淡漠的死寂,似乎有了别样的神采。
哑奴,真的长得很好看。倾绮风看得有些呆住了,竟忘记觉察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懂得欣赏一个男人的样貌了。
袭霜冲倾绮风伸出了手,连声音都有些宠溺了:“别怕,过来。”
倾绮风木木的:“我......”
“我说过我是你这边的,你不相信么?过来这里,没事,我不会骗你的。”
这样的哑奴太过于温柔了些,而且受到了鼓励,倾绮风开始往前挪动步子,似乎真的不那么冷了。哑奴伸出的手已经将他的握在掌心,轻轻用力将他带了过去。
“觉得冷么?”
袭霜竟将倾绮风轻轻揽在怀里,幽蓝色的发丝垂下,不经意的钻进倾绮风的脖子,有些瘙痒。嘴唇靠近他的耳边,轻声的说。
倾绮风脑海一片空白,心脏漏掉几拍,连呼吸都似乎忘记了。
暖,坚实宽厚的身躯温暖可靠的感觉,哪里会觉得冷?哑奴的气息就那样近在咫尺,倾绮风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哪里会觉得冷,只觉得双颊快要烧透了。
袭霜伸手挠了挠倾绮风的头发,将他抱起坐在石台之上,看着他的眼睛:“就像现在这样,我不说可以,你不许离开这张石床。”
“哦!”
倾绮风紧张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狠狠的咬了咬下嘴唇。
袭霜嘴角一弯,迅速的离开了倾绮风的身体,在几步之遥看他。
“啊......”倾绮风忽觉自己上当,透体的冰寒一下将他冻僵了,连痛苦的沉吟声都发不出来,牙齿咯咯吱吱的碰撞在一起,嘴唇抑制不住的哆嗦着。
呼吸,呼吸不过来了,倾绮风极大限度的将身子蜷缩在一起,不休止的打着冷颤,想要赶紧逃离,却发现怎么也离不开这个台子了。
意识都在涣散,视线在渐渐模糊。倾绮风一边想要努力的大口吸气,却愈发的感觉到窒息。他脑海里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
这个石台,就是在几步开外,自己还承受不了,更何况此时就躺在上面。
哑奴赶紧几步走上来,将倾绮风抱起来,往床上取了厚厚的毯子,将他一圈圈紧紧地裹住,然后手掌在他的后背运气。
吸到空气了!倾绮风终于睁开了眼睛,那番寒冷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身上慢慢升起一阵阵暖意,浑身瘫软了下来。原来刚才觉得不冷,是因为哑奴的身体的原因。倾绮风虽然不能解释,但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石台又在缓缓的沉落,不多时变成整齐的地面。袭霜一只手臂托着倾绮风的身子问他:“缓过来了么?”
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愚弄和欺骗,倾绮风自己将毯子捂得更紧,头扭向一边去,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哑奴,你何必要故意戏弄我?如果你把我救出来就是为了戏弄,我还不如回去花漫天身边做他的宠物!”
“恐怕做他的宠物也不会比在我这里轻松多少。”
袭霜站起身,又从床上取了一床薄被往地上一抛:“到那里去睡!”
倾绮风赌气似的,腾地从床上起来,将薄被胡乱一铺,径直就背身躺下了。
袭霜也不理他,自己上chuang上去了,将帏帐掩好,再也没有动静了。
倾绮风越想越气,一骨碌爬起来,钻进帷帐里:“我为什么要在地上睡?你说你还算是倾府的下人,那我就是主子,你去地上!”
袭霜半枕这一条手臂,抬眼看了看倾绮风:“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去睡那个石台?”
倾绮风盘腿坐着,裹紧着身上的毯子,恨恨的看他:“我怎么知道你为了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是这灭花宫的副宫主,而我不过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所以你就觉得可以为所欲为的戏弄我!”
袭霜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你不是一直想要修炼仙法么?你身上有一种特殊而且很强大灵力,但是你自己却无法将他好好的控制。我叫你睡那石台,是要你可以慢慢学会感知身体的变化。无论是体温的流逝还是攀升,都在那一刹那之间,如果你可以忍受得了,并且自己的身体可以调节体温,那么你才有资格开始修炼。”
倾绮风不可置信的眨眨眼睛:“我有一种特殊并且十分强大的灵力?”
袭霜淡漠的看着他:“不错,以后不仅要天天睡那石台,还要经受火灼热蒸,想成为我的弟子,你就不要有任何的抱怨!”
“我......”
不到倾绮风开口说完,袭霜便一脚踢过来,直接将倾绮风踹到地上去:“先学会适应地板吧!”